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次倒是奇迹的没有穿那骚气的紫衣,反倒是换了身黑色金丝线勾边的衣裳。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想也没有什么理由一直穿同一个色系的衣裳,换换也没有什么。
“杞之,可还好?”
对上皇帝的问题,我抿唇反问他,“其实你都知道,为什么不径直去见他?”
顾清禹和皇帝之间是什么样的人,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彼此都了解彼此,只是他们俩之间的相处模式颇为让旁观者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我与皇帝并肩走着,一同朝着琴瑟小筑走了去。
这一路上,我和皇帝倒是默契十足,谁都没有先开口打破那一点儿沉寂。
等到了琴瑟小筑,我抱着儿子在琴瑟小筑院门口站着,看了眼皇帝,“你们,许久没有单独聊过了。”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迈步向前走了去,我亲眼看着他推开房门,然后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则是抱着孩子在外面的亭子里坐着。
屋子里面不知道是聊了些什么,只是一开始像是有过些争执,因为我好像听见了杯子碎了的声音。
但是我不敢贸然进去,毕竟这样进去不好。
等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却是皇帝推着顾清禹的轮椅走了出来。
看着这一幕,我还是有点儿吃惊,表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推着顾清禹走到亭子便,对我说,“我尊重你们的选择,这里,永远有你们的一席之地。”
顾清禹没有说话,皇帝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顾清禹的身上,“清禹,我虽然知道你志不在此,但我希望在下一任丞相任职前,你依旧担着这副重担!”
“你不回答,我便认为你答应了!”
皇帝丢下这话,站起身就离开了琴瑟小筑。
直到皇帝离开之后,顾清禹长憋了一口气吁了出来,看着我,“他,可有消息?”
“他?”我不解顾清禹说的是谁。
顾清禹明显有点儿不乐意说,别扭地伸手挠了挠脑袋,“鱼儿他爷爷!”
鱼儿他爷爷……
这五个字从顾清禹的口里出来,惊得我愣在当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清禹说鱼儿他爷爷,是不是说他已经接纳顾老爷子了?
“那日爹进宫去,便不曾回来。至于音讯,我消息有限,没能查到!”
见顾清禹开始关心起顾老爷子,我这心里面别提有多好受了。
我想着顾老爷子当初给我的东西,我将小鱼儿递给顾清禹,而后小跑着回了屋,将宝剑和东西拿了出来。
“夫君,爹那天带我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爹说在合适的时机让你知晓。”
我觉得眼前便是最佳时机!
顾清禹抱着小鱼儿坐在轮椅上,我拿着剑推着他出了琴瑟小筑朝着顾老爷子的书房而去。
路上我对顾清禹说,“其实,你和爹都蛮像的。”
顾清禹:“……”
我:“就都喜欢挖密道什么的,就知道是一家人!”
顾清禹:“……”
我连续说了几句,顾清禹都不说话,弄得我有点儿尴尬不识趣。
将顾清禹推着来到了顾老爷子的书房,谁知我还没有做什么,就见顾清禹已经抱着鱼儿一个人走到书桌边,伸手拿着轻轻地敲了敲砚台……
就如当日顾老爷子一样,而书房正中央已经滑开了,顾清禹推着轮椅走了过去,了然的目光看着那个地道冷然道了一句。
“果然!”
第二卷:娶个娘子管自己 296回、父子前嫌已冰释
此处,一如当然和顾老爷子所见一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剑鞘上的宝石取了下来,放在那个凹槽之中。
顾清禹的双手似乎是有些期待地搓着轮椅的扶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宝石按了下去,大石向一边移开,与此同时,一股让人后背寒毛一竖的寒气逼来。
我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顾清禹,观察着顾清禹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双手死死地抠着扶手,他沙哑着嗓子,“推我进去!”
