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氏离世之后,殷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殷颂这般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问过安,殷颂就一掌拍在案几上,怒道:
“跪下!”
殷暖依言跪下,殷颂又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缘何王家会突然退婚?”
殷暖道:“儿亦不知。”
“哼!”殷颂冷哼一声道,“真当我是眼瞎的不成?那王家娘子对你一片痴心,又怎会因为王焕说的那个理由就如此简单的解除婚约?”
殷暖道:“回阿父的话,儿对王家娘子无意,不敢相误。”
“胡闹!”殷暖又拍了一下案几,怒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如此华族大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殷暖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着殷颂,缓缓说道,“华族大家又能如何?阿父如此执着,可是因为知晓主母心向赵家,所以打算用儿来制衡?”
殷颂闻言,竟是愣了一下,而后恼羞成怒道:“你如何会知晓这些?”
确实,他这些时日渐渐察觉,赵氏一直暗中偏向赵家,或是财或是名,甚至是一些有损殷家利益的事,又兼后来殷昕和马家联姻,赵氏身后有赵家之外又多了马家支持,故而赵氏一脉竟隐隐有不受他控制的趋势,而这种事在这样一种男尊女卑的时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因此他才会这般执着的让殷暖和王家联姻,制衡赵氏。
毕竟就算他不怎么喜爱这个孩子,但也是阿幽给他生的孩子,殷家若是给他,至少比被赵家控制要好很多。
殷暖见他面上表情,便知自己果然说对了。
“五郎。”殷颂见殷暖神色黯然,叹气道,“为父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因此想在之前为你培养一些属于你的势力。”
殷暖心里暗叹,若真是为他,现在才想起这一点,只怕他早已经被淹死、杀死甚至各种形式的屈死无数次了。只是心里再想得如何讽刺,上首那人终究是自己父亲,不管真心与否,他的确是在关心自己。
殷暖道,“儿谢过阿父关心,只是儿太不懂事,辜负了阿父期望,请阿父责罚。”
“罢了。”见他服软,殷颂也没了继续追究的心思,只道,“既然无缘,以后为父再为你结一门好亲事便是。”
殷暖道过谢,父子两一时无言,他正打算告退,又听殷颂道:“对了,阿婴近日如何?”
“七阿弟一切都好。”
“那就好。”殷颂有些疲惫的挥挥手,“且退下吧!”
殷暖告退,又想起殷颂面上有些病态的苍白,眉头微微皱起。
翌日王家父女便离开了新安,离开之前,王焕让人给殷暖送来一封书信。信中让他照顾好公主殿下,又道若是公主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告知王家一声,王家以后便是殷暖和司马君璧的后盾。信中对这一段已成云烟的姻缘和王禹慈那日落水之事却是只字未提。
殷暖把信给司马君璧,她看完之后把信折叠放好,面上有些释然的笑。不管以后说与不说,这个阿舅待她,终究是让人感动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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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拿捏
早晨的阳光有些懒洋洋的漏进屋里,三面围屏,然而并无斗帐显得有些简陋的床榻上熟睡的两个人依旧毫无醒转的迹象。
半响,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有人刻意压低了嗓音唤道:
“三娘!三娘!”
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其中一人当先醒了过来。
“思琪。”殷照伸了伸懒腰,心满意足的轻轻推了推依旧熟睡的马思琪,在她耳边低声道,“已经天明,该起床了!”
马思琪睁开眼,待看见殷照还留在屋里之后,有些恼怒的道:“你如何还在这里,就不怕给人发现不成?”
“抱歉。”殷照殷勤的翻身把她的衣物给她,满脸怜爱的道,“方才因为看你入迷,仆便忘记了时辰。”
拿过一件衣物随便披在身上,抬头看见这一间于她而言几乎算得上破败的关她禁闭的屋子,马思琪更是有些不耐烦的道:“那么现在就快些走吧!”
