他们之间的阻碍太多太多,即便是从未心许过谁的黎瑾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可能,比他聪颖许多的黎玥难道会毫不知情?最可怕的情况就是被爱恋之情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无法思考。
黎瑾深深地看了眉目含春的黎玥一眼,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她以后能不要哭得太伤心。
※※※
今夜是在兀坚宿营的最后一夜,绝大部分人都来了晚宴,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身边是几位妃嫔和皇子公主们。
晚宴吃食皆是这几日猎到的飞禽走兽,大部分是野兔山鸡,也有狍子野鹿,顾忌着还有见不得血的女眷在场便取消了当场宰杀,这些食材皆是做了初步处理才端上来的加工的,黎玥坐在黎瑾的旁边,眼神却不住地扫视着周边,试图从中寻找季筠的踪迹。
可惜的是看了一圈,连远处的陆熹和路雨盈都看到了,依旧是未能找到季筠,黎玥失望地收回眼,这副样子半分不落被黎玖收入眼底,他眯起了眼,眉头微蹙。
陆熹前些时日和太尉的嫡次女张晚音定了亲,此次秋猎也和她走得很近,路雨盈安静地垂头坐在一边,听着张晚音和陆熹言笑晏晏,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瑄则是恢复了平日的放荡不羁,眉飞色舞地和北庭说着什么,北舒也坐在他们身边,偶尔插几句嘴,但更多时候还是抿唇笑着。
晚宴热闹非凡,席间觥筹交错,至少从表面上看众人皆是一派欢喜。
约莫是在外头,又喝了酒,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们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黎玥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白许年坐在一堆人里头,芝兰玉树生于亭阶,众星拱月般挥洒着自己的光辉。
她下意识看了看他的周围,却未能找到李若雁的踪影,其他成了亲的大臣们大多都带着自己的妻儿,依照传闻中白许年和李若雁的恩爱程度,她的缺席倒是让黎玥有些意外。
毕竟是之前说了要一起来秋猎的,她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来公主府拜访自己的李若雁那副病恹恹又奇怪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忧心忡忡,就在这时,身边的黎瑾站了起来。
黎玥拉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
周围的嘈杂声有些大,黎瑾一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低下头来:“你说什么?”
黎玥又重复了一遍,黎瑾哦了一声,指指不远处,“我去许年那边坐会儿。”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黎玥顺势让他问一下李若雁的情况,黎瑾应了声,哒哒地跑远。
黎瑾一走,黎玥更加无所事事,不过今夜柳原居然也出席了,这着实让黎玥有些惊奇,明明白日里还在病中,她想了想,跑到那边和他坐了一会。
回去的路上,黎瑾和她说起了她想要的李若雁的消息:“许年说他夫人病了,不宜走动,便留在了府里没过来。”
黎瑾的语气有些可惜,黎玥亦是如此,她听完黎瑾的话,眉头紧锁,她原本和李若雁提起过秋猎,那时她看起来还很正常,却未料到现在居然病到连行走都成问题。
可以往李若雁的身子骨明明很好,怎么现在却突然变得跟舅舅一样体弱多病了?
黎玥叹了口气,摇摇头。
到底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管,她其实隐约有感觉,自李若雁心许白许年之后,她和她的往来大抵也到了头。
想当初她还在感慨情之一字使人失神失智,现如今却是自己也陷了进去,季筠今日让黎瑾带给她的盒子里装的是一块玉佩,石料很普通,只是普通的玉石,但里边刻着的是季筠的名字,黎玥想起了自己曾经给他的那块玉佩,心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交换信物。
虽然交换得有些迟,但黎玥还是满心欢喜地将玉佩收了起来,仔细收好,放在了妆台的最里层。
兀坚山的夜晚,凉风习习,乌云蔽月,翠芜刚刚离开,大雨滂沱而下,黎玥在营帐中坐着,听到雨点打在营帐上的声音。
她起身撩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边豆大的雨点,有些担忧翠芜会不会被淋湿。
这夜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分明白天还是晴空无云,夜里却突然下起雨来,众人皆是未曾料到,门口的篝火被浇灭,侍卫们披上蓑衣,依旧是照常巡视。
翠芜疾步回到自己的营帐,即便已经跑得很快,身上的衣裳依旧被打湿了几处,她拿着面巾擦了擦自己的脸和手,然后从角落里找出一把伞来。
翠芜的动静不大,但春芽已经睡下了,听到脚步声后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是姑姑啊,你怎么才回来?”
