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下车后,并肩而立,只在门前站了一小会儿便进了院子,可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引得不少妇婆姑娘注目。
这事又以最快的速度在村子里传了个遍,就连那不曾出门的两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于顽二曾经的纠缠,沐秀儿印象极深,无论他是犯浑还是认真,对她而言,那都不是一件好事,眼下,即便如村长爷爷所说的那般,她仍旧在心里存着一份抵触。顽二的存在,就像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明不白,迟迟不落,让她寝食难安。
这一切都被人瞧在了眼里。
“这书也抄得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就开始授课去。”张逸在看到沐秀儿第三次将那走错的线拆掉后,终于开口了。
“嗯?”沐秀儿有些恍神,话没能听得太清楚。
“我想明儿就开课。”又重复了一遍,即便沐秀儿努力地隐藏着她的不安,但张逸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的变化,时不时的发呆,无端端地紧锁眉头,下针时的犹豫,这都表明了她在担心在害怕。
来到这个世界张逸头一个遇上的就是沐秀儿,她救了自己,后来又处处得到她的关心与照顾,早在不知不觉中就视她为最亲近的人,沐秀儿遇到伤害是她最不希望的,更何况,她总是觉得古代是没有人权
,治安也是为有钱人而设的,开玩笑,林冲还是禁军教头呢,老婆说被抢就被抢,她和沐秀儿不过是最为普通的老百姓,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下民,遇上强权一点反手之力也没有。
张逸其实也是害怕的,但越是害怕就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思量再三,逃,不是办法,真到了外头,万一顽二盘算的就是逼她们离开再下手,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好的法子是留在村里静观其变,但是,也不能完全不作为,张逸曾经看过这样的一个报道,有一个强-奸惯犯,被抓后说过这样的话,其实,在犯案前,他都会进行跟踪,试探性地做一些骚扰行为,当对方反抗时就会转移目标,当对方默默忍受时就会决定下手,有时候,一味的忍让对犯罪者反而是一种鼓励,同样的,人们会保护弱者但不会保护懦弱者,无论哪个时代,护不了自己婆娘的男人是无法得到人们同情和支持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别,不急在一时。”沐秀儿听清后,忙出声阻止,为这事,张逸已经被打了,顽二在镇上是出名的硬拳头,真要起了冲突,她这么个瘦弱女子,哪里是对手:“万一,顽二犯浑,你不是他对手,咱们只管在家里头,他不敢轻易上门。”
“秀儿,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过错,凭什么,反倒要我们躲着避着,再说了,他这样子也不像是短时间会走的,若他长住下去,难不成,咱们就不做人了?”张逸打定了主意。
沐秀儿听她这样说,心里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总躲在家里头确实不是个事儿,再这么下去,莫说自己,只怕久了,连张逸也抬不起头做人,手紧紧握了握,抬眼儿:“你说的是,不能总这么下去,”话稍稍一顿,眼中透出了决心:“我这就去找娘商量,明儿请村长做主,去和他三刀六面的,说个清楚。”这是要破釜沉舟了。
张逸没想到她会如此,急忙劝阻道:“别,你不能这样做。”见沐秀儿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释道:“他眼下什么事都没做,你若主动寻上门,他若反咬你一口,说你自作多情,岂不是自取其辱,传出去,你以后又如何做人。”
沐秀儿还真的没想到这么一出,一时胸闷,脸也涨红了几分。
张逸见她胸口起伏不定,晓得她这是气狠了,伸手拍了拍她,“秀儿,你别急,这事你听我的,明儿起,咱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别让顽二以为咱们怕了他,只是我不在时,你别落单,去娘那儿。”
“不成,万一他对你下黑手……”沐秀儿已经明白了张逸的用意,却不放心她。
“别担心,”张逸打
断了她的话,“秀儿,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再说了,我在村长家教书,我就不信他敢在村长家对我下手,也不信我的那些学生和他们的爹娘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你被人陷害了去。”见沐秀儿还在犹豫,双手按住她的肩,眼睛直视于她,很是坚定地说道:“秀儿,你莫忘了,如今我是你的夫婿,护着你是我该做的,也必须是由我来做的。”
