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外祖父!”司马君璧心里如刀绞一般,她低声说道,“外祖父,没有奸人,害死母后的人,是我啊!”
“什么?”老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司马君璧道,“孩子,你在胡说什么?”
“外祖父。”司马君璧双手紧紧抓住老人的人,低声说道,“罪不可恕的那个人,是我啊!”
殷暖站在外间的屏风前,司马君璧和王家家主说话的声音极小,他只能听见阿姊偶尔呜咽的声音,可即便是这隐隐约约的几声,也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正在心里难安之时,院子里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道人声。殷暖心里一紧,若是那人走进发现院门那些被被点住的家僮就遭了。
越是心急,殷暖却反而更能冷静下来,他抬头看着屋里的窗扇,不过片刻,忽然便有了注意。
走到博古架边上的那一扇较小的窗扇边,殷暖又回头看了隔断房间的屏风一眼,而后轻轻推开窗扇,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窗扇外面正好有着几丛翠竹,殷暖借着竹丛遮掩,从另一边绕过去。
王家家主之于王禹慈,是比王焕更亲近的人。身为王家嫡孙女,又兼聪明伶俐,王禹慈自小便极得王家家主的宠爱,和王家家主的感情自然也是极好的。
自从祖父生病之后,王禹慈便一直担忧着,这两日更是几乎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因为她心里知道,只怕这次之后,今后自己便再没祖父了。所以即便今早她猜被其他人叫去休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匆匆用了点饭菜,就又赶了过来。
然而才走到院门处,身后忽然就传来一道温润清透的嗓音:“敢问这位娘子,可有看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孩童?”
不知怎么的,王禹慈心里忽然就跳了一下,她回过头,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唇薄但是不显刻薄,鼻梁挺直又不突兀,好看的丹凤眼虽然狭长却又带着后几分温柔的弧度,面色柔和,衬着刚才那温柔清透的嗓音,更显得俊美温柔,柔情似水。
但让王禹慈惊讶不是这些,而是她心里忽然冒出的那种很熟悉的感觉。
“娘子?”殷暖见对方微微怔愣住,便又开口唤了一声。
“啊?抱歉!”王禹慈回过神来,面色有些赧然,“郎君方才是要找人吗?”
“嗯。”殷暖点头,又说道,“仆与小阿弟拜访贵府,小阿弟性格活泼了些,不过眨眼功夫就跑不见了,故而仆冒昧在贵府寻找。”
“这样吗?”王禹慈又打量对方几眼,问道,“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免贵殷暖。”殷暖道,“小阿弟乃是谢家小郎,先前和阿舅一起前来的。”
然后他后面又说了什么,王禹慈却已经听不见了,满脑子都是“殷暖”二字。
原以为再不会在谢家见到的那个人,竟忽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以……”老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司马君璧道,“那个孩子,还在人世吗?”
“是。”司马君璧说道,“他现在是镜朝,第二尊贵的人。”
“好,好。”老人连说了两个好字,又道,“该是我王家气数未尽啊。”接着又怜惜的看着司马君璧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不。”司马君璧摇着,道,“若非是我擅自设计,母后也不会遭此结果。”
“君璧。”老人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的慈悲起来,他缓缓说道,“此事你且放下吧,天下没有那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平安的父母,你母后九泉之下,一定会原谅你的。”(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遇意
王禹慈回过神来,发现对方以为自己的忽然发呆,正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而不经意和对方对视的瞬间,她甚至还能看见殷暖的眼眸里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面上忽然就红了起来,王禹慈忙开口道:
“敢问郎君,可是来自新安殷家?”问完,又有些懊恼自己是在太冒昧了些。
“是。”殷暖点头,心里也有些疑惑对方何故问自己家居何处。
“这样。”心道果然,然后心里忽然就雀跃起来,王禹慈小心翼翼的打量对方几眼,又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对方面容,喃喃道,“方才郎君说要找的人,可是谢家小郎君?”
殷暖又点头,复又问道:“娘子可曾见过?”