翠芜笑了笑:“公主拉着我多聊了一会儿,吵到你了吗?”
“没有的事,那姑姑你也早点睡罢,明日就要回去了……”春芽躺了回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翠芜看着她又睡下,自己撑着伞去不远处的伙房里打水准备擦擦身子,她提着桶走在回来的路上,远处似乎站着两个朦胧的人影,翠芜有些疑惑,雨势这般大,为何还会有人站在外边?
她看了两眼,那两人皆是撑着伞,又有雨幕遮拦,看得不甚清晰,翠芜也只是停留片刻,估摸着是睡不着出来散心的人,提着桶继续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刚走没几步,她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而与此同时雨势也还在加大,翠芜即便是打着伞都有些撑不住,雨雾朦胧间更是无法视物,她皱了皱眉头,转身快步走回营帐。
次日清晨,黎玥从睡梦中醒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下,彻夜的大雨清洗了整片山林,草木青翠欲滴,晴空万里无云,皆是一碧如洗。
翠芜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黎玥一边擦去手上的水渍一边问她:“你昨夜刚出去我就听见外边有雨声,可有淋湿?”
翠芜摇了摇头:“就是沾了点水,无甚大碍。”
黎玥点点头,将面巾搭回盆边上,翠芜端着水盆出去,未消片刻,黎瑾从外边冲了进来。
“怎么如此冒失?”黎玥看着将帘子打得老高的黎瑾,笑着问他:“还没用早膳罢,不若留下来一起?”
黎瑾板着脸摇了摇头,他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黎玥被这表情唬得心里咯噔一下,不大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怎么了吗?”
黎瑾敛紧了下颌道:“有人出事了。”
“砰”的一声,黎玥手边的杯盏掉落在地,她下意识抓住黎瑾的衣袖,语气急促:“谁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季筠……
黎玥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便是季筠的安危,她心惊胆颤地盯着黎瑾的嘴,等待着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
黎瑾此时像是黎玥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下子便读懂了她的心思,他拍了拍黎玥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出事的不是季筠,他还好好地待在自己的帐子里呢。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黎瑾一听到消息就先去了季筠的帐子查看,见他安然无恙才回来找黎玥。
黎玥一听到季筠安好,这才松了手安心坐下。
“我今日起来之后听到门口的侍卫们在谈论,伙房附近有人出了事,是个年轻的男人,看打扮应该是随行的侍从,不过具体身份和出事的原因还在查。”
黎瑾话音刚落,翠芜从外边进来,站在门口愣了一瞬,不知为何就浮现出了昨晚在中见到的那两个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黎瑾:皇姐你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黎玥:能啊,怎么不能。
☆、乌云蔽月(修)
黎瑾将消息带给黎玥之后便离开了,翠芜站在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黎玥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翠芜,你是想说什么吗?”
翠芜正低着头心里打着结,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听黎玥这话,还是张了嘴,略有些犹豫道:“奴婢昨晚去伙房打水的时候看到不远有两个人打着伞在雨中站着,似乎还出了什么动静,只是当时雨势过大,便也未多心去查看……”
翠芜的话说完,黎玥蹙起了眉,低头沉思起来。
若是按照翠芜所言,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更大的可能莫非是……
她抬起眼看着门口,下了决断:“我们出去看看。”
彻夜大雨,林间浸润着草木与泥土的苦香,凉意沁人心扉。翠芜带着黎玥一路来到伙房,秋猎的人数众多,所以用来烧热水的伙房有好几个,她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是离侍女随从们的营帐最近的伙房,亦是昨夜翠芜察觉到奇怪之处。
黎玥站在翠芜昨夜听到动静的地方,往东面望去,扎营之所选的自是较为稳妥的平地,四面开阔,但到底是林间,从伙房这边继续往东,离营集不远处,却有一个小山坡。
她拦下一个巡逻的侍卫,询问黎瑾口中那个出事的随从。
侍卫恰好是今早发现了尸体的人之一,他们按照惯例巡查这片区域,远远望见有人躺在地上,按理来说昨夜下了雨,今早地面上尽是泥水,会有人躺地上绝不寻常。
侍卫带着疑虑走近,却见那人面色青白,浑身上下都以湿透,明显是淋了许久雨的,而以头为中心,则是往周围的泥水里晕开红色的血迹,侍卫惊措地倒退了两步,才唤来同伴试探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