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婠婠已然将那只硕大的食盒呈到了延圣帝的面前。
延圣帝没想到,他的天门总捕在休沐期间忽然来见他,原因居然就是为了给他送吃食。且是一种有些特殊的吃食。
婠婠非常懂规矩的先剥开了一只虾,放在小碟子里递给了延圣帝身旁的试食内侍。那位试食内侍得了延圣帝的示意便就将心一横,吃了下去。
延圣帝伸手拿起一只虾来,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再开口却是没问这虾而是问道:“阿婠今日去了秦王府?”
婠婠回答的十分实诚,“今日微臣同恒之说起曾吃过的美味,恒之听了微臣的形容便就带微臣去了秦王府。”
延圣帝放下了那虾子又道:“说起来,你如今也要唤子敬一声表哥。往后总也免不得与秦王府多有走动。”顿了顿他又道:“不必有所顾虑。我是相信阿婠的。”
婠婠很想说:本来也就没什么顾虑存在啊。
延圣帝见她这副神情便知她心中坦荡,即刻笑起自己的多虑来。他指着那虾子道:“这东西能活的很,一直以来倒是不知道这是个能入馔的。阿婠是从何处吃过?”
这理由婠婠早已经编好,说起来那顺畅的连她自己都很相信,“一位江湖朋友请微臣吃过。说是从海的另一边的带回来的。微臣本还觉得可惜,就只能吃那么一次,没想到咱们京都便有。”
延圣帝点头笑道:“这东西原是来自外海没错。程氏手札提到了这虾,却只是粗粗的记叙了来历,并未曾说明这是做什么的。没想到竟是样入馔的食材。”
婠婠听他提到程武,便就很有心眼儿的微微笑着并不搭话。
延圣帝此刻对着虾仿佛起了几丝兴趣,许内侍见状便上前来学着婠婠方才的动作剥了一只呈给延圣帝。
在婠婠的记忆里,还没有谁可以扛得住麻辣小龙虾的魅力。此刻,眼前的这位九五之尊也没例了外。
婠婠见他爱吃的很,变就知道这明路是顺顺利利的过了。她当即告退而出,向着她的小龙虾飞奔而归。
延圣帝颇爱这浓厚香辣的滋味,又见许内侍剥虾壳的动作也觉很是新奇有趣。便就自己动手剥虾,令人取了酒水来,唤了许内侍坐下一起用。
两人对坐着剥食了一会儿,许内侍便道:“官家今日的心情大好。”
延圣帝笑呵呵的晃了晃手中的虾子,“玉虚道长说的契机,如今仿佛见到些端倪了。从前我常想着,若是程文重留下的那些手段还如当年,今日的大宋必非如今的局面。那个契机许就是与程文重有关。”
许内侍笑道:“是了,今日明大人可不就是揭了这东西的谜底。”
延圣帝又是一连剥了几只虾,这鲜美灼热的滋味压不下他心中的激荡,反倒将那股激荡刺激的越发强烈。他几乎要忍不住做些什么来促使那契机的完成。但他也知道,既是注定的契机那便不好强行插手去改变什么。
许内侍见他心情好便就引着话题多聊了一阵。几盏酒下腹,延圣帝的兴致越发浓起来。他看了看食盒中余下的那些虾子,笑道:“咱们两个老东西倒还是能吃的很。明日叫子敬再多送些来。”
延圣帝发了话,一旁伺候着的小内侍们便就机灵灵的往秦王府去传口谕。
当这道口谕传到秦王府时,秦王夫妇刚刚送走了婠婠和凤卿城。当然,一同送走的还有几大筐鲜活的小龙虾。
抬出竹筐时漏下的水迹还未干透,传口谕的小内侍便就到了。
秦王夫妇接了口谕,打发走那位小内侍,又嘱咐了今日炒制虾子的厨娘捞虾准备后这才得了时间坐下来说话。
“王爷可注意到了,表弟和表弟媳两个似乎真的有情。”
秦王很是诧异的看了看自家的王妃,“星儿怎么也信那些流言。”
秦王妃将他的惊诧看在眼中,笑着道:“王爷不信?我本也不信,可你看看他们今日那样子。一个人的眼神许是可以装出万般的变化,却唯独装不出个情来。”
秦王笑起来,“那小子惯来会装的。你忘了你那时跟你哭可怜的劲儿,待你说不计较了,即刻便就换了副嬉皮笑脸。况且,若恒之真的对明总捕有情,又怎么会套着她来剥虾。”
“这世间有一万对夫妻便就有一万种的相处之道。”秦王妃颊畔的酒窝越发的深起来,“我却是觉得,若无情恒之也不会这般行事。”
秦王细细的想来,颇觉秦王妃的猜测很有些可能。依照凤卿城那性子,他该对婠婠客气到底,必要时甚至还会狗腿到底。如何会这般的不正常,竟就使着心眼儿的躲起懒来。
若真如秦王妃所猜的那般状况,一切也就都合理了些,尤其是那副震的他目瞪口呆的场景。
秦王揉了揉额,甚觉恍惚。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新增的日常
回到定北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湖水里倒上一整筐的小龙虾。
