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奇哉怪哉。
陆泓琛也不知对太后说了些什么,过了许久,太后才推门而出。
出来后,她径直走到了秦雨缨跟前:“今后你要好好照顾琛儿,哀家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记住,他饮食清淡,不喜油腻,夜间一有响动便睡不安稳……还有,他好骑射,只是时常抱恙,以至于无法打猎出行……”
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有些哽咽。
“太后放心,我不会让王爷有事。”秦雨缨连忙应道。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啊……”
一旁的太监显然极擅长察言观色,闻言提醒秦雨缨:“王妃娘娘,您该改口了。”
“改口?”秦雨缨听得不解。
“您该改口叫母后了。”太监道。
秦雨缨微怔,张口唤了一声“母后”。
太后取下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这个,是太皇太后当年赐给哀家的,哀家今日将它给你,你可要快些为琛儿生个一男半女,哀家也好早享天伦之类。”
秦雨缨道了声是,不免有些恍然。
这种感觉太奇怪,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太后竟会待自己这般亲近。
直到太后离开,她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屋中再次传来咳嗽声,她连忙推门进去,见陆泓琛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短短几日不见,他身形已是削瘦了不少,那眼窝愈发深邃,眸光仿佛一片静谧的湖水。
只在看向她时,才微微泛起波澜。
“你这人……是不是不要命了?”秦雨缨心里没好气,一开口,语气却忍不住软了下来,“万一有个好歹……”
“本王还要保护你一生一世,怎会让自己有什么好歹?”陆泓琛薄唇微弯,将她瘦小的身躯拥入怀中。
他怀抱的温度极暖,她将下巴轻放在他肩上,闭上双目,深嗅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心中某个角落忽然就充盈起来,仿佛只有在他身边时,心跳才完完整整,一点也未缺失……
“你知不知本王有多想你?”他的声音传入耳畔,有些沙哑,却极为好听。
分明肉麻极了,她却忍不住唇角微扬。
两个浅浅的梨涡,如此的醉人。
他俯身一吻,轻吻在她脸颊最柔软处。
那温热的呼吸吹过耳畔,令她如小猫般眯了眯眼睛,只觉得……仿佛有一片羽毛拂过,微痒。
“陆泓琛,你以后再也不许装病……”她情不自禁钻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语气却很是认真。
他既未点头,也未摇头,而是问道:“为何不肯唤本王一声夫君?”
秦雨缨一阵赧然,良久才道:“夫……夫君你个头,以后不许再装病,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七十六章 前尘往事
这气鼓鼓的一句,落入陆泓琛耳中,如猫爪轻挠。
“好,本王答应你就是……”他点头,语气无比宠溺。
她轻哼一声,想了想,忍不住嗔怪:“那南疆来的蛊师,下手可真狠……”
“你已见过他了,他既然有如此本事,想必不难除去你身上的蛊毒。”陆泓琛道。
那人名叫蒙栖元,虽是蛊师,样貌却一点也不带邪气,只是那双略有些凹陷的眼睛,实在太过明亮,亮得异乎常人。
此人在南疆十分有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是如何被陆泓琛给找到的。
仔细看过秦雨缨后颈那一点小小的守宫砂后,蒙栖元深深蹙眉,兀自不语。
“蛊师是否看出什么来了?”陆泓琛问。
“恕在下直言,王妃不像是身中蛊毒。”蒙栖元道。
秦雨缨早已料到最后会得出如此结论,可不知为何,在蒙栖元道出这番话之前,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期许——或许阎王那厮,不过是在蒙骗自己,或许那所谓的封印,根本就子虚乌有……
然而期许只是期许,事实早已摆在眼前……
直到蒙栖元躬身告退,秦雨缨仍有些发怔。
陆泓琛捉起她的柔弱无骨的手:“不管那是什么,本王总会想到办法替你解决。”
秦雨缨心念忽然一动:“其实……我或许知道如何去除这守宫砂。”
说着,从怀中掏出那本医书:“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一册医书,里头记载了许多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药方,能治各种古怪的病症。这书有下册,只是那下册我一直未曾找到……”
“你是说,那下册书中,有药可治你的病?”陆泓琛忙问。
秦雨缨摇头:“其实……我也不甚确定,不过找到那书,至少多一线希望。”
“本王立刻派人去找。”陆泓琛颔首,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立刻便有十来名身着黑衣的暗卫,不知从何处一跃而出,皆是单膝跪地,动作无比齐整。
秦雨缨微怔,有那么一点汗颜。
顿了顿,她道:“此书应当与牧家有关,可以先从牧家查起……对了,切莫打草惊蛇,想得到此书的,应当不止我一人。”
一众暗卫听了吩咐,很快便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就是你先前一定要去辽城的原因?”陆泓琛问。
呃……
被看穿的秦雨缨,不免有些讪然:“我……”
“其实无论发生何事,你都可放心告诉本王,无论你身上藏了多少秘密,本王都不会被吓退。”陆泓琛道。
秘密,只有一个……
可即便只有一个,她也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陆泓琛并未逼她:“雨缨,你若能解开心结,我想听你说说那些前尘往事。”
前尘?往事?
