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时间,两母女好好地谈了一次心,张逸知道妈妈的心思,她孝顺,却又没法子妥协,怕麻烦,直接坦白自己讨厌男人,看着母亲那满是自责与内疚的眼神,转口又扯了谎,只说不想和男人过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而是因为她天生就喜欢女人。
张妈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她没有相信女儿的说词,或许她终始是希望女儿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或许想给女儿证明男人也不是全都那么不堪,或许还有些其它的原因,她再婚了,这次找了个性子有些软弱的男人,日子确实过得不错,后来竟然老蚌生珠,四十多岁给女儿添了个弟弟。
那一年,张逸二十四岁,母亲得到了幸福她很高兴,只是,当看着那一家三口时却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日子久了,邻里间的闲言碎语多了起来,那家的女儿怕是有些变态,成天男人打扮,别是同性恋吧,同性恋?那可要小心离远点了,别带坏我们家孩子,背后的议论给小家带来了不少压力,继父没有说什么,但张逸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目光中的那份抵触。
最终张逸拒绝了母亲的挽留,选择了离开,独自南下来到那繁华的都会,学历不高,工作不好找,又足足花了两年才算真正的稳定下来,平时正常上班,周末两天在一家LES酒吧做调酒兼职,租了间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日子倒也还算好过,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孤单。
酒吧的老板是真正的LES,知道她底细,劝她反正接受不了男人,不如试着和女人结个伴,也不是没动心过,只是这年头女人和女人能够过一辈子的有几个?前面还爱得死去活来,转个身各自嫁人这种事听得看得多了,再想想那些曾经在吧里想要和她419的女人,算了吧,她本来就不是真的弯,何必寻那烦恼。
直到有一天,一个长相漂亮,气质可称得上完美的女孩出现,改变了她一生。
第一眼是有些惊艳的,她有着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五官十分的精致,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没有理会那些蠢蠢欲动之人的搭讪,反而安静的坐着,边听音乐,边看调酒,打洋前,女孩提出互换电话,鬼使神差的她答应了。
之后并没有太多的发展,只是如朋友般的偶尔发个短信聊上几句,有时在酒吧碰上,俩人各做各的,她调酒,女孩在一边看,偶尔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再无更多交流。
有一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收到了一条短信,‘明天会有寒流来袭,出门记得多添件衣,好好照顾自己。’简单的一句,让她全然没有了睡意,鼻子还有些酸。
再后来,每天总会收到那么一两条消息,‘早餐很重要,别忘记了吃’‘雨天路滑,上班时小心。’‘别打游戏打得太晚,记得休息。’诸如此类,慢慢的,时不时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新消息成了张逸的一种习惯。
从互通短信,到下班后一起吃饭,夜里坐在床上电话聊天,足足过了两个月,关系从暧昧变成了正式。
前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27岁生日,那天气氛很浪漫,在自己的小屋内两人一起庆生,吃完了饭,拥抱亲吻,女孩子说要先洗澡,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张逸说不出的紧张。
正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张逸跑去开门,一个帅气高个的T出现在门口,眼中却带着愤恨与狠绝。
“你找谁?”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没等回过神,小腹一凉,紧接着一阵绞痛,身后传来了尖叫声,震得她脑袋发晕。
“让你抢我女人。”
“贱人,昨晚还和我说爱我,今天和人在这里上床,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
女孩最后的下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张逸不知道,也无心去想,无论是被骗了感情,还是有误会,都与自己无关了。因为再睁眼时,除了这个魂,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抬头望天,眼中透着无奈与自嘲。
这么多天了,她还是无法淡定的接受这个事实,过去的种种怎么可能说放就放,也不知道原本的自己现在是死是活,无论如何,妈妈知道她出事的消息都会伤心吧,好在银行卡的密码她知道,意外险的受益人也是她,最重要如今她有夫有子,当初自己多少有些失落,可现在却觉得幸运。
