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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头有督主大人 完结+番外 (炉烟双)


  他到底不够高明,女人家天生敏感,也许是遇上了棘手的事,连与生俱来的警惕也忘了,可那信封上分明写着‘清濯’二字,是家信么?在宫里这么多年,她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家人,做到了他这个位子上,最忌讳的就是与家里人来往密切,朝中大臣哪一个心里真正服气东厂的做派,有些时候,文官暗地里的手段未必就不如东厂。如今又是出门在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偏要这会子说。
  她心里七上八下,‘清濯’一看就是人的表字,寻常人哪里会用这样小气的字眼,猜度来猜度去,似乎只有一种说法了。他撩拨人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从来都是他行不沾身,坐不沾衣,这会子又慌张起来,果然是很重要的人么。
  说是不在意是假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虚荣心,她以为自己在他那里虽然不是最得人意儿的,可至少也算作特别的了,如今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的。
  她心里不大滋味,被风吹了良久,喉咙头咽的发紧,哑声道:“我闲在房里闷了,出来透透气。病娇还等我回去呢,厂臣留步,我先回去了。”
  揣在怀里的暖耳像个火炉子,掷的人心砰砰跳,似乎有一把火要烧起来,她有些恨自己打退堂鼓,什么都没问清楚,她这样子算什么?撂在他那里,没准儿让他以为自己魂不守舍了,可眼下心里似乎没什么想头,只想着赶快离开才好。
  夜愈发漆黑,浑身被风吹的发颤,她腿里一点劲儿也无,踉踉跄跄回了自己舱里,四仰八叉躺在榻里,望着头顶上的帷幔发愣,嘴里嘟囔不清,她不知这是怎么了,原本兴赶赶的跑去送暖耳,结果却碰了一鼻子洋灰,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病娇见她不对劲,坐在脚踏上问她,“不是去送暖耳了么?怎么送出一肚子气回来?”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从怀里掏出暖耳仍在床榻上,“我没送出去。”
  她拾起来,顺势向上觑她脸色,附和道:“是督主嫌弃么?我瞧着模样还行啊,再说了,您是头一回,哪有奴才嫌弃主子的,巴望着还来不及呢!”
  心口上像堵着块大石,有些事情不问清楚似乎就不罢休,“病娇,你知道‘清濯’是谁么?”
  病娇纳闷,是为着这件事才不顺心的么,她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来回的嚼着,“清濯,清濯,从前好像听人说起过,我好像也想不起来了,您问这个作甚?”
  “我瞧见这个人给厂臣写了封信,但是他好像不想让我瞧见,见我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掩在身后,我觉得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清濯……我想起来了,有一回在宝华殿里,我见云锦公主和郑贵妃打趣,云锦公主好像就叫的贵妃这两个字。对,就是清濯,贵妃的表字常人不知道,连皇上估计也不曾知晓,我那日也是无意间听见的。”病娇下意识的捂住嘴,睁大眼睛望她,“公主是想说,那封信是贵妃传给督主的么?”
  卫辞吓得连忙坐起来,捂住她的嘴,食指抵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骇道:“这种话能乱说么!你当那些番役们都是吃杂草的!”
  病娇也自知说漏了嘴,心里砰砰跳,的确是不大能说的话,可再是嘴上说不得的话,心底里的想法就愈加蔓延丛生,毕竟那是真真切切摆在眼面前的事情,他大约也知道事态严重,所以才慌张的露出马脚来。
  这么说来,那‘清濯’指的就是郑则盈!
  原说陆渊是从柔仪殿里出去的,与她有交情也无可厚非,可冒着甘愿杀头的大罪,也要写信给他,还是以这样的小字,那到底是怎样深厚的交情,她不得而知。
  那表字连皇上也不曾知晓,可他却和她暗通款曲。
  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上下牙打着颤,觉得这些天来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个笑话,他流连花丛里悠然自得,将她拖拽下去却又毫发无伤的上来,她以为攀到了出口,可一切都不是那样的。
  越想越觉得委屈,从一上船开始,有意无意的撩拨她,一次又一次,她起初不信,也许他本就是那样的人,船上没有别人,她似乎是唯一的对象了,可渐渐地这些都算什么呢?那晚在船舱上发生的事情又算什么,她没有胆量去找他质问,在他那里,只当一切都没人知道。
  “主子,你是不是……”
  “我没有!”她仰脖子就冲病娇吼道:“我什么都没有,他尽管做他的风流债事,与我无关!”
