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的意思是?”殷萝想了想说道,“若是水奴有一个不堪的过去或者身份,就可以让表兄和殷暖嫌弃她是吗?”
马思琪点头,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最在乎的不是出身何等门第吗?就算表郎君和五叔一时被水奴迷惑住,然而一旦得知真相,谁又愿意去接触这种拥有不堪身份的人呢?退一步说,就算他们迷恋得紧,想来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吧?”
殷萝忙问道:“怎么说?”
马思琪道:“小姑不是说大人公很是重视表郎君吗?若是大人公知道他和这样的婢女关系走得近,也是不被允许的吧?更何况是五叔这个殷家出生的子弟呢?”
殷萝恍然大悟,“阿嫂你的意思是,若是水奴那些不堪的经历被抖落出来,到时候连阿父都惊动了,表兄和殷暖也没法子再帮她是吧?”
“小姑果然聪明过人。”马思琪道,“要知道,在殷家,就算不用大人公出面,阿姑的话语也是绝对的权威呢?”
殷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懂了。多谢阿嫂提点,不过两三年之前的事了,又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她的经历该怎么查呢?”
“表姑何必想这么多。”马思琪笑道,“重要的不是她的经历是什么,而是表郎君看见的是什么?”
至于真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关键的听见的那个人信与不信罢了。
“这样。”殷萝点头道,“阿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儿家先告辞了!”
“嗯?小姑要去哪儿?”
殷萝回身说道:“若非阿嫂提点我都忘记了。这个水奴可是大有来头呢?若非这两年不见她。故而被我忘记了,又哪能让她得意这么久?”
“是吗?”马思琪道,“那真是不错,小姑且去忙吧。到时候告知妾身一声。妾身去看个热闹就行。”
时光荏苒。一眨眼,王韵书来殷家也有一段时日了。这天殷暖和王韵书一起上街,因为水奴在织房教习针绣的缘故。故而殷暖身边跟着的是穗映和阿元以及几个奴仆。
自从这次回到殷家之后,这还是穗映第一次跟着殷暖出行,一路上极是殷勤周到,到后来,阿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穗映阿姊。”阿元道,“这已经是你在一刻钟内第三次给五郎君送茶水了。”
“啊?”穗映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道,“是吗?抱歉,五郎君,婢子是想这天气闷热,可能五郎君会想要喝茶。”
“不碍事。”殷暖坐在药房外的一家茶肆里,见王韵书从药房里出来,便起身走上前去,边无所谓的道,“只是这些茶水凉透之后被倒掉终究有些浪费。”
在他方才坐的位置正对的木桌上,放着三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店家见客人已经离席,便迎上来客气的询问是否还要留座,得到回到之后客气的把凉透的茶水倒在一个大桶里,然后报出差钱数目。
穗映有些赧然的给了银钱,抬头正好见阿元追上殷暖,殷暖回头对她笑了笑,心里忽然便起了几分嫉恨,神色也带上几分冰冷。
“表兄。”殷暖走到王韵书跟前,问道,“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到了吗?”
王韵书手里提着几个药包,有些失望的道:“虽然得了几味较为珍贵的,却还是远远不够。”
在他身边的书墨手里抱着一个极为精致素雅的盒子,殷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顿了顿才又说道:
“那我们继续到下一家药铺看看吧!”
“嗯。”王韵书点头道,“有劳五郎你一路劳累了。”
“不碍事。”殷暖摇摇头,之后一直有些沉默的跟在王韵书身边,到了下一个药房之后,也只在门口静静的等着。
这一次王韵书也是有些失望的走了出来。
“新安城虽然大,可是很多味药也只能遇个巧字。”说着又有几分自责的道,“早知道如此,之前四处游历的时候,应该收集一些的。”
殷暖好似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回道:“终究要遇见了才会知道差的是什么吧!”