王禹慈摇摇头,说道:“抱歉,殷郎君,儿家方才没有看见。”又回头看向自己祖父的房间,见那些守卫依旧好好的守在哪儿,便回头对殷暖道,“若是谢郎君不介意的话,儿家和你去寻可好?”
“如此可会打扰娘子?”
“不会的。”
这结果自然是殷暖的目的,他点头道:“如此就有劳王娘子了。”
两人边说边往府门外走去,王禹慈闻言,忽又开口问道:“殷郎君如何知晓儿家身份?”
她的嗓音里微微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似是还带了些期待和小心翼翼,只是殷暖心思都在正和亲人做别离的司马君璧身上,并未察觉。闻言也只是说道:
“仆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是冒昧,还请王娘子见谅。”毕竟王家只有一个嫡出的娘子,又见王禹慈装扮,自然很容易就猜到的。
“殷郎君不必介意。”王禹慈收敛起那一丝丝的失落,摇头道:“没事的。”
另一边,司马君璧看着老人方才的精神渐渐退去,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疼痛。
“外祖父,外祖父!”
“君璧。”王家家主说话的嗓音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清晰,司马君璧微微凑近了些方才能听个大概。
“外祖父。”看着老人嘴唇翕动几下。司马君璧忙又说道。“君璧在听着的,外祖父你想说什么?”
老人喘了几口气,方才又说道:“君璧,从小你就异于常人的聪明伶俐。可同时也是个心思重的。很多事总是放不下。但是你要知道。深宫本来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那样做并没有什么错,万不可因为此事责备自己。”
“可是……”
老人又道:“君璧。若非是那个地方人心叵测,你也不会被那李陵容害到如此田地不是吗?”
“外祖父!”原以为自己一直很坚强,可是听见这样的话从自己亲人的嘴里说出来,司马君璧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今日看见你,便知道你应该是过得很好的。”老人又道,“所以那个地方,你若是真的不想回去,那就不必回去了。”
司马君璧方才明白,为什么她一向雷厉风行的外祖父这次竟然没有在知晓她身份的第一时间去把她带回来,甚至王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却原来,是因为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放她自由的。
心里的酸痛越加的抑制不住,老人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又说道:
“君璧,我知道你进来一趟不容易,为免被你其他人知晓,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心知老人说的是事实,只是现在他这般情况,她却又如何放心离开?
“没事。”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看见你平安,我这心里也没有遗憾了,去吧!”
“嗯。”司马君璧起身,抹着眼泪道,“外祖父,君璧这就告辞了,以后再来看你。”
明知她说的已经不可能,老人却也没说破,只是有些无奈的道:“你这傻孩子,回去吧!好好的活下去。”
就算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见面,司马君璧还是只能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给因田和殷暖他们带去麻烦。
来到外间,就看见阿元站在屏风旁边,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方才听见了司马君璧和老人的对话,看见司马君璧出来,就抽噎着道:“水奴阿姊,你确定这就要离开了吗?”
“嗯。”司马君璧想要开口笑一下,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她只是点点头,顿了顿又轻声道,“阿元,你方才可有看见五郎君?”
“嗯?”阿元摇了摇头道,“没有,对了五郎君不是和水奴阿姊你一起进来的吗?”
“这样。”司马君璧想了想道,“那走吧!”
阿元有些疑惑,“阿姊,不等五郎君一起吗?”
“不必了。”司马君璧见案几上有着笔墨纸砚,便写了几个字放在茶盏下,然后道,“五郎君应该能处理好的,我们先走吧,留下反倒会拖累了他。”
“嗯。”阿元一想也是,便点点头和司马君璧转身离开。
殷暖和王禹慈走出院子不远,就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在东张西望的。
王禹慈率先看见,认出那不是府里的孩童,便问殷暖道:“殷郎君,那便是谢家的小郎君吗?”
“嗯,是的。”殷暖点点头,走上前去,正好这是谢意也看见了他,奔奔跳跳的跑过来。
“暖暖表兄!”
“阿意。”殷暖接住他,问道,“你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仆找你不到。”
“嗯?”谢意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他方才就跟着王家家僮去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各处随便走走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