秦雨缨诧异地看着他,总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眸,好似早已将自己从内而外看了个一清二楚。
“我……”她一阵结舌。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柔软的唇:“不一定要是今日。”
她轻咬着唇,认真地点头。
不是今日,但总有一日,自己会将一切都告诉他……
“这几日,宫中可有人欺负你?”陆泓琛没再继续这一话题。
秦雨缨摇头,欺负倒算不上。
她毕竟是个七王妃,那些宫人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敢胡来。
倒是秦芷彤这个姑姑,这些年在冷宫定是受了不少苦……
秦芷彤出宫之后没回秦家,而是住在了七王府。
她性子柔和,与一众下人相处得极好,其实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样柔弱的一个女人,别说谋害皇嗣了,怕是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
自打陆泓琛“病”后,府里的下人就被遣散了大半,就连那管家也告老还乡了,余下的寥寥无几,却都是忠心耿耿之人,这其中就包括冬儿和雨瑞。
下人没了可以再找,管家没了,却极难再物色一个。
“王妃,我看雨瑞打理账目很是拿手,不如……让她先接替管家一职?”冬儿提议。
雨瑞这人年纪虽小,却很是细心沉稳,只是有点过于老实,脑瓜子不如冬儿转得快。
秦雨缨担心的,倒不是她管理不好这偌大的七王府,而是担心她气势不强,容易遭人欺负。
反观冬儿,一看就伶牙俐齿的,无论到哪儿,都很能吃得开。
“不如……你们一同接替管家一职,这样我也放心。”秦雨缨道。
冬儿听得眼睛一亮,极是高兴:“谢王妃娘娘……”
“先叫杜青将缺了的下人补齐,他阅人无数,眼光比你们两个都要毒辣。”秦雨缨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杜青很快就带回了一批新丫鬟、小厮,皆是身家清白,老实本分之人。
没过几日,忽有小厮来报:“王妃娘娘,外头有个叫绿儿的丫鬟,说是从八王府来的,想要见您。”
绿儿?
秦雨缨急忙吩咐:“快让她进来。”
绿儿先前曾来找过她一次,说那牧伯已很久没再露过面了,还说八王府有个婆子,先前与牧伯打过不少照面,记得他额头上有颗黑痣,声音尖尖细细,下巴从未有过胡须。
由此可以判断,牧伯十有八九是个宫人。
先前,秦雨缨本打算入宫打听此人的下落,却不料一直被太后软禁在佛堂之中。
如今绿儿再次找来,想必是又有了那牧伯的消息。
绿儿很快就被小厮带了进来,恭恭敬敬行礼道:“王妃娘娘,牧伯昨日去过一趟那牧府旧宅,只是奴婢当时在厨房帮忙干活,未亲眼瞧见,直到今日才听旁人提起,所以没能及时过来禀告……”
“你可知,他在旧宅干了些什么?”秦雨缨问。
“听说就只是打扫而已,没干什么别的事。”绿儿一五一十地答。
“那……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秦雨缨又问。
绿儿想了想,摇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
“你先回去吧……”秦雨缨柳眉微蹙。
她总觉这牧伯是个极为关键的线索,或许……可以让暗卫埋伏在附近,看看此人去牧府旧宅到底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