“你别急,我这就走。”殷照大咧咧的赤着身体下床穿衣,马思琪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不由得赧然的回过了头。
之前先是跪了几天,后又来到这么一个破败的地方关禁闭,马思琪心里本来就委屈非常。后来除了赵氏时常让人过来关照一下,可恨殷昕竟一次也不曾前来看过,心里难受恼恨的同时,更是倍觉孤寂。又兼本就年华正好,忽然被惩罚过这青灯古佛的苦日子。让她又如何承受得了?是以在殷照再次满怀关心的赶上来的时候,马思琪也就半推半就了。
只是虽然如此,心里对殷昕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愧疚之意,是以才会在放浪过后,看见殷照时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殷照穿好衣物,回头正好看见马思琪面上未退去的羞赧,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不过开口之时,立即又换上一副心疼自责的模样,道:
“思琪。我真是没想到。像你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三阿弟既然娶来,竟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那个时候若我在府里。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不会让他们这样对你的。”
他本就善于哄人,此时说这话更是压低了嗓音带上几分疼惜,字字句句几乎立即就戳在了马思琪的心窝里。想起自己受责骂之时殷昕的态度,立刻便红了眼眶。
殷照见此,再接再厉道:“现在看见你如此,我真是心疼,因为你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的被人伺候着的,如何能受得这样的委屈?思琪,若有我能帮得上你的,只要你开口,我定万死不辞,刀山火海为你而上。”
马思琪有些感动,心里暗叹,若是殷昕能为她如此,也不枉她一往情深为他,思及此,一开始对殷照的恼恨也少了些许,抹了眼泪冷哼道,“你倒是说得好听,若真是如此,便帮我一个忙如何?”
殷照立刻严肃认真道:“你说,我定倾力为你做到。”
马思琪对他这般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表现很是满意,道:“你之前能给我弄来那么多建康的东西,定是对建康很是熟悉了?”
殷照立刻点头道:“确实很熟悉,怎么?”
罗氏早些年得到殷颂的赏赐和当年罗家给的陪嫁里便有些商铺,罗家虽然地位不高,但毕竟是一方富户,罗氏又是家中嫡女,嫁进殷家的嫁妆也是不菲。其中便有一两家商铺在建康,然而她把这些交给殷照打理之后,殷照本身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于他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无限制支取银两的地方而已。
不过之前为了讨好马思琪,倒是殷勤的跑过建康几次,现在已经把人弄到手,便也没再去过,自然不舍得离开。
心里正有些犹豫,马思琪又道:“并无什么太过麻烦的事,不过是送个信而已。”她被殷家关了禁闭,身边的人也被殷昕让人监视着,此时突然命人送信自然是不可能的。
殷照闻言,立即道:“送信而已,我一定给你安安稳稳的送到。”
这般不用自己亲自出门又能讨好佳人的事殷照自然是很乐意的,又柔声道:“思琪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用的?你放心,只要你开了口,我一定给你弄来。”
“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哪有吃什么的心思?”马思琪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给人看见就不好了。”
殷照闻言,只得恋恋不舍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你自己要保重。”临出门时,又依依不舍的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马思琪只觉耳后一痒,心里忽然便跳了一下,待要嗔怒之时,殷照已经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梅诗听见屋里没了声音,方才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那之后过了半月左右,殷昕忽然便接到建康马家送来的家主亲自书写的信件,信中说对于此番马思琪受到的委屈,马家震怒不已,又道马思琪嫁给殷昕本就是下嫁,殷昕还如此态度,马家以后定然不会客气。
殷昕看完,自是生气不已,恼怒马家实在欺人太甚,忽然想到若是自己有着足够的势力,哪里会给马家如此拿捏?又想自从马思琪被惩罚以来,她身边的家僮便也被他监视着,如何还能让人向马家送信?然而让人下去查探之后,终究是一无所获。而正在这时,赵氏又派人前来唤他。
殷昕见了赵氏,还不及开口,赵氏便把一张纸笺丢到他面前,怒道:“废物,看看这是什么?”
殷昕捡起来一看,立即便明白了赵氏唤他前来的缘由。原来马家给他送信的同时,也给赵氏送来信件,信中语气倒是客气了些,不过还是希望赵氏能给马家一个交代。
殷昕只觉得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如此屈辱过。
“阿母。”殷昕道,“思琪既然嫁与儿为妻,她现在犯了错,儿难道连惩罚的权利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