  病娇顺上觑她不对劲的神态,她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她能瞒得了别人,可她整天和她待在一块,她的一悲一喜又怎能看不出来,若要说毫不在意,那这会子的赌气又算什么。女人家有天生的妒忌和危机感,督主和贵妃娘娘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以前只当顽笑话,如今亲眼见了才着急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主子,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挺遭罪的,我跟着您也有几年了,如今处在关键时刻,我眼见着你掉进坑里,把您往死路上引,掌印是个太监,不似旁的男人,该给您的一样给不了你,可要说哪个男人能有掌印那样的气派,您要是跟着他比谁都强,可世事总是这样,不全美。”
  病娇顺着床腿倚下去,叹道:“要是掌印是个真男人就好了。”
  卫辞躺在床榻上,脑子里想着病娇的话,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连她自己也没料想到,连病娇也看出来了,她掉进死胡同里,连来个拉她的人都没有。
  她原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兜兜转转那么久,可真当自己掉进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变了,她甚至没有朝前的勇气,将什么都憋在心里,她恨自己这样软弱。
  两眼霎霎望天,眼眶也模糊起来,她有种作茧自缚的意味,负气道:“我心里是有他,这份心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就有的,我只当他和我有同样的心思,兴冲冲地跑去找他,可他眼底里的那份小心让我心慌。和太监盖一条被子,我连想都没想过,从今以后我只当没这回事,惹出这些,倒不如就回到一开始,他做他的掌印,我做我的挂名公主。”


第20章 惊喜哀愁
  门槛子上的门帘儿被风刮的带起来,露出两只红扇面的皂皮靴,他就站在门帘儿外,刚刚在甲板上他见她脸色不对劲,犹豫再三还是不放心,赶身起来瞧瞧她怎么样了。
  这一番话叫他又惊又喜,又哀又愁。清濯的确是则盈的表字,只是这封信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她连问都没问,就私自下了死心要和他撇清。
  他苦笑,关键时候她拎的很清,她不是郑则盈,不会拼了命的无所顾忌不问后果,可他到底有些不甘心,若是他没跟来,这番话是不是就永远烂在肚子里了,可捅破了他又不知该如何自处。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捅破了怕是连命也没有了,天下之大,他们能逃到哪儿去。
  生生的迈回脚,转身往自己的舱里走去,每一步似乎都很沉重。以前不管再怎么棘手的事情,刀起刀落总能解决,可偏偏缠上她,让他拿不起又放不下。
  隔着船舱木板,抬手覆上,凉意习习触上指尖。他知道她就在那一头翻来覆去,他想敲两下让她听见,告诉她他的心意,告诉她不是她想的那样,可这样又顶什么用,踌躇再三,那咚咚声终究是没落下。
  从姑苏到建安的路程只有来时的三分之一,估摸着七八日也就能到了,可日子过得像度日如年。
  她什么胃口也无,歇在床榻上,他像是看破了一切,连着四五日没来找她,这样也好,扯破脸皮又有什么好看的。
  推开舷窗,运河上白茫茫一片,一大早起来没看见病娇,她靸着鞋子往外走,后厨舱里乱哄哄的,病娇一向爱凑热闹,肯定就在那儿。
  “这个时间功夫要把握好,腌长了不行,腌短了也不行,要腌的刚刚好。”
  “什么阉长阉短,有你们这么作践人的么!你以为他是自愿的么,他是被他爹逼的!”卫辞以为屋里人在嚼陆渊的舌根子,想也没想就冲进来骂道。
  病娇回过头来,见她披散着头发,脚下靸着鞋子,整个就蓬头垢面的,嘴里呼哧着气儿,听见她口里的话,知晓她是为了督主,顿时明白三分,屋里有不少小丫鬟,见着她没由来的一通火都怔怔站着,她拉着卫辞道:“主子,袄子都没套上怎么就出来了,当心受了寒。船上那日从姑苏请了个厨子,我见你最近胃口不好,想请教师傅做腌咸菜呢。”她一面说,一面拉着她要回去。
  卫辞霎眼望着台子上黑乎乎的咸菜灌,知晓是自己弄错了,把‘腌’想成了‘阉’,果然心里心心念念惦记着前几日的事情,连自己都瞒不了,要说忘怀哪能说忘就忘呢。她闯进来的时候毫无察觉,可眼下要退出是好退出的么!
  转过身,刚好撞见有人掀帘儿进来,她猛一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清澈见底的让她无地自容。
  陆渊负手站在门帘儿上,一动不动掩着手觑她脸色,嘴角似笑非笑的向上扬,他肯定是听见卫辞的话了,“公主越性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臣在后舱都听得见,是谁惹您不高兴了,臣一定将他们通通扔进运河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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