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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 (宋昙)


  徐挽澜眉眼一凛,冷冷一笑,驳斥道:“我这话,可还没说完呢。”
  她低下头来,走到吴樵妇身侧,叹声道:“两月以前,吴樵妇那母亲赶来寿春,投奔于她。流离遇合,骨肉团圆,本是人间喜事,可谁知好景不长,那吴阿母便患上了肺痨之症。众所皆知,此乃不治之症,可是吴樵妇却是个孝悌忠信之人,不忍看阿母日薄西山,名登鬼录。因肺痨乃是传染之疾患,她在城外另租了一处院落,将阿母安置于此,又四处求医问药,不惜倾家荡产,以延生母之命。”
  徐挽澜抬起头来,逼视着那变了脸色的秦娇娥,道:“若是刘郎君不替妻砍樵,不去赚你所说的那‘区区几个银钱’,那他二人,就是眼瞧着阿母去死,却坐视不理,成了那等不慈不孝之人!刘郎君心知自己触犯律法,却还是为了岳母,为了妻子,为了女儿,愿意做那大逆不道之徒,这难道算不得‘情理可悯’?”
  那举告吴樵妇二人的方樵妇听了,气急起来,当即指着徐挽澜的鼻子骂道:“那肺痨之疾,乃是不治之症,便是散尽千金,也是药石无用,治无可治!她若是还把《国策》放在眼里,就该遵纪守法,割绝一己之私欲,照大公大义行事!”
  徐挽澜着实瞧不起这妇人,不由眯眼冷笑,口中蔑然道:“你可少说两句罢。你与吴樵妇素来交好,那吴阿母患上肺痨之事,邻里虽是不晓,可你却是一清二楚。你明知友人遭难,却还怕她抢了你的生意,偷偷跟着人家,一心想抓人家把柄。你才是个奸同鬼蜮,行若狐鼠的真小人!再说了,吴樵妇早年跟着太/祖戎马关山,平定叛乱,差点儿为国捐躯,你敢说她不将国策放在眼中,那岂不是将那骑马打仗的娘子们,统统给抹黑了?”
  方樵妇听了,却是不依,还要再辩。秦娇娥看在眼中,却是心知辩无可辩,忍不住紧抿薄唇,眉头蹙起。
  徐挽澜绝不许那方樵妇再出言辩驳,抢在她之前,上前一步,对着崔知县拱手道:“情理之一,吴樵妇有功在先,当计功量罪。
  情理之二,吴樵妇左膀右臂皆使不得力,其郎君代妻砍樵,也是一时之需。
  情理之三,当今官家以仁为本,以孝治世。吴氏二人,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不可治而治,乌鸟之情,孝感动天。这吴樵妇,更是‘为臣死忠,为子死孝’,实乃当朝之典范。而这刘郎君,心怀孝义,又谨从妻子之令,也算是合乎‘三从四德’之说。
  由此可见,此案情重法轻,当判之为‘奏案’,上报朝廷,改由大理寺审理裁决。”
  崔钿想了想,抬眼看向另一边那两人,秦娇娥噤声不语,可见是无话可说,而那方樵妇则是急赤白脸,口中骂骂咧咧,却也说不出甚么有理有据的辩驳之词。
  她不由啧啧两声,随即一拍惊堂木,高声道:“确如徐老三所言,官家以仁为本,以孝为先。既然牵扯了孝道,那便应当算作是有情可原的‘奏案’,不该由我来审,该让大理寺来裁决。大理寺积案甚多,这一来一去,起码要花上一月有余。吴氏二人,暂且收押,等候听审。至于方樵妇,暂且退下,回家里等消息罢。”
  徐挽澜却是想的明白。这官家重新修撰律法,特地强调“情理可悯”,多半是要赶在这一年半载里,急着树几个典型的。而官家又以仁为本,以孝为先,一心想在青史上留个“仁民爱物”的好名声,因而吴樵妇的这案子,只要能送到大理寺,是一定会被轻判的。
  古有“缇萦救父”,成就了汉文帝的仁爱之名。若是官家在此一案上,多做文章,加以渲染,说不定也能流传出一段佳话。只是徐挽澜也料不准,官家身边,有没有这样精于“宣传洗脑”之道的聪明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三桩官司一了结,就要把笔墨暂时放在谈恋爱+撩汉上了~


第18章 玉尘消摇吐妙言(二)
  玉尘消摇吐妙言(二)
  接连审了两桩案子,崔钿颇有些疲乏,便说要去后间稍稍歇整一番,少顷过后,再开堂审案。崔知县一走,便有差役娘子捧茶而来,又搬了两方月牙凳,让这两位讼师,也趁这工夫,稍行休整。
  这两场官司打下来,秦娇娥这眉眼,早就耷拉了下来,心里自然很是不快。早年间,这寿春县里还没得徐挽澜这号人物,那立在堂上,侃侃而辩,刀刀见血的小娘子,还是她秦娇娥,断然轮不到这徐三娘。
  只是她虽不快,却也不是愚钝之人,早在心里反躬自省起来:这徐挽澜为何能每每压她一头?她自然有她的能耐,而这份能耐,她现下是没有的。技不如人,那便只得认栽。
  有道是一鼓气盛,二鼓气衰,三鼓气竭。接连两回,占不得上风,这秦娇娥纵是强自克制,却还是不由自主,好似那斗败公鸡一般,垂头铩羽,苶然沮丧起来。她死死咬牙,跺了跺脚,骂自己道:你这没出息的,急什么急,气什么气!你若这般颓丧下去,这第三场官司,保不准还是一个输字!
