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英立即将铜熨斗抬了起来,丽人笑了笑,道:“糊纸发脆,爱碎,已经不能用了。”
丽人摊开了手,道:“我的已经叠好了,黄姐姐,你来瞧瞧,我熨烫的怎么样”
黄虞将手上叠好的最后一张纸放到了桌上,伸手抚了一下丽人手前的一摞便纸,言道:“俗话说:拙裁缝,巧熨斗,不带毛的纸发滑,带毛的纸又发涩,只有把纸毛熨倒了的纸最好用,姐姐不晓得丽人的手艺什么时候也这么好了,都能够跟季英相比了。”
“几个姐姐都熨的很好的,丽人也不能总是给姐姐们找麻烦,慈禧太后老佛爷这一个月肚子难受,每日用的纸都多了几摞,丽人也就是几日多练了练,也便熨的好了,快了些。”
“原来每日多出的一摞纸都是你偷偷在我们睡了之后叠好的,这一个月,着实是苦了你的。”
“平日里几位姐姐都没少照顾丽人,况且,这些事情,也是丽人应该做的。”
绿沫也叠好了便纸,瞧着季英,道了句:“今日季姐姐竟是最慢的一个了。”
季英走到了床边,从盒子中取出了这月做的香囊络子走到了丽人的身边,她将香囊递到了丽人的面前,道:“这些络子给你。”
丽人看着一整盒子的络子,道:“当月关的银子不够用,我们都靠著做针线来挣零钱花,丽人这次赢了,实属侥幸,姐姐的络子,丽人不收了,姐姐到了下月初二,再托小太监带到街市上卖给香蜡店,换几个零钱用吧!”
“愿赌服输,我也不是输不起。”
丽人笑了笑,道:“姐姐若是觉得输了,不给我不行,那我就选一个。”
“那你选吧!”
丽人看了看满盒子的香囊络子,从中取出了一个,道:“季姐姐,我选这个可好?”
季英看着她手中的香囊,上面是海棠花的图样,绣着一句:唤起春娇,嫣然困倚修竹。
仪鸾殿
慈禧太后起了身。
玉录玳打了个手势,传唤官房。
“传官房。”
玉录玳跟着娢姑姑走到了慈禧太后的身边,娢姑姑将慈禧太后老佛爷扶起。
玉录玳站在一旁,瞧着宫女都行动了起来,各自忙着各自的差事。
“官房已经备好。”
“传唤进来。”慈禧太后憋着气,红了脸。
玉录玳称了一声是,走到了寝宫门外,玉录玳打开了房间的门,瞧着太监将头上官房上黄云龙套迅速打开,两个宫女接过了官房。
玉录玳走到了寝宫内,宫女已经去取了放在更衣柜茶几底下放着的油布,把地面铺了起来,纸也好好的放在壁虎的嘴上。
一切都准备好,玉录玳隔着屏风瞧着埋头的慈禧太后老佛爷。
老佛爷凝着眉,脸上在烛光中,很是苍白。
玉录玳的脸上带着笑意。
已经一个多月了,老佛爷每一晚都没有睡好过。
藻韵楼
皇帝站在窗前,看着不知尽头的云深处,念道:“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归来,月满西楼。”
永禄走到了皇上的身后,“皇上,夜已经深了,该歇息了。”
皇上转过了身,看了永禄,问道:“过几日便是皇太后的生辰了,宫中的一切事宜可都准备好了。”
“慈禧太后老佛爷拉肚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过了这个生辰,怕也是不久了。”
皇上咳嗽了一声,道:“明日派屈太医过来。”
“是。”
十月初七
屈太医进入了涵元殿,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
“起来吧!”
“谢过皇上。”屈太医起身,站在殿中。
“过来吧!”永禄走了两步,将躺在床上的皇上扶起。
屈太医跪在了皇上的床边,皇上伸出了手,脸色发白,永禄言道:“屈太医,皇上的病情又严重了,昨日晚上便肚子疼,睡不好觉,在床上疼的乱滚。”
屈太医伸出了手,为皇上把了一下脉,永禄言道:“屈太医,皇上的身体……”
屈太医叹了一声,永禄吩咐道:“屈太医为皇上诊治,你们出去侯着吧!”
殿中的太监出了门,皇上咳了几声,使了个颜色,永禄退到了一边。
“皇上……”
“屈太医,令朕肚子疼的药可带来了?”
