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哪会听不出她的不自在,可为这一声娘,她的心却是越发的欢喜了起来,手拉着不放人,乐呵呵地开解道:“你别看我娘平日里话不多,神情总是淡淡就怕她,其实她为人好相处得很,还特别护短,等以后相处久了,你就晓得了,指不定到时候她疼你这个儿媳妇,比她闺女都多呢,”说完,又不想再继续这话题,继续将人往床上带:“我娘那儿的东西肯定齐全,咱们过去,不用带什么,只要把你给我做的那些个衣服全搬过去就成,让我娘看看你有多心疼我,对我有多上心。”
沐秀儿还挣扎着站在床边上,她总觉得这人现在的话很是不靠谱。
张逸见她还僵持着,索性无赖般人往后躺,借着力拖人,还煞有其事地说道:“秀儿,明儿起,咱们可就得分房睡了,”说完,暧昧地眨眨眼拖着长音道:“良宵苦短哦。”
这话听得沐秀儿眼眸子闪了闪,她也不是不解风情的呆木头,想到明儿起就不能一起睡了,哪还有不肯的,吹灯,上床。
第二天,万里无云,是个极好的大晴天,人的心情也因着那片湛蓝而格外地舒畅。
起得略比往日晚了些,吃过早饭后,小夫妻俩就开始准备整理,张逸嘴上说得轻巧,只要带上衣物,真要收拾了,这才想起一件事,她眼□份还是锦绣坊的大掌柜,住的又是人家的房子,真要辞了工,这一大堆东西最终还是得带走的。
“你这会儿要辞工,谢东家那儿可怎么说?”沐秀儿从柜子里翻衣服,那会儿只以为会在镇子上长住,她把家里的东西差不多能拿都拿了,眼下可不就都成麻烦了。
张逸精神有些不济,懒了懒地打了个哈欠,抓了抓头说道:“这几天,抽了空我就去和他说,不过,我估摸着,这趟出门,他多少已经猜出些我的身份了,谢老板可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不过,咱们做事也不能不上道,也不好说走就走,得让他有功夫再找个人顶上才稳妥,我娘只怕也是想到这一层了,一个月够我把这里的事都处置妥当了。”
“嗯,是这个理,可你不做了,这里东西也不能留这,总不好全都搬娘那儿,要不过几天,找顺子哥借个马车,再把东家运回家去?”沐秀儿顺着她的话讲,只是说完后,她翻看衣服的手,忽地顿了顿。
张逸想着别的事,也就没注意到她这小小动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马车我娘有,用不着借,这些事用不着你多操心,都由来我处理了。”刚说完,她忽地拍了下脑袋,懊恼地叫道:“我可真是糊涂了,说了这么多都没想起来,这会儿,我还没辞工呢,今儿得看铺子的。”
沐秀儿闻言也是一愣,这事情来得突然,和张逸一样,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这茬,“今儿你要看铺子,娘那儿,咱们啥时候搬过去?”她问。
张逸手拍着额一副伤脑筋的模样,想了想才说道:“没事,等到了中午吃饭时,咱们趁这个空档过去,好在离得也不算远,下午我再回铺子,就是辛苦你些,东西都得由你来整理,”接着,她又想到了另一事,皱眉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要不还是这样吧,东西搬过去,下午我回来时,你也一道跟着,就说家里还有东西要收拾,等晚上关了店门,咱们再一起过去。”她娘要看秀儿的真心,背着她时肯定会有些试探,她不想秀儿头一天过去,就要孤零零地面对。
这一份细心体贴沐秀儿自是听得明白,只是,她却没有答应,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跟你回来了,”见张逸似要说什么,抢先道:“我晓得你的心思,可是你想想,先前都说了,锦绣坊你不能一走了之,你这大掌柜指不定还得做一阵子,我总是要在那里和娘试着相处的,躲得过今儿,也逃不开明儿,再说了,我还得让娘瞧见我的真心不是。”
就如沐秀儿能够明白张逸的体贴,张逸也同样能够明白她的用心,瞬时,眼儿瞬时弯了起来,点头道:“关心则乱,行,听你的,你只管安心,我会早些回去的,一关铺子就回去。”
沐秀儿抿唇而笑,很多事,尽在不言中。
两人正说话,外头拍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什么人,这么早就找上门。”她们俩,眼神中的暧昧才勾起,就被打断,张逸嘴里不满地嘀咕了声,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打开门一看,来人竟是春晖。
春晖自幼就被卖到了张家,教-调好后,就在沈夫人跟着伺候,因此,她与张逸也算熟络,先行礼福了福叫了声少爷早,随后开门见山道:“是夫人让我过来,给您和……沐娘子搭把手。”
张逸知道,在她娘没有正式承认她和秀儿之间的事前,少奶奶这样的称呼是不会有的,不过,与其纠结这么个称呼,倒不如目光放长远些,先办正事,她正愁秀儿一个人整理辛苦,这会有人过来,可不就是才瞌睡就有枕头嘛,忙让她进来,也不忘记多问一声:“我娘,昨儿晚上歇得可好?”
