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些都是我自己看见他的表情臆想出来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大概就是母子之间的感应吧!
长途跋涉,总算到了。
这里和多年前也很不一样,我和顾清禹安顿了下来之后,来到这个地方情绪总是很容易被调动起来。
我回忆着当年我和小黑常去的地方,忽然有点儿想去看看。
我对顾清禹说,“我出去走走。”
顾清禹自然晓得我出去走走是要去哪里,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这样说完还不够,然后随手给我扔了个东西过来,“若是遇到危险,可以发求救响。”
我把东西装好,这才出了客栈。
这里的天地似乎比起京都的更为广阔,也更为亲切。
我寻着以前走过的路慢慢向前走,回忆就像是铺在这些路段上的泥土和碎石一样,疯狂地席卷而来,脑子里全是以前的各种画面。
犹记得以前小黑总喜欢在天黑的时候,在东头的一棵大树上靠着吹箫。
他吹箫其实一直都很好,只是那时候的我单纯的以为这不过就是吹几下而已,从来不曾夸赞过他!
我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当耳边响起那熟悉的旋律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无比的激情澎湃。
那种感觉,没法用言语来形容。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小黑,心里竟然有些激动,这种感觉很久违。
自从小黑和皇帝联手将我弄去宫中后,我似乎没有再通他和颜悦色过。
他对我的好,又岂是这么一件事就能抹灭的?
我想我没之间也该正儿八经地聊一聊了,深吸了一口气定睛看着前面,而后加快速度跑了去。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天色也越来越暗。
那棵大树还在,淡淡的月光下,那大树之上像是坐了一个人。
听着熟悉的旋律,看着熟悉的场景,我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的人,笃定地喊了一声,“小黑!”
箫声没有断,直到这一曲尽之后,树上的人才放下箫,“你来了。”
我知道他救了顾清禹和小鱼儿,且受了伤,只是不晓得伤势如何。
焦急开口问,“你伤好了没?”
树上的小黑像是吃惊似的一愣,他坐着的树干都因为他的身子而微微一晃。
气氛一时就僵了下来,过了好会儿吗,小黑说,“你担心我?”
“我既怕你来,也盼着你来。怕你是来了结我,也怕你不来彻底忘了我……”
哽咽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听的我心里发酸。
“我先扶你下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小黑摆了摆手,轻快地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大晚上一个人来这里,顾清禹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能让你晚上一个人出门,若是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我很能打的,你是不是忘了?”
“是,我的月儿很能打,也很聪明的!”
我试图让小黑下来,但是小黑并不听我的话,而是说,“月儿,你要活出你自己。不要怕不要慌,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你曾经历过的那些可怕,要好好笑着面对所有的事。”
我总感觉小黑这样有点儿怪,忍不住就要去爬树将他给弄下来了。
小黑轻叹了一声,“其实,我等你等了好久……”
月光躲进了云层里,乌漆嘛黑的一片。一个人影从树上刷地坠了下来,我本能地冲了上前接住了落下来的小黑。
他的嘴角带着血,手指颤抖着微曲着抚了抚我的面颊,憋着一口气留着血说,“真…的……等……”
整个五官里充斥着的都是他的声音和气息以及气血的味道,眼泪控制不住地吧嗒掉在他的脸上。
“不哭……我…的月儿…不要……哭……”
我握着他的手按在我的脸上,死死的抱着他的身子,心里的恐慌达到了一个极致!
“不,小黑你不会有事的。黎青衫医术不错的,你不会有事的,顾清禹也来了,他会治好你的,你等我!”
颤颤巍巍地摸索出顾清禹给我的东西,我还没有把那个东西放出去求救,小黑已经握住了我的手,一边强迫着自己说话,嘴里不住地溢出血来,“陪我…陪我最后一次……”
第二卷:娶个娘子管自己 298回、世间竟得双全法
今晚的风,格外凉,凉进了心底。
我抱着一直虚睁着眼睛的小黑,整个人的身子随着凉风僵硬而虚晃。
若不是黎青衫的出现,我不知我会如何面对这一切。
我敛眸看向已经被黎青衫命人放进马车里的小黑,双手不自主地揪着黎青衫的前襟,“救他,你可以的,救救他!”
