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解释倒也合理。
傅行勋微不可查地低了下颔,终是向她伸出一手。
他的手掌宽厚,五指修长,平摊在她的眼前。
阮幼梨看着,竟是有一刹那的恍然。
她顿了顿,没经过任何思考地,将下颔放在了他的掌心。
傅行勋感受着掌心的温软,有一刹的愣怔。
顿了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讷讷地开口问她:“你……这是作甚?”
阮幼梨长舒一口气,叹道:“脑袋抬累了,歇歇。”
傅行勋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周遭的沉寂,使得他的感官也愈发敏锐了起来。
她不同的温度贴上来,覆在他的掌心,透过了那一寸体肤,丝丝缕缕的沁入了他的血脉,带起他深处的,些微悸动。
傅行勋终是忍不住这异样的感觉,迅速地撤回了手。
在阮幼梨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时,他又是动作,将手置于她的腋下,顺势将她给提了起来。
真的,是提。
阮幼梨的脚尖都是将将触地。
她愣愣地眨眼,与他平视,竟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而傅行勋也是为自己的举动惊异,愣怔片刻后,缓缓地将她放下。
双脚着了地,阮幼梨都还有一些神思恍惚。
她愣愣地抬首,看着面色薄红的傅行勋,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他他!都是这么将人拉起的么?!
傅行勋受不住她的这般直视,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掩唇清咳:“现在腿不麻了?”
骤然被他转移了神思,阮幼梨竟也没顾上去细究方才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步子,腿上的细密刺痛激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让她不由得连连摇头,长叹出声:“没有。”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到底没将那句赶紧走道出口。
“那好,你在这里站着别动。”
容他先去换件衣袍。
话音落下,他便将她撇在了身后,错过她的肩,往里屋行去。
阮幼梨动弹不得,心中又为他的神神秘秘分外好奇。
故而她忍着腿上的微微刺痛,抖动了一下双.腿,待那僵麻之意退散之后,她赶紧挪着小步子,躲到了屏风后。
他该不会是……又在筹谋着什么罢?
她想得复杂,丝毫没将他方才的狼狈之态记在心里。
直到,一件褴褛的外袍从屏风的另一侧搭过来,盖在她的发顶,她才恍然惊醒。
傅行勋的衣袍被她给撕坏了……
如今,他这是在换衣裳……
就隔着这一层单薄的屏风。
回想起前两次血痛般的教训,阮幼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想要趁他不察时,悄然离开。
然而不知是傅行勋穿着的速度太快,还是她脚下的步子太慢。
她到底还是被傅行勋察觉。
“阮幼梨。”
身后响起的一声轻唤,让阮幼梨瞬时绷直了身子,不敢回应。
傅行勋慵懒地欹靠在屏风上,抱臂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似染了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你这又是作甚?”
若他记得不错,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知是得逞,还是未遂。
若是已然得逞……
傅行勋在心中猜测着这个可能,开始回想自己在更衣时,可有失仪。
“我我我我……”阮幼梨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半晌,也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
傅行勋深吸了一口气,始终平复不了气息。
“倘若阿兄无事,我就先走了!”终于,阮幼梨强行解释失败,选择了落荒而逃。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傅行勋的心里百味陈杂。
她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傅行勋鲜少与女子相处,陷入沉思许久,也想不透她的用意。
突然间,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涌进了他的脑海,让他骤然愣怔在原地。
难不成,阮幼梨……有这样一个癖好?
傅行勋禁不住一阵胆寒。
阮家到底是世家,阮幼梨……也不该这般无赖罢。
但撇除了这个想法,傅行勋也再想不到其他。
一直到夜里辗转反侧,他还是被这个疑问一直困住,脱身不得。
等到翌日天明时,他的眼底晕染了几分暗青。
上朝入殿时,李成衍与他并肩,一同行于悠长宫道上。
察觉了他的萎靡,他禁不住噙笑问道:“元策兄这般模样,可是为那位佳人牵肠挂肚,彻夜难眠啊?”