“皇上,你总是这般吃药,对身体……”
“屈太医,太后病了,朕怎么能够不陪着呢!朕让你开,你就开就是了。”
“这药皇上吃了,便会肚子疼,与慈禧太后有一般的症状。”
“好,朕相信你,之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微臣明白。”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玉录玳登上了藻韵楼,拜见皇上。
皇上站在窗前,玉录玳跪在殿中,殿中无烛光,只能趁着月色,隐约瞧见了他的背影。
许久,皇上转过了身。
“你过来了。”
“我在这里跪了许久了。”
皇上看着她,看着她的面容。
“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皇上。”她回。
“你来看我”他一笑,他困在瀛台多年,这么多年,她除了今夜,何曾来找过他
“你何时来过?朕怎么不记得你来看过朕?”
玉录玳没有言语。
皇上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将香囊络子甩在她的脸上,凝眉问她:“若不是这香囊络子,你会来看朕?”
她伸出了手,他紧紧的握住络子,冷色道:“你要吗?求朕!”
“求皇上将香囊给玳儿。”
皇上看着她扣了三个头,微微阖了下眼眸,道了句:“竹席子很凉,朕睡的不舒服。”
玉录玳抬起了眸子,看着皇上。
“怎么?”皇上挑了下眉。
“奴婢明白。”
荷已残,香已消,冷滑如玉的竹席,透出深深的凉秋。
玉录玳解下了罗裳,躺在了竹席之上。
皇上站在不远处的殿中,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卷。
披拂高苔几树,橘黄沾紫陌晓。
光绪十四年三月上旬御笔
皇上移开了在画卷上的目光,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她,床幔随风晃动,这相思,这离愁,刚从微蹙的眉间消失,又隐隐缠绕上了心头。
皇上解下了腰间的玉带,将衣服随手扔在了地上,缓步走了过去。
月光皎洁浸人,洒满这西边独倚的亭楼。
十月初十
这一早,太后寝宫的门帘挑起半个帘子,两人司衾侍女走到了床边,将旧的被子叠好,一人抱起了被子,一人将新的被子放在了床上。
玉录玳站在一边,这一个月里,老佛爷嫌弃起夜多了,被子免不了沾了晦物,对身子的恢复更不好,每日的被子都是要换的。
宫女跟著用银盆端好一盆热水,老太后用热手巾将手包起来,在热水盆里浸泡相当长的时间,要换两三盆水,把手背和手指的关节都泡随和了。
宫女又服侍老佛爷将脸腾了,才扶着慈禧太后坐在了梳妆台前,玉录玳走到了慈禧太后的身后,轻轻拢起了两鬓,为老佛爷敷上点粉,两颊抹上了胭脂,玉录玳握着老佛爷的手,给老佛爷的手心也抹胭脂。
“老佛爷的手细腻,圆润柔和 ,真像十八九岁姑娘的手呢!”
慈禧太后看了她的手,笑了笑,道:“哀家的手和你的手一般,玳儿也是十八九岁的姑娘啊!”
玉录玳抿着春,没有言语,她入宫已有二十多年了。
似水年华,都早已葬在了宫廷深墙。
玉录玳已经给慈禧太后装扮好了,一旁的宫女开了口,问道:“老刘已经在殿外侯着了,传唤吗?”
“传唤!”
“是。”
梳头的刘太监进入了殿内,玉录玳退到了一旁。
她今日还是以往穿的一身绿衣,宫中的有些爱美的宫女都画了淡妆,玉录玳虽然未画妆容,但是也换了一双从未穿过的鞋子,青鞋上绣著满帮的浅碎花,透著喜兴,看著利索、爽眼。
“玉录玳。”
“奴婢在。”
慈禧太后瞧着镜中的玉录玳,笑着说道:“哀家躺了一个月,想起了一些儿事情。”
玉录玳低着头。
“哀家记得那年,你为了讨哀家的喜欢,让烟雨和南寺拿来了彩线,哀家还记得你当时的手法。”
慈禧太后笑着,有些无力的手颤着比划着:“你用长针把线的一头钉在坐垫上,另一端用牙把主轴线咬紧、绷直,十个手指往来如飞,一会就编成一只大蝙蝠。”
“你编成的大蝙蝠,就和储秀宫门外往长春宫去的甬路上的活蝙蝠一模一样。”
玉录玳跪着,刘太监为慈禧太后梳着发。
“玉录玳,你可还记得怎样编吗?”
玉录玳叩首,回禀道:“奴婢应该还会编的。”
“将长针和各色彩线都拿过来。”
“是。”
过了不多时,宫女拿来了毛线盒子,回禀道:“太后老佛爷,奴婢拿来了各色的毛线。”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道:“将盒子放在她面前。”
“是。”
宫女端着盒子,将盒子放在了玉录玳跟前的地面上。
玉录玳将线穿进了长针中,没有坐垫,定不住针,玉录玳凝着眉,将针插入了衣裤中,用腿夹着针,手缠着毛线,打了个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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