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秦月明的恩怨不关我的事,我叫齐桓。既没有去过什么金沙山,今日也是第一次见你。”他转头看向肖源,分明看到肖源唯一能动的脑袋一抖,面色刷拉变得惨白。这人恐怕担心自己不开心,又一剑要了他小命。那样作为为国捐躯的功勋待遇都全没有了。
“肖源,你当初被调去哪里?”白彦没有积极否认肖源的话,她要以理服人,让在场所有人心服口服。
“前唐山。”
“去前唐山你应该走大路,为何有事没事,去金沙山走一圈。”
白彦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肖源面前,伸手推开伺候他的小厮,让一定范围内只有两人对立。她是摄政王,地位高,又因为站着,所以角度高。居高临下自会带来不可反抗的压迫感,容易让对手慌神。
她用强大气场给肖源泰山压顶的压力,此刻,即使是平和的声音也像利刃,悬在肖源心头。做贼心虚的人最怕和人对视。
“第一次去胡明,不熟悉路,走错了。”
“好”左手指尖拍击右手手掌,不隆重的鼓掌声“那我问你,秦月明的剑法天下一流,一个武林高手,见血封喉。纵然是大将都对他的武功褒奖有加,若真的想杀人灭口为何不直接要你性命?”
陈相此刻跳出来反驳“摄政王这就说得不对了,高手也有失误的时候。今日肖源身体状况已经非常恶劣,难道要更惨,才能说明他说的是实话吗?”
白彦不看他,反而弯下腰,将自己倾城美颜贴近肖源鼻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声音魅惑“天下刺客那么多,当年秦月明也个无名小卒。你也必定最近才听说他的名字,但又如何把这么长时间之前见过的一张人脸,笃定得和这个刚刚名声大作的男孩对应起来的。”
“你是和他争斗的时候就未卜先知明白他是秦月明,还是如今有人让你给当年那个刺客套上秦月明的名字,顺便再与我府上公子联系在一起。”
这个问题不需要肖源回答,事到如今,他的话早就失去了说服力。就是皇上都懒得在听下去,摆摆手“行了行了,八百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你遇到的到底是不是秦月明都说不上,更何况只有一面之缘,如何记清楚他的长相。”
肖源伸长脖子,越过白彦阻拦住的视线。“皇上,我领教过他的剑法,也见过他的佩剑。江湖上有个规矩,见剑如面,那些高手终生都只有一把绝世宝剑。后来我一直都在调查那天见到的剑,剑身清澈如水,无法沾染血迹。那把名剑确实就是秦月明的佩剑。”
“如果这位齐公子的宝剑和我那日见到的不同,我就承认他绝对不是秦月明。”
白彦喉头一紧,肖源还是有点本事的。知道从唯一能肯定的特征上入手。清源剑确实是绝世名剑,但凡见过的人都会对它过目不忘。
剑身只有三指宽,虽然轻薄却可削发如泥。正如它的名字,清水无情,明净轻柔。无论沾染多少世间尘杂,都会沉淀下去,最终留下最上层的清水,继续流淌。高山巨石阻拦不了清泉,污秽侵染不了清泉,世界万物也无任何能完全禁锢住清泉。
“把齐公子的佩剑拿上来。”当初抓秦月明的时候,顺道一并没收他的武器。本是为了安全,如今却能派上大用场。这是陈相未曾想到的。
“皇上,既然要鉴定宝剑,就不能凭着几个连剑都拿不稳的人一派胡言。应该请专业的鉴定师。”白彦转身看向皇上,带着自信笑容。分明已稳拿手中,只欠今日风起。
“论武器制造,当属陈家最有名气。世间若有一万把宝剑,少说也有九千九百把是陈家锻造的。来人,帮我把陈家的家主请来。”
陈家家主可是白彦的亲奶奶,隔代亲最宠人。如今白彦需要帮忙,陈瑜环怎会坐视不管。况且,她是喜欢秦月明的,这个小子温文尔雅是个翩翩公子。却历经万重磨难,性子在挫折中一次次被打磨干净,如今的他,就是同星辰一样闪耀的钻石。润而不锐,能脱颖而出,亦能收敛锋芒。
他虽然已经走向油尽灯枯的落寞时刻,但只要存在于世一天,就是如今天下格局中不可缺失的大人物。
谁说一定要被后人歌颂,流芳千古,才是伟大?