站在湖边,吹着湖面上袭来的晚风。婠婠想着这些小龙虾会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将来这里会繁衍出数不尽的小龙虾。她可以像今天一样,豪气的舍了虾钳内的肉不啃。
也不待将来,此时此刻的婠婠心中便就升起了一股豪气。她指挥着淇奥斋的一众丫头婆子,又是好一通的刷洗小龙虾。
二更鼓过,两大锅麻辣小龙虾出了锅。
也不管这时辰已晚,婠婠坚持往府里的每个院子都分送了些,剩下的便在淇奥斋里分吃了。
婠婠对于小龙虾的热情持久不衰。御赐假期的最后几天便就在小龙虾的狂欢中度过了。
重新上值,婠婠又发现了一条新增的日常——跟她家男神一同去上值。
从定北侯府出发,要先经过天门才能到凤卿城上值的地儿。这样的话,若无意外他便可以送她去上值,然后再接她下值。
因为这一条新增的日常,婠婠连假期综合症的症状没了。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那匹奔霄马婠婠还是坚持不骑,襄和县主为她准备的马车她也是不用。连个理由也没找,便就上了凤卿城的马车。
对于婠婠这种“不合规矩”的行为,府门内外的一众仆从婆子无有一人敢来劝阻发声。恭恭敬敬的送着她上车,再恭恭敬敬的送着马车远离。然后齐齐的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
马车行的很稳,速度也很有保证。婠婠还没享受够跟男神一起上值的时光,马车便就停了下来。
扶弦在外面禀道:“夫人,天门府衙到了。”
婠婠眨眨眼睛,颇有些茫然的道:“为什么同样的路,跟恒之一起走就觉得到的特别快。”
凤卿城未语,唇角却是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婠婠下了马车,隔了这许多的时日再度迈入到天门府衙。格外宽阔的习武场上,数不清的锦衣捕快齐刷刷的转向了她,抱拳行礼的动作带着股劲风,那一声“大人,早。”更是直震云霄而去。
久违的荷尔蒙气息啊,带着那么十足的英气蓬勃,十足的雄姿威武,就这么的扑面而来,将心中的一股懒散浊气尽数的驱赶而走。
婠婠吐了口气,重新舒展了下筋骨大跨步的走进了天门。
天门府衙之外,凤卿城放下了车帘,“走吧。”
当那辆马车消失在道路的转角处时,婠婠已经坐在了无名楼中。
与左右两位副总捕交接了一下,又简单的跟八位名捕寒暄过,婠婠便就充满激情的投入到了工作中。或者说的准确些,她是在充满激情的补读着朝中的八卦。
这一个月来倒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发生。多数都是些饮宴记录和后宅八卦。若在这些事件记录中强行挑一件值得注意的,那就是金吾卫上将军递交辞呈一事。
官家准了奏,却是迟迟的没有抉出替代人选。这位上将军也就还一直的待在金吾卫上将军这个位置上。那辞呈仿佛从没递过一般。
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不是延圣帝忘性大。而是因为这个位置被两方的势力盯住,这一个月来围绕着这个位置双方争的且是激烈而精彩着呢。在朝中那两方势力未曾过于明显的露出头脚,不过在天门很容易就可以靠着条条的信息将这两方势力撕揭的格外的分明。
很显然,一方是楚王,一方是晋王。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月的秘折之上并未曾提到这点。
婠婠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智商惊人,归整总结能力一流。她的这脑子,估摸着也就只能比前主灵活上那么一点点。在这天门里,随便捞起个谁也要比她聪明。
那么秘折之上为何不提此事?
婠婠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正望着那些成堆的资料苦想,便见江少廷提了一壶冰水过来,“大人眉头紧锁,可需属下为大人分忧?”
她不在之时,秘折都是由关千山和江少廷共同写的。为什么没写那显而易见之事,问这两人最是能够清楚。
但是婠婠下意识的选择了不问,她只道:“许是清闲了久了,乍一看这些头疼。若你没事,便请辛苦帮我把这些归位罢。”
说罢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声“辛苦”便就提直接开了机关门往地上建筑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