“也是。”王韵书点头,“出了已经这么久,也该回了。”
殷暖点点头,几人往殷府的方向走去,王韵书顿了顿,开口问殷暖道,“五郎,你把水奴娘子这些年受过的伤给我描述一边可好?水奴娘子身体虚弱,仆猜应该曾受过不少刑罚,终究还是要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才能更好的判断。”
殷暖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问,说了个“好”字之后,就把当年他救了水奴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点滴不漏的叙述出来,他没隐瞒水奴受的各种可怖的刑罚,也没隐瞒自己保护不了她的各种软弱。
王韵书听完,竟然呆怔在原地——他想过作为婢女或许过得艰难,但没想到竟至如此地步。面上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一般,半响,他才低声叹道:“若是能早一点遇见,是不是就可以早些拉她脱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殷暖微微垂着头,烈烈灼目的阳光下,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半响,才听他嗓音低哑的道:“表兄,你可以吗?她身上留下的所有病根,你能根治吗?”
王韵书轻轻摇头:“沉疴难愈,哪是这么容易的?只得一点点的调养才行。”
“是吗?”
王韵书点头道:“五郎,苏疾医医术极佳,他调养的方子自是没错的,然而一病九方,其中也分个时间长短问题。仆或许能想得出其他法子,只是药草难寻,许多更是别人见所未见的。”
除非他亲自前往一一辨认,否则别人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能采回来。更何况其中还有诸多讲究。
“五郎。”王韵书说完,又开口唤道。
“表兄?”
殷暖心里一颤,几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王韵书回头对他认真的道:“仆那日与你提出的请求,你可还记得?”(未完待续。。)
ps: 愿看文愉快~~~
...
第二一〇章 虚方
殷暖沉默下来,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表兄,仆之前就已经说过,阿姊她,从来都是自由的,谁也不能干涉她的选择,谁都不能。”
他嗓音浅浅的,温和的,可是王韵书却觉得那一刻,他似乎从殷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说到做到的霸气和高傲。
回到殷家,到了司园院门处,殷暖对王韵书道:
“表兄,且进去坐坐吧!”
“不了。”王韵书摇摇头,“走了这一日,也有几分疲了,对了。”他把手里的药包递给殷暖道,“这个劳烦五郎你交给水奴娘子吧!药方我也付在里面了,你可以给苏疾医看一看,然后综合他平日开出的调养方子使用。”
“好的。”殷暖接过,“有劳表兄了。”
“还有这个。”王韵书从书墨手里接过他之前一直抱着的那个精致素雅的盒子,递给殷暖道,“这个,也劳烦五郎转交给水奴娘子,就说是仆感谢她之前题字的回礼,里面不过是文房四宝而已,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请她务必收下。”
毕竟在这个门第为尊的时代,身份低微的人是没有资格接受思想上的文学洗礼的,所以王韵书虽然说他送出的文房四宝不过寻常之物,但其实对于一个婢女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尊荣。
殷暖依旧沉默着伸手接过,然后道谢,再客气的和王韵书道别。
“对了。”王韵书将离开之时,又回头对殷暖道。“五郎,大概再过月余左右,仆就会离开新安了。”
“怎么?”殷昕心里一惊,想起他提出的那件事,下意识的问道,“不能留得更久一些吗?”
若他能久留,就算水奴选择和他离开,自己也能……多看她一段时间吧?
王韵书摇摇头,“你知道,仆从来不喜久留在同一个地方。这一次已是极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得有几分温暖的道,“或许以后会安定下来,但并不是现在。”
“这样。”殷暖喃喃的说了一句,又道。“表兄离开之时。请提前告知一声。仆为你……饯别吧!”
终究还是有些排斥说出那个“们”字。
王韵书笑道:“如此就先谢过五郎了,告辞!”
穗映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知道王韵书离开,视线才转回到殷暖身边的奴仆抱着的各种东西上。然后浓浓的嫉妒蔓延开来。她并不是嫉妒水奴能得王韵书青睐,毕竟她对王韵书没什么感觉。而是嫉妒同为身份低微的婢女,竟有一个身份高贵的人用如此平等的方式对她,为她着想。
不过也因为如此,她也有些放心下来,王韵书如此对待水奴,她一定会跟着他离开的吧,倒那时,五郎君就不会再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
“表郎君对水奴可真好。”穗映幽幽叹道,“若非水奴身份低微,还真是一段极为般配的姻缘呢!”
“穗映阿姊你在说什么呀!”阿元闻言立即不满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