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道:“本宫这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跑腿儿的人多的是,难得的是你这样好的手艺。”
彤贵妃道:“不仅心灵手巧,还格外忠心呢。所以说啊,皇贵妃姐姐最会调教人了,让妹妹好生羡慕。”
皇贵妃道:“能遇到她们也是本宫的运气。本质就是这样好,原本也不用怎么调教的。”
彤贵妃道:“那便是姐姐命好了。唉……”
皇贵妃道:“好好地绣花儿,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彤贵妃道:“我这是顾影自怜呢。虽说这两个孩子生来便极为贴心,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琳贵妃连生了两个皇子了,我这个肚子却没有动静了。”
皇贵妃道:“可本宫看你的面相却不像是无子的呢,最好的总是在后头,急也是无用的。”
彤贵妃笑道:“借姐姐吉言,但愿如此。”
皇贵妃道:“本宫看寿淳和寿禧越发聪慧灵秀了,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彤贵妃道:“姐姐谬赞了,哪里及得上寿恩呢?不过寿安已经婚配,下一个就要轮到祥贵妃所生的寿臧了吧?”
皇贵妃道:“长幼有序,自是如此。”
彤贵妃道:“自从她额娘殁了,她就养在了琳贵妃宫里,平时也难得见到,不知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皇贵妃道:“也是错不了的。”
彤贵妃道:“不知皇上和姐姐可有了额附的人选了?”
皇贵妃道:“皇上的意思是指配给满洲副都统恩崇。”
彤贵妃道:“当真?竟然不是世家子弟?”
皇贵妃道:“庶出的公主难免被皇上用来笼络朝臣,也是无奈之举。”
彤贵妃道:“姐姐说的是。唉,管他是不是出身于世家,只要夫妻恩爱和顺,一生一世平平安安的也就罢了。”
皇贵妃道:“你一向与祥贵妃不睦,想不到却如此关心她的女儿。”
彤贵妃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有了这两个孩子,便要把普天下的孩子都当作亲生的来疼爱似的。虽说祥贵妃生前作恶多端,但是稚子无辜,祥贵妃的恶言恶行五公主也没有沾染分毫,想起来关心几句罢了。”
皇贵妃笑道:“妹妹别多心,本宫没有其他的意思。五公主也是皇上的心头肉,如今养在琳贵妃膝下,与生母旧日的恶行自然是毫无关系了。妹妹心慈,本宫却也有心帮扶,只是皇上心意已决,本宫也不便多加劝阻。”
彤贵妃道:“琳贵妃没有女儿,想来也会对她视如己出,弥补她母爱上的缺憾。若是能与夫君琴瑟和谐,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皇贵妃道:“的确如此,琳贵妃一直对五公主甚好。你膝下的两位公主他日到了该指婚的时候本宫也会尽量向皇上请恩旨,总之不让她们远嫁蒙古和亲,留在京城可以常回宫与你相见就是了。”
彤贵妃笑道:“多谢姐姐。眼下妹妹膝下无子,这两个孩子便是全部的指望了。”
皇贵妃道:“依本宫看,女儿最好,不沾染朝政,反而能得一世平安。多子又如何?翊坤宫的旧主,康熙爷的宜妃虽然生下好几位皇子,可惜都在九王夺嫡之中落败,连累宜妃晚年凄凉,只能搬出宫去,住到儿子的府邸里,差点连太妃的尊位都被雍正爷废黜了。”
彤贵妃道:“姐姐说的是。得以生下公主已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妹妹也不多添旁的妄念了。”
第二百二十回 好辩以召尤 逞能而受妒
突然,小宫女在门外禀报道:“娘娘,太后身边的淮秀姑姑求见娘娘。”
彤贵妃道:“她怎么来了?”
皇贵妃道:“今日瑞亲王回宫,她怎么有时间派淮秀来永和宫?”
彤贵妃道:“恐怕来者不善。”
皇贵妃对小宫女道:“让她进来吧。”
彤贵妃道:“姐姐,要不我还是回避吧。”
皇贵妃道:“不忙着回避,先听听她说什么。”
彤贵妃点了点头。
少顷,淮秀进了殿,对皇贵妃和彤贵妃行了礼,说道:“二位娘娘吉祥。奴婢奉太后的旨意请皇贵妃过寿康宫里一叙。”
皇贵妃道:“不知太后召见本宫所为何事?”
淮秀笑道:“不过是为了一家人热闹热闹,皇上稍后也来。”
皇贵妃心知瑞亲王的状况想必是无法“热闹”的。
彤贵妃道:“难道太后娘娘只请了皇贵妃娘娘?宫里其余的嫔妃都不在此列么?”