陈瑜环不仅应邀前来大殿,还顺道带了十二马车的卷宗。
“皇上,这是我陈家锻造过的所有宝剑记载,今日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剑意即人意
几十位宫女宦官一同翻阅成山高的竹简。竹子磕碰撞击声,干脆却带着些许沉闷。
陈相坐不住,闲着在大殿内来回走动。秦月明这个人传奇得很,他在狼烟国的保护下,几乎没有多少活人看见过他。如果说他作为高高在上的神灵,唯一降落凡间还被人看去的时候就是当初在向阳公主的后院中。
只是秦月明作为向阳公主的面首,终日大门不出。逃出纪狼帝遮挡的天空,又钻入向阳公主搭建起的堡垒。如今,那些在落羽宫工作的小宫女,因为涉及到向阳的秘密,早被遣散,散落天涯不知所踪。
行踪被向阳亲自销毁,不可能找到。
又看一眼正直跪立的齐桓。他似乎早有些跪不住,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弓起,企图舒缓腰间酸痛。衣摆时不时抖动,双膝明显在交换用力。
确实如此,秦月明也发现自己如今是越来越金贵,曾经在千年寒冰洞跪一日一夜都能照样去练武场打斗。可如今在大殿柔软的地毯上跪了一个时辰,膝盖好像要被压碎得难受。痛苦折磨着他敏感的神经。
陈相能看出来的事情,白彦自然也能看出来。还不知道这12车卷宗要被翻多久,秦月明一直在这跪着,她的心脏揪着疼。“皇上,我看今日审问没有六七个时辰是结束不了,或许我府上的朋友无罪,大雪天地上凉,总不能一直让他跪着。您说呢?”
燕彤鼻子吐出一阵嫉妒味道的气。这个秦月明,是脸上长花,还是背上长翅膀,勾得白彦如今连看着他跪一会都心疼。算了也罢,白彦高兴他就高兴,她想让秦月明起来,那就干脆起来“摄政王说得又道理,你先起来。”
到底是何德何能,没有骨气的间谍能让这么多达官贵人为他开脱。陈相心中暗骂。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陈瑜环手持一份竹简迈步到肖源面前“你看看这张图,是不是这个宝剑。”
陈家记载文件的竹简也是极美的工艺品。左侧一柄长剑雕画,不仅雕刻功底细腻,剑身处还涂抹光洁银粉,原本只沉睡在竹简上的画像,被赋予感知世事条件。
“是,没错,就是这把剑。”
陈瑜环手一和,将竹简卷入手中。“这是清源剑,上古宝剑,从问世至今经历上百春秋。它三指宽,由特殊的材料锻造而成,又在冰山上蛰伏数年,终于问世,剑身干净通明,绝不沾染污秽。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把好剑。”
“只是未曾想到,这样一把名剑,居然落入你们口中细作之手。我倒是以为,清源剑绝对不可能被赠与一个不忠不孝之人,秦月明这个少年,没有你们口中所传的那么糟糕。”
陈瑜环就是陈瑜环,不用顾忌任何人情绪,陈相也好,在座诸位也罢,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怕是赤裸裸的开脱,也定不会引来众怒。存在即权威,在场就是不容反驳的人。
“上善若水,谦逊如水避高趋下,追求不息奋勇奔流,刚柔相济不卑不亢,海纳百川心胸宽广。如水人生,随缘而安。”
陈瑜环走向托盘中另一把宝剑的同时,口中还津津乐道。她说这话,是专门说给在场那位假的齐桓,真的秦月明听。世人对他误解深重,可是不然,人选剑,剑择人。
清源剑愿和秦月明共闯天下,就说明他同它格外相似。水有奔流到海波涛汹涌的磅礴气势,亦有滋润万物的温情。
“陈掌门这样夸一个间谍怕恐有问题吧,秦月明终归是通敌叛国之人。”陈相轻咳嗓子,低眉不敢看陈瑜环却坚持说道。
陈瑜环转身大笑,恐天地不知,明黄色长袖划出道圆环“陈相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清源剑。”
拿起托盘中的长剑,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回“这就是公子的佩剑?”
“是。”
“这不是清源剑,只是非常普通的上等宝剑,虽然锋利,却无法不沾染鲜血。”陈瑜环毫不怜惜,顺着自己食指指腹一滑,眼见血滴滴落瞬间消失,只是宝剑上还沾着血珠,倒立也并未跌落。用力甩动,血虽飘离而去,可银色剑身上还残留淡淡血印。
白彦拿起茶杯,挡住带笑嘴角。半饷,杯中茶水未下去分毫,她换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如此,还有什么想说的?到是齐桓无辜入狱,其父母从远方赶来,想看看自己的儿子。”
“赶紧把他们请上来,让朕好好看看是不是父子。”
“参见皇上。”
秦月明见到自己的假冒父母,心中大惊。不知道白彦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找到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中年男子虽然身材以走样,却鼻梁高挺,和秦月明的鼻子几乎相同。说不是一家人都恐怕无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