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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 (壁蛇生)



司马君璧冷眼看着这一切,一如当初。

然而让人惊异的,是老主母赵氏也放低了身姿前来叩拜,一言一行皆是恳求:对以前的有眼无珠道歉,说殷家已为公主单独修建了豪奢别院,说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甚至隐晦的说起牝鸡司晨,句句皆是暗示。

想来赵家这段时日,确实是举步维艰。司马君璧只做不知,称病不见。

比殷家老主母更让人惊讶的,却是殷家朗主殷昕的态度,虽然对于公主的身份是应该尊敬,但是一日三叩见却也太频繁些。

这天正午,殷暖有事外出,殷昕一如既往的前来求见,司马君璧依旧避而不见。

毕竟是殷家一家之主,殷暖不再,司马君璧不理,其他人便不好送客。从正午到黄昏,司马君璧方才隔着屏风见了。

“参见公主殿下!”

半响,方听见司马君璧清清冷冷的嗓音传来:“何事?”

久违的嗓音清泉一般从耳朵一直涤过心上,殷昕竟微微颤抖了一下,平复片刻,方才又开口,克制着心里的激动,言语带着些过分的尊敬,“回禀公主,公主驾临新安一事,已经广为人知,怕是不日便将有登门拜见者,昕此番冒昧打扰,便是想请殿下移驾殷家特为公主所筑的别院。”

虽说的绕口,但是意思很明确,新安的华族大家若是在殷家五郎君的院落里拜见公主殿下,传出去,怎么也不会好听。

司马君璧倚靠着凭几,揉揉有些昏沉的额头,并未回话。

殷昕便又说道:“昕知殿下坦荡不惧人言,然民间流言最为可怖,若是影响公主声名,甚至波及陛下天威,实为不美。”

“无妨。”本以为要颇费一般口舌,谁知司马君璧无所谓的开了口,“哪儿都是一样,殷朗主请回,本宫自会前往别院。”

殷昕闻言大喜,面上却是不显,又说了些面上的客套话之后,方才恭恭敬敬的告退。

回到舒玉楼,马思棋见他满面喜色,不悦的道:“可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朗主终于见着那公主殿下了?”

殷昕只想着终于让司马君璧搬出了殷暖的院子,心里爽快也不理她言语里的讽刺,满面春色的模样直气得马思棋转身离去。

殷家特地为公主准备的别院确实不一般,不比司园的清净雅致,富丽精巧之外,还有伺候的仆从无数。

司马君璧对住处没什么要求,只让人把所有仆从全打发出去,殷暖得知她住过来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把司园的婢女全都安排过来,又把君璧平日所住的屋子里用惯的东西全搬了过来。

将近黄昏,天上又纷纷绕绕的落起了雪花。

因田拿出纸伞撑在司马君璧头上,“公主在看什么?”

许是殷昕私心,公主别院距离朗主所居住的舒玉楼较近,司马君璧走过院子,站在梅花树后围墙上的花窗前,倒是看到些有趣的情形。

围墙的另一面是一丛竹林,竹林旁有着假山,隐隐露出凉亭一角,显得极为隐蔽。司马君璧竖起手指,示意因田安静的听着就好。

下一刻,果然有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因着下雪的缘故,四处极为安静,假山后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奈何因田耳力极好,此时听来如在耳畔。

“此番司马君璧到了殷家,朗主的心思可全在她身上了。”娇嗔一般的声音正是殷家主母马思棋的。

“思棋莫急。”却是殷照特意放得温柔的声音,“朗主不过一时所被她迷惑,要知道,这殷家堂堂正正的主母可是自有你一个。”

“那是自然。”

“不过,说起来不知朗主是如何看的,殷暖可是越发的得势猖狂了。”

“谁说不是。”凉亭四面围着厚实的帘布,燃着火红的炭盆,完全隔绝凉亭外的寒气,马思棋极享受的靠在软枕上,“朗主可没少为这事揪心,昨日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如此可不行。”殷照拿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抚摸着,“殷暖若是威胁到朗主的位置,可不也影响到思棋你的主母地位了吗,这怎么让人忍受得了?”

马思棋闻言心里一酸,软软的靠进殷照怀里,“现在这个殷家可只有你是在替我着想了,朗主关心祝霜那个贱人都比我甚。”

殷照低头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手缓缓的在她身上移动着,边含糊道,“现在殷暖还搭上了公主,要不然,先让他和公主决裂?断了他的翅膀,再要他的命,还不是一把刀一瓶药的事?”