许是睡眠不足的缘由,傅行勋的神思还有一些恍惚。
他不由得一愣,回想起阮幼梨抬首看他,冲他盈盈带笑的模样。
“没有。”他回得分外笃定,可面上却非常实诚地浮现了些微薄红。
李成衍看透了这一点,唇畔笑意愈深:“元策兄就莫要再隐瞒我了,你就如是告知我,是哪家小娘子,我好为你去牵线搭桥,为你当一次媒人说客。”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傅行勋的这般模样,故而对他心上的那人,尤感好奇。
傅行勋这次定了定神思,侧眸看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说是没有,便是没有。”这倒让李成衍再无法追问下去了。
李成衍噙笑摆首,应和他道:“元策兄说是如何,便是如何罢。”
既然傅行勋不愿如实相告,那他,就只有独自去调查了。
只是,平日里,他还从未瞧见过傅行勋与哪家的小娘子走得近。
李成衍怀抱玉笏,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元策兄莫不是……将那人藏在心底,一直未曾道出,也不敢找那小娘子罢?
李成衍不由得侧眸看他,眼中的笑意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没想到,元策兄竟还有这般情意。
傅行勋忍受着他的注视,仍旧挺直了脊背,佯作出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哪怕心有兵荒马乱,他也要掩饰到底。
于是就维持着这般僵直姿态,他与李成衍并肩行进了大殿。
第54章 猜疑
殿内的窸窣碎语在入殿之后瞬时停歇。
文武百官分列而立, 匍匐于地, 山呼万岁, 声势浩荡。
待到圣人恩准平身时,众多大臣才手执玉笏,挺直站立。
“禀圣人, 臣有事要奏。”黎明坤高举手中玉笏,躬身出列,扬声道。
圣人慵懒地坐在鎏金龙椅上,静默不言地待他将话说完。
“臣奉诏归京, 不料途中遭贼人所劫,遗失了不少的物什。其中,便有臣身边侍卫的令牌。臣担忧那令牌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上, 栽赃陷害臣。”黎明坤说得不急不缓, 甚至可以说是分外笃信。
话音落下, 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傅行勋与李成衍的身上划过,带了几分讥嘲。
恍然间,他又想起萧廷辉托人给他带来的消息。
傅行勋和李成衍得了他侍卫身上的令牌,要用其大做文章,对他下手。
如今,他先行出列,将这番话道出, 他就不信那乳臭未干的两个小子能将他如何。
越想着, 他唇畔的笑意便是愈深, 笃信中带了几分安然自得。
傅行勋李成衍也没料到他会先出手, 将主动权握在了手中。
两人微微侧眸,相对而视。
若他们接下来将那夜的刺客一事道出,以令牌佐证,那黎明坤也可以堂而皇之地说,是有拾到了他的物什,刻意在栽赃陷害他。
傅行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也执笏行出。
他面对着高阶之上的圣人,微微俯身,道:“禀圣人,臣恰恰拾到了黎柱国的东西。”
说着,他向李成衍的方向望了一眼。
目光相汇的刹那,李成衍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清明。
是以,他亦行出,与傅行勋并肩而立,继续补充道:“这件物什是前几日府中遇刺,那刺客落于儿手里的。”
话音落下,他广袖微拢,将那莹润的白玉掏出,呈予圣人身边的内侍梁衡。
圣人又从梁衡的手中接过那玉质的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因为龙椅立在高高的玉阶之上,隔得高且远,故而殿下的众人并看不清圣人的神情变化。
黎明坤见那令牌被呈上,仍旧是稳立如山,心中没有半分的慌乱。
想必圣人,是绝不会将刺杀延平王一事,想到他的头上。
所以他怀抱玉笏,嘴角噙笑,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黎柱国,”圣人终于将那令牌放下,递给了身侧候着的梁衡,出声道,“你可瞧仔细了,这是否为你府中之物?”
梁衡捧着玉佩,踱下玉阶,行到了黎明坤的身前,躬身将手中之物呈在他的眼前。
黎明坤只看了一眼,便笃定地说道:“既然那人要栽赃臣,这令牌自然不会是假。”
“当真?”圣人闻言,从龙椅上直起了身子,放手膝上,居高临下地隔空看他。
黎明坤再次确定:“是真的。”
在得到他的再次肯定后,圣人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怒喝道:“好你个黎明坤,真是大胆!”
黎明坤惧天子之威,哪怕不解其意,亦是惶恐地噗通跪地。
他匍匐地面,看着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心中骤然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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