淮秀道:“太后的确只请了皇贵妃娘娘一人。”
彤贵妃小声说道:“姐姐小心啊。”
皇贵妃点点头,忽见淮秀脸颊如同红霞一般,隐隐还能看到五个手指的指印。
皇贵妃起身向彤贵妃道:“彤贵妃妹妹在宫里等着本宫吧,继续陪几个孩子学习刺绣,本宫去去就回。”
说罢走到淮秀跟前,说道:“淮秀姑姑雪肤花貌,最受太后爱重,今日却是怎么了?”
淮秀捂着半边脸,羞赧地道:“皇贵妃娘娘说笑了,奴婢是太后的奴婢,太后要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
皇贵妃道:“竟然连淮秀姑姑都捱了打,想必如今寿康宫中必不如淮秀姑姑说的那样平静吧!”
淮秀道:“太后宫室,向来平静,皇贵妃娘娘多虑了。”
皇贵妃道:“请淮秀姑姑带路。”
皇贵妃乘着轿辇一路往寿康宫行去。
行至寿康宫门前,皇贵妃下了轿,随着淮秀往宫里走。
淮秀道:“还请雨落姑娘留步。皇贵妃娘娘,太后在等着您呢!”
雨落只得等在外头。
又行了片刻,便到了太后寝宫。
淮秀推开门,说道:“请皇贵妃娘娘在太后寝宫稍坐,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
皇贵妃双脚刚刚踏足太后寝宫,淮秀便从后面将门嘭的一声关上。
皇贵妃回身想要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只得硬着头皮往寝宫深处走去。
突然,皇贵妃发现太后的床榻上似乎有人。
皇贵妃道:“臣妾叩见太后。”
余音绕梁,无人应答。
皇贵妃走上前去,只见瑞亲王胸口插着匕首,早已没了命。
皇贵妃吓得后退了两步,心中大呼不妙。
太后此举摆明了就是想用瑞亲王之死嫁祸皇贵妃,置她于死地!
想必皇上和太后随后就到,到时候她即便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奈何瑞亲王命丧当场,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皇贵妃思虑至此,只得把心一横,伸手将唇上涂的釉彩往右边一抹,一道红痕出了唇界;拔掉头上的金累丝九凤钿口,掷在地上,立时断作两截,拆下束发的金镂空嵌珠石扁方,扔在一旁,一头青丝飘散而下,又被她刻意拨乱;生生地拔下一侧的金镶东珠耳环,耳洞下缘断裂,鲜血立时滴了下来;奋力撕开印有橘红色杜鹃花和黄色月季藤蔓的金黄色旗装前襟,露出贴身的衣物;再走上前去将瑞亲王的尸身从床榻上拉拽下来,狠狠地踏上几脚,又将旁边的烛台、瓷器等物一律推到。
准备停当之后,皇贵妃放声喊道:“救命!救命!皇上救我!”
雨落在外听到太后寝宫之中传来一声声异常的响动,本就大感不妙,听到皇贵妃的喊声后,更不顾阻拦地往太后寝宫前跑去。
守在门口的淮秀只道是皇贵妃被吓破了胆,拦住雨落不许进去。
雨落拼死向门上撞去,想要撞开殿门解救皇贵妃,却被淮秀拦下。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高成的一声高呼:“万岁爷驾临寿康宫!”
雨落挣脱开拉扯着她的淮秀,往殿外跑去,扑倒在皇上脚边。
皇上被她吓了一跳。
高成道:“大胆奴婢,竟敢惊扰圣驾!”
皇上道:“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雨落哭道:“皇上,奴婢是永和宫的雨落,皇贵妃娘娘进了太后的寝殿之后便在里面呼救,可是寿康宫中之人都不理会,求皇上救娘娘!”
太后施施然走了出来,说道:“皇贵妃呼救?哀家为何没有听到?”
皇上道:“皇额娘,皇贵妃为何在此处?”
太后道:“是哀家请她过来的。忻儿回宫省亲是喜事,哀家想与儿子、媳妇儿共聚天伦,又何不妥?”
皇上对雨落道:“皇贵妃现在何处?快带朕去!”
雨落道:“就在太后娘娘的寝宫之中。”
皇上道:“带路!”
雨落引着皇上快步走向太后寝宫。
越是走近,皇贵妃凄厉的惨叫声就越是惊心。
皇上心神大乱,顾不得礼仪,口中喊着“静欢”,快步跑到太后寝宫门前,一脚踢翻守在门口的淮秀,喝道:“贱婢!还不快开门?”
淮秀爬起来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殿门。
皇上跃进太后寝殿,只见室内灯光昏黄,皇贵妃衣衫不整,发辫散乱,满脸泪痕,匍匐在地,嘴里已发不出声音,只是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