我知道顾清禹这个时候的情绪不太对,所以并没有多说别的,只是伸手推着轮椅带着他走了进去。
那冰屋里的冰床之上躺着的人依旧在,我甚至能听见顾清禹咽口水的声音。
“清禹……”
我出声,想要说些别的,但是发现好像这根本就是我自己在痴心妄想。
这个时候的顾清禹似乎定住了,他整个人就像是放空了一样,我说的话他好像都没有听见。
顾清禹微微抬起了手,目光落在了那冰床之上的女人,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
我将他推到冰床边,轻慢地走了出去。
寒气从里面出来,我站在外面双手环抱着拿着剑,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那冰屋之中的顾清禹。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一直在冰床边静静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冰床之上的女子。
隔得有点儿远,但是顾清禹抹泪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我的法眼。
那个女子让他流泪了……
在那外面站了许久,顾清禹才转着轮椅走了出来,出来之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气,“了了该了的事,就走吧!”
出了冰屋,我将宝石取了下来,而后那个大石头再一次滑动关上了。
我和顾清禹从这个密道里面出来之后,顾清禹在顾老爷子的书房待了许久。
他从书房移步,在顾老爷子的院子里逛了许久,每一步走得都很慢,像是要将这里面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没有上前打搅,因为我知道顾清禹有他自己的考量。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夕阳西下的时候,顾清禹主动牵起我的手,眼泪氤氲在眼眶里,一双泪眸看着我,唇瓣轻启,“怨过他多年,此刻方才明白:我从未了解过他,从不懂他的大义与情。你说的对,我和他是一样的人,做的远比说的多,宁可被误解被埋怨,也不愿多解释一句。”
顾清禹眼里的泪终是滑落了下来,猩红着一双眸子,“眼睛看见的不一定为真……我曾对你如此说,却从未将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顾清禹,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蹲下身子抱住了他。
顾清禹靠在我的肩胛处,无声地流泪,身子有些颤抖。
夜幕渐垂,晚风起颇带凉意。
我站在风口出为顾清禹挡住风,“夜里凉,你身子还没恢复,我们先回去吧!”
顾清禹垂眸点头,我推着他往琴瑟小筑走,一路上顾清禹都很安静,这种安静和以前的话少截然不同。
待回到琴瑟小筑后,顾清禹忽然抬眸看向天上的月亮对我说,“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沉了一口气,定睛看着我,“为人子,不孝。为人夫为人父,力不及未能护好妻儿。为人臣……”
“你去歇息吧,今夜月色恰好,我想赏个月……”
顾清禹说完这话之后,一个人转身转着轮椅就朝着前面走,看得我有点儿担心。
他那落寞的神情,让我看不懂,也让我揪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迈步跟上去,可是顾清禹就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朝我抬起手一摆,“不要跟着,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站在原地,看着慢慢离开我视线的顾清禹。
今夜的月色着实不太好,根本不适合赏月,完全看不见什么好看的月亮,只是隐约有个月牙的影子罢了。
那冰屋里的人,若是我没有猜错,定是他娘亲无疑……
可,那冰床上的女子样貌和画卷之上的多少还是有差距,不是很相像。
晚风吹得我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我紧了紧袖子,看着前面黑蒙蒙的一片,虽然看不清,但是我知道顾清禹就在那黑蒙蒙之中……
整整一夜,顾清禹在外面吹了一夜的风,我在原地守了一夜。
这中途我也因为担心他会不会身子支撑不住晕厥过去之类的,跑过去看,但是都被顾清禹拒绝了。
第二天,太阳暖暖的。
耳边有人轻声呼唤我,肩膀上好像有什么重的东西盖在我的身上,我一下被惊醒。
醒来发现顾清禹坐在床边,手里还捏着被子……
我蹭起身自己搂住顾清禹的脖子,死死地挂在他的身上,“顾清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想的,你休想,你做梦!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对自己有多么的不喜,哪怕是做错了什么事,嫁给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一点儿也不!”
“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我是你的妻,也是你儿子的娘亲,你要知道,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便是家。只要家在,什么都不再是问题。”
“你说过,害怕再留下个像你一样的孩子!”
我使劲儿地抱着他的身子,生怕他会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