  而另一边的徐挽澜,相较之下,却是舒坦多了。她一袭青布衫儿,坐于月牙凳上,手捧瓷盏,缓缓饮了口热茶,接着眼儿一瞥,打量了下那垂头塌翅的秦娇娥,兀自在心中叹道:
  这不就是马太效应么?强者因节节胜利而信心鼓舞,由此愈来愈强,弱者因节节败退而颓丧失意,又因颓丧失意,而开始自我怀疑,而一旦开始自我怀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就离崩溃不远了。若想跳出这个恶性循环,非得有一颗极其强大的内心不可。
  怪只怪那秦娇娥为了赢她,只要能和她对打,那就甚么案子都接,来者不拒。对案情不清不晓,对律法不明不察,如此一来,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徐挽澜这般想着,微一抬头,却见魏大娘满头簪花,穿红戴绿,珠光照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徐三娘被她那副扮相晃得眼花缭乱,稍稍定了定心神,这才笑容可掬,起身迎上前来。
  徐挽澜一到她跟前,便花甜蜜嘴,笑着夸赞道:“瞧阿姐今儿这打扮,头上是如花似锦,姹紫嫣红,裙子上绣的是瑞彩祥云,紫气东来,脚上蹬得一双凤头履,凤凰来仪,吉隆之喜。阿姐这番气派,喜气冲冲,满面春风,当真穿得一身好彩头。咱们今日,定然是天官赐福,如意称心。”
  这吉祥话儿,一句接着一句,如洪水滔滔,淹得魏大娘飘然欲仙,好不欢喜。她嘻嘻笑着,一把拉住徐挽澜的手儿,道:“咱这生意人,最是讲究好彩头。三娘你若是喜欢我这衣裳,我再找那裁缝做一身儿,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稍稍一顿,她又笑道:“哎呀,方才我站在那衙门外,瞧着你打先前那两场官司,好几次都当真是替你急坏了。幸而你是徐巧嘴儿,旁人就是长了七嘴八舌,也斗不过你去。现如今我是心肝儿掉在肚里头——放下心来了。”
  徐挽澜笑了笑,抬眼看向秦娇娥那边。那立在秦娇娥身边的二人,一个衣着素净,长得细皮白肉,眉眼狭长,正是魏大娘的二妹,魏二娘。另一个瘦小枯干,眉卑眼怯,含胸驼背,则是此案的关键人证,即是那给魏阿母代写遗嘱之人。这小娘子乃是魏府上的烧火丫头,名呼丁香。
  徐挽澜不动声色,眼上眼下,扫视着这二人。忽然之间,她瞥见那魏二娘不经意间举起袖来,用中指的指骨蹭了蹭眉心,而就在她露出来的拇指上,有一块黄色手茧,因她格外白净,那一小块手茧便显得十分突兀。
  徐挽澜这一看,不由得负手而立,皱眉吟思起来。
  魏家乃是富贵商贾,府上有四个女儿,老大和老三,都是一个爹,即是那魏阿母的正牌郎君。这两位娘子,都是做生意的,脾性泼辣,骄纵跋扈。至于老四,乃是魏阿母那郎君死了之后,魏阿母不知找谁怀上的。四姑娘年纪小,十岁刚出头,便是想争家产,也是无力为之,只能听由姐姐们的意思。
  至于这魏二娘,却是和魏大娘同母异父,常被魏大娘在背后骂做“野种”。按照现代人的观点来说,这魏二娘他爹,便是个男小三。而在这宋朝,虽说出于一些原因,明面儿上奉行的是一妻一夫之制,但其实这所谓的“一夫”,说白了就是个管家,空占个名分而已,至于这妻子要怀谁的孩子,啧,倒不一定非怀他的不可了。至于个中缘由,说来话长,暂且不表。
  魏二娘虽说受姐妹排挤,但是那魏阿母,却是对她十分宠爱。魏二娘闹着要去尼姑庵里带发修行,非说这天底下,只这佛门之地还算干净,魏阿母也准了她,由着她,还每月给她大笔银钱,供养着她。
  由此来看,这魏阿母若是当真留了遗嘱,说要把家产全都留给魏二娘,倒也不是毫无可能。毕竟老大和老三都能自食其力,老四和这两位姐姐走得亲近,也不会无人照拂,只这一个魏二娘,生来是个富贵闲人,半点儿养活自己的本事都没有。
  只是她若真是富贵闲人,日日在尼姑庵里吃斋念佛,吟风弄月,那她这手上,怎么会生出这么一块茧呢?再看那旁边的烧火丫头,整个人抖抖瑟瑟的,实在形迹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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