☆、第 30 章
既然有了决定,当天,张逸同沐秀儿就去了苏大娘家,略作商定后,又到村长家跑了一趟,如此,第二天开课的事就定下了,高小六自告奋勇地把这个消息传给了小伙伴们。
第二天,张逸醒得有些早,睁开眼时,外头天还没有亮,身边,沐秀儿还在睡梦中,唯恐吵醒了她,张逸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很多,会突然这么早醒,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心里有事,嘴上说得有勇气,但事实上,对于顽二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要面对一个习惯用拳头处理事情的男人,她在心底深处还是存在着本能的恐惧。选在这个时候开课,本就是对于顽二抗争的表现,也不晓得,对于这种无声的正面对抗,那个浑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儿,心头不禁有些不安地颤了颤。
脑子里正各种瞎想,边上有了动静,张逸忙闭上了眼,她不想让沐秀儿察觉出自己的紧张。
沐秀儿从梦中醒来,眼儿眨了两下,先侧过了头向窗口看了一眼,天色尚早,又转了过来,就着房里昏暗的光线,看向了张逸,隐隐约约见她闭着眼儿,呼吸平顺,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昨儿这人说那些话时的样子,侧过头盯着那人看了一小会儿,脸上浮起淡淡的笑,须臾掀了被,轻手轻脚下床,又回过身,仔细帮她掖好了被子,这才走到了衣柜边,拉开门,挑出一件新制的袍子,再返回到床边,把它整齐的放到了床头,随后悄悄走了出去,去做每天要做的事。
等沐秀儿离开后,张逸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儿,她侧了一□,看到了摆放在床头的那一套新衣。将它拿到了跟前,展开,闻了闻,新衣尚带着阳光的味道,心突地安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起床洗漱,谁也没有提那不开心的事,吃完了早饭,各做各的事,张逸把教书用具收拾了一下,“一会儿,我先送你到娘那儿去。”苏大娘家同村长家是两条路。
沐秀儿刚把绣绷放到小篮儿里,听她这么说,手上一顿,想了想应道:“也好,回头你再同小六一起走,小六这孩子机灵得很,你也好有个伴。”说完,走到了柜子边,从里头摸出了一把匕首,塞到了张逸手中:“这个你带着,是二叔给打的,锋利得很,顽二也不至于光天化日会对你做什么,但总得防着。”
张逸一愣,低头看了看匕首,普普通通的一把匕首,掂在手里有些分量,刀柄用布条缠着,小心地将它拔出刀鞘,两面开刃,确如沐秀儿所说的那样,很锋利,重新把刀插了回去,“你也说了,顽二不至于光天化日会对我下手,想来,我在村长家他更不敢轻举妄动。这个还是你
留着的好。”说完要递还过去。
沐秀儿却不接:“还是你带着,我去娘那儿有你送,在她家里也不会有事,再说了,我这儿还有一把剪子呢,”边说边拉开盖在篮子上的花布,把里头的剪子亮了亮:“去村长家的路长,你带着,我才能放心,今天你先拿去,回头,我请二叔再给打一把。”
话说到这份上,张逸知道这把匕首自己是必定要收起来的,也不再推辞,塞到了怀里:“行,就按你说的,”略一顿,又想到了什么:“不如请二叔多打几把,家里头多藏几处,这样稳当。”
她说者无心,沐秀儿听者有意,心头微微一动,嘴张了张,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
到了时辰,就该出门了,张逸提着包着书笔的布包,沐秀儿跨着她的小篮,把大黄留在院里看家,关门时,张逸又多留了一个心眼,做了几个记号,等她弄好后,回过头,见沐秀儿脸上露出一抹异样,讪讪一笑。
到了苏大娘家,高小六一早儿就等在那儿,这小子今儿也打扮得干净利落,“秀儿姐,你放心,有我高小六在,张逸哥不会有事的。”爹娘说的话,这小鬼头早早偷听了去,这会儿天不怕地不怕的夸着海口,啪,脑袋后头挨了一下,苏大娘瞪了他一眼,“死小子,尽浑说,好好跟着你张逸哥上学去,要敢惹事,回来仔细你的皮。”接着又对张逸说道:“逸哥儿你甭理这臭小子,只管安心过去,中午和小六一块儿过来吃饭。”
张逸忙点头应下,“嗯,娘,秀儿,那我这就过去了。”说完,拉着高小六准备去村长家。
“你路上……慢些走。”沐秀儿忍不住叮嘱了一声。
“我知道,你放心吧。”张逸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沐秀儿站在院门前,目送着一大一小远去,“行了,进去了,不会有事的。”苏大娘站在她身后叫了一声,见她不理会就先进屋了。
沐秀儿没动,直到再瞧不见人影儿,才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