“现在还不行……啊!”带着凉意的手探进衣襟里,马思棋忍不住抖了一下,情不自禁的抬手环住殷照脖颈,边说道,“公主的身份毕竟不一般,她身边的能人太多,轻易算计不来,而殷暖已经长成,朗主尚且忌讳几分,若无万全之策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我最恨的,还是朗主的态度……”

凉亭里越加的火热起来,衣衫褪尽的美人横陈在绵软的毯子上,殷照哪里还能听清马思棋说了什么,有些急切的扑上去,含糊道:“还是思棋考虑得周到,不过眼下,先快活你我再说。”

说话声渐渐隐没在另一种声音里,司马君璧回身离开。





第四二六章 殷照殒命


因田跟在君璧身后,低声问道:“殷照已对五郎君起了杀心,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他起杀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何况是连自己同母亲弟都不放过的。”不知怎么的,司马君璧忽然想起那个叫容柳的婢女,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永远寂灭在那一日的乱棍底下,“这种人呐,只有等他死在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些风流韵事里,才叫报应!”

“公主,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雪景甚好。”君璧道,“想来入画是不错的,画好后也给殷主母送一幅去!”

“是。”因田道,“婢子明白。”

且不说马思棋接到公主赐下的画时如何的惶恐焦虑,竟一时失了理智,怒气冲冲往公主下榻的院落赶来。

直到到了院子却连大门都不能进时,方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和一个皇家公主有着怎样的差距。

从满心愤怒到低声下气的恳求,马思棋不敢闹大,塞了无数银钱都不得通报一声,最后还是公主身边的婢女撞见院门处纠缠,进门禀报之后殿下方才赏她一见。

经过先前一番波折,见到司马君璧时,马思棋虽面上惶恐尊敬,眼里却几乎喷出火来。

司马君璧正用着膳食,并未赏她一眼。

马思棋愣了半响,方才按下满心不甘与害怕,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请殿下高抬贵手,饶过我等蝼蚁罢!”

司马君璧放下碗筷,抬头道:“本宫以为,把画像给你已是施恩!”

不然随便给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马思棋此时都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

然而从来都勾心斗角的她想不到司马君璧会放自己一马的理由,翻来覆去的思量,最后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你并没有证据,如何污蔑于我?”

“证据?”司马君璧对她的愚蠢只觉好笑,“这东西你如果需要,多少本宫都能给。毕竟这不是你们惯常的手法吗?假的都能说成真的,何况本就是真的?”

马思棋心里一惊,方才深深的明白自己的命此时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事实,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半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磕下头去。

以前在水奴面前有多傲慢,现在在公主面前就有多么低微。

“公主殿下想要什么?”

司马君璧忍不住冷笑,“你又能给什么?”

马思琪依旧低着头,“妾身愿为公主殿下赴汤蹈火。”

司马君璧却不看她,起身道,“不过提个醒而已,滚吧!”

马思琪犹自不动,公主身边的婢女呵斥道:“殿下要休息了,还不退下!”

“谢殿下恩典!”马思琪又行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如此轻易便放过她吗?”

“既然有用,先留着无妨。”君璧轻笑一声,凉凉的嗓音继续道,“这样自私的性格,哪能留得一丝威胁,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定会早早除去。”

殷照是在当夜再一次见到马思棋的,在远离舒玉楼的、殷家一个颇为荒凉的亭子里。比较特别的,是亭子在湖的中心,此时湖面结冰,四野一片白雪茫茫,景色颇为不错。

殷照未有丝毫疑惑,且上一次的滋味犹在心里回味,他对此次见面更是期待,更何况两人关系特殊,见面地点从来只有更偏僻的。

马思棋一如往常的娇媚惑人,殷照心满意足的把人揽在怀里,听她叹息一声,忙问道:“怎么了,思棋因何事忧心?”

马思棋又叹了口气,起身着好衣裳,看着婢女掀开的亭外湖景,忧愁道,“叹冰融雪化,容颜易老,世事无常,便如你我,享这一时贪欢,恩情又有多长?”

“思棋说的哪里话?”殷照忙表明心迹,“我对思棋的情义,自然不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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