黎青衫从没有掰开我拽着他前襟的手,而是看了眼小黑,而后将一个竹筒递给我。
竹筒我本就有些熟悉,更何况那个竹筒上刻着一个顾字……
我颤颤巍巍地拿过竹筒,目光从小黑和竹筒间徘徊,将竹筒往腰间里一揣,看着黎青衫,“找顾清禹,你们俩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的!还有青阳先生,还有,还有我哥,你们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办法的。小黑不能死,也不会这样……”
黎青衫这才慢慢地掰开我的手腕,然后径直在马车里面坐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小黑。
“他在东头那棵树下等你等了很久很久,执拗得谁的话都听不进,他说你若来找他,他想告诉你,从这棵树下遇见你那一天起,你们之间就解不开了。”
“他还想告诉你,你会是个好妻好娘亲,也始终都是他心中的月儿,无人可以取代!”
“他每天都翘首以盼着你的到来,可是他说他怕你来是为了了结他的……他说,你一贯嫉恶如仇,而他却对你做了那些他自己都不能原谅的事……”
“你来不来,就是支撑着他的动力。”
黎青衫说这些的时候,一字一字地说,明明什么情感都没有夹杂在其中,就是很平淡地说出了这些话,可为什么让我听进了心里去。
我在另一侧坐了下来,坐在这马车上恍惚有点儿似曾相识之感。
黎青衫忽然抬眸,像是回忆似的开口说,“我曾问他那么做,值得吗?”
“他说,不想月儿难受。”
黎青衫这么一个大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别开了头,但是他眸子里面的泪花我并没有错过。
“不想我难受,你就可以连命都不要吗?楚逸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要是出了点儿事情,我心里会好受?你以为我的幸福是希望你用命来成全?”
我活到现在,遇见过不少的人,但是最为亏欠的也就是小黑。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窗幔向外看,夜色沉沉,这宽阔天地间我们就好像是浮沉似的,起起伏伏随着这马车的颠簸摇晃着。
当我带着小黑和黎青衫到了顾清禹落脚的客栈时,黎青衫却是直接将让人将小黑给抬了进去。
似乎,在这个客栈已经定下了房间。
我有点儿好奇,当然也有点儿疑惑,更多的则是黎青衫直接让人将小黑给抬了进去的诧异。
当我快步追上那俩个抬着小黑的人时,黎青衫伸手拽住了我的胳膊,将我往走道一边一拉,而后朝那两个人颔首。
我眼见着小黑被抬了进去,黎青衫看向我,目光移向我的腰间,“他给你的书信!”
黎青衫说完这话,直接走进了方才那些人抬着小黑进去的屋子。
我看着腰间别着的竹筒,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里面是一张信纸。
瞧那字迹,是顾清禹的。
看完信,那只拿着信纸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了下来。
顾清禹他就是那么懂我,比我自己还要懂!
老天,厚待我了。
我将书信揣进怀里,再想着那时候觉得似曾相识的马车,那马车果然是顾清禹设计的那一种。
直到看到信,我才明白他那时候说‘尘归尘土归土’时心里有多痛,有多难受。
那药,不是完整的,却也是顾老爷子这么多年寻遍各处极地寻找药材求高人炼就的药……
顾清禹是如何说服顾老爷子将那药给他的?
顾老爷子放下了这么多年的心愿,大抵是忍着心头血地给了……
这或许是另一种成全,也是另一种支持。
我抬头将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折身走进了方才的屋子,径直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床榻上的小黑,他嘴角的血已经被黎青衫清理干净了。
“你的决定是?”
黎青衫显然知道顾清禹已经走了这件事,显然也知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小黑的脑袋上插着银针,倒是有点儿像是刺猬……
我屏了一口气看着小黑,对黎青衫说,“有办法治好他,对吗?”
“没有。”黎青衫摇着头,复而定睛看着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