眼睛有些热,再次长长叹了口气,低下头,余光似乎看到了远处走来妇人们,虽然几日相对,她在另一人的身上已渐渐适应了这古时的装扮,可猛的看到那么多古装的婆子,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不再去看,转了身,回到院中关上大门,有些自欺的觉得这样就能把自己和这陌生的世界隔绝,此时的她全然不知,自己在外头,发呆的片刻,已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 3 章
第三章
沐秀儿将采摘好的草药小心翼翼的放到竹篮里,弄完后拍了拍手上的泥,撑膝站了起来,蹲久了,脚有些麻,好一会才挪开了步子。
跟着一块儿出来的阿黄在她身边绕了个圈,卖力的摇了摇尾巴,沐秀儿拍了拍它的头,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际的汗,弯腰提起了篮子,挎在臂上,转过身正要离开,一路向下走,远远的从山岥向下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自家那间离这最近却显得有点破败的小院。
不由回想起那日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切,在家中忙了一天,晚上才睡了那么一会儿,看门的阿黄就不停的叫唤,她住的院子本来就比较偏,又独自一人,半夜三更的着实有些怕,硬着头皮拿了扁担,将院门打开一条缝往外探去,依着月光,只看到门前倒着一个人,散乱的发挡住了他的脸,身上的白衫早已被山泥污了,放着胆子走出去蹲下查看,在探到了微弱的鼻息时,心头这才松下,再摸了他的脉,却是有了意外的发现,儿时爹爹也曾教过她治人探脉的本事,长大后也没少偷着看父亲遗下的那几本医书,是男是女上手便知,看着那一身男装还有那几乎看不出突起的胸口,手犹犹豫豫的向下摸去……
待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便犹疑了起来,一个女子为何会一身男子装扮重伤在此,本能的防备被那人昏迷中无意识的一声□打散,不论如何,救人要紧,将那人扶起,伤者身上的重量又让她吃了一惊,没有花多少力气将她扶回了房,安置疗伤。
小心翼翼的将那一身脏得不成样子的衣裳脱了,小衣里面长长的束缚将本就不明显的凸起紧紧勒住,花了一些功夫解开,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释放,那昏沉的人又是一声低哼。
认真做了一番检察,应该没有内伤,身上多是擦破和紫淤,倒是脚踝,肿得老高,好在骨头没断,只是扭伤,待帮她上完了药,全都打理干净了,没想到这人又突然发起了高烧,一夜无眠小心照顾,生怕再有变故,好在第二日这个人总算是醒来了。
想到她清醒后的样子,真真是让人觉得古怪,先是意识到全身□时,发出一声无力的惊叫,随后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那眼满是的诧异,最后象是想通了什么,久久沉没后只留下失落与茫然。
她说她可能是摔伤了脑袋,记不清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女扮男装受伤在此,唯一能说出的只有名字,她叫张逸。
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话,留与不留,犹豫了很久,沐秀儿终是不忍心让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就这么离去。
小心翼翼的将她藏在家中疗伤,也不知是福是祸。
唉,闷闷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天色尚早,男人们在田中忙碌,村边小河旁传来了女们的说笑声,隐隐还夹杂着孩童的嬉笑。
没有直接回家,沐秀儿绕到村东。
铁匠铺子里的炉子烧得正旺,坐在炉前的汉子正拉着风箱,一双眼儿盯着被烧红了的铁,汗水从紧锁的眉边滚落,滑到被胡渣染成青色的下巴尖,滴到土中。
“二叔”沐秀儿走到铺子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男人没作声,手上加了把力,火苗往上窜了窜,抽出铁往边上的水桶中一插,“嗞~~~”白色的烟气随着声响直往外冒,等红光不见,高大山目光在那变了色的铁条上一扫,浓而粗的眉微微一皱,松了手将成品弃于桶中,抬眼看了看等在一边的沐秀儿,沉默着起身走到一旁,取出补好的小镰刀,踅到柜前:“补好了,给。”声如其人,死硬。
取了串小钱递给高铁匠,沐秀儿把镰刀放到篮子里:“谢谢您了二叔。”知道眼前这位不是个爱多话的,便打了招呼,准备离开,后面响起了稚童叫唤:“秀儿姐,秀儿姐。”
闻声沐秀儿回过头,六七岁大的男娃跑了过来,剃得光溜溜的脑袋上泛着一层青,脏兮兮的小脸挂着一道浅浅的鼻涕,一双眼又圆又亮,正是高铁匠的侄儿,高小六。
一路小跑到跟前,高小六吸了吸鼻子,顺手擦去鼻下的那道痕,嘴一咧露出白花花的牙:“秀儿姐,我听婶子说你家有男人了,你不等锦阳哥了?”
听到这话,沐秀儿猛地一愣,脑子顿时轰地一响,空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