春晖听他问话,点头笑应道:“昨儿,夫人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才醒的,”说完,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夫人好久都没睡得这般好了呢,早上饭都多用了些。”
后半句让张逸心中一揪,她知道春晖这是拐着弯说自己呢,对于负气离家的事,说到底最不能原谅的还是她自己。
一句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提这事,两人进了屋,沐秀儿见是春晖,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沐娘子好。”春晖倒是大方,主动福身行礼,她是个灵利的,老夫人眼下不认沐娘子是儿媳妇,可指不定将来如何,少爷是个重情义的,老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多日相处,这沐娘子的品性也略知一二,她倒觉得,以后多半是要认下这位少奶奶的。
张逸把春晖的来意同沐秀儿略说了一遍,“有春晖在这里帮你,我也就放心了,你也别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只管让她帮你做。”记忆渐渐恢复,她当家少爷的脾性也在不知不觉中显了出来。
沐秀儿点了点头,她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自在,不同于张逸的不在乎,在她眼中,春晖虽是个丫头,却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何况,她又是个从不曾支使人伺候的主,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偏张逸有时候心细,有时候就是个粗线条,这会她光想着有人帮秀儿收拾减轻负担,便疏忽了这一点,正好,前头铺子里传来了动静,上工的小伙计隔着门叫了一嗓子,张逸只得嘱咐了几句就赶了过去。
这下屋里就只留两个人了,气氛因少了一人立马变得有些尴尬,沐秀儿对春晖的感觉挺复杂的,一同处事时,说说笑笑也算愉快,可后来,知道对方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再细回想那些说过的问过的话,不免品出些别样的味来,她以诚相待,对方却别有用心,虽是事出有因,却也不是一句大肚释怀就能完全不介意的。
春晖能在沈夫人身边这么久,成为心腹丫头,自有她的长处,对于沐秀儿的态度她是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作无事般,走到一堆衣物边笑问道:“沐娘子,这些可都需要包上?”
沐秀儿顺着看了看,她所指的正是刚才自己从柜中取出的属于张逸的贴身衣物,这些哪能让别人碰,忙走了过去阻止道:“这些都由我来理吧。”说完,就利索地把衣物移到了一边。
春晖若是看不出那小心思,就不能称之为张家二房头号大丫头了,一挑眉,看沐秀儿的眼就有些不同了,也没有去抢着做,依旧笑意盈盈:“沐娘子可不用将我当作客人,夫人差我来,就是听由您差遣的,少爷也说了,有事尽管使唤我呢。”
沐秀儿心知自己刚才的动作明显了些,春晖一样无事人一般,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讪讪道:“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相公说了,只要带些换洗的衣服过去就成,别的都留下,要不,要不你帮我看看,除了这些常用的,还有没有其它要带的。”
春晖倒是自来熟一般,听到这话后,就四下看了看,边看边说道:“西厢那两间屋子里东西都是齐全的,脸盆被褥都是新的,别的东西都不缺,我看少爷说得没错,就带些衣服,还有贴身要用的就够了。”
沐秀儿本就是没话找话,其实,原先她是想把衣服都弄好后,顺带把别的要送回去的东西,能赶着整理的都整理出来,可现在,家里有了春晖,她反倒不想弄了:“嗯,那就听你们的。”随口应了声,索性就坐在床边上,把张逸的衣服一件件地叠好。
这样一来,还真的没什么要做的,春晖走到了另一边,眼尖看到了针线篓子里的绣活,伸手拿了一块,没事找事般地说道:“沐娘子,这是不是上回没绣完的那块?”
沐秀儿抬头看了眼儿,她在沈府当厨娘时,除了饭前饭后忙些,其它时候倒也空闲,于是就带了些针线活过去打算有空就做,这块正是在那里做到一半没绣完的,那会儿,她和春晖也曾一同探究过针线上头的事,点了点头:“就是那块,只是回来后一直没功夫绣完它。”
春晖把帕子放在手中,反复看着,忽地自语般说道:“夫人前几日说要想个新抹额,我都没起赶得上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