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缨没有表态,而是问道:“你看那漓元公主品性如何?”
“漓元公主?”月桐想了想,蹙起了眉,“那人品性欠佳,不是个好对付的,上回不是还想算计您与秦少爷吗,若不是您叫招拆招,叫她的阴谋诡计落了空,秦少爷指不定就被她坑害了。”
月桐虽不如雨瑞聪明,但毕竟不是个傻子,有些猫腻她还是瞧得出来的。
没病装病,还特地让太后下懿旨叫秦少爷过来医治,这不是在使阴谋诡计是什么?
幸而王妃娘娘也跟了过来,否则若秦公子遭了陷害,背上医治不当的罪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是不知,王妃娘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月桐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你难道不知,何妃是漓元公主的母妃?”秦雨缨问。
月桐怔了一下,惊讶地摇起了头:“奴婢一直以为,先皇后才是漓元公主的生母……”
也怪不得她会这般误解,皇后生前的确一直将漓元带在身边,漓元也的确认了皇后为母妃,皇后的势力大过何妃千倍万倍,有了她做靠山,漓元在这后宫站稳脚跟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有时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不是骊国人,居然连这些都不清楚。”秦雨缨嗔怪,眼里却瞧不出一星半点的责备。
月桐面色微僵,尴尬笑道:“奴婢每日忙上忙下,哪里的时间打听这些,再者说,奴婢身份低微,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进不了皇宫呢,宫中的事情,自然也就未曾留意过。”
经秦雨缨这么一说,她心里略微明白过来。
何妃若真是个良善之辈,如何教得出漓元公主那等心思阴险、城府极深的女儿?
正所谓知女莫若母,漓元做的那些事,何妃还真不一定全不知情。
如此想来,月桐不由有些急:“王妃娘娘,您与漓元公主素来有过节,住在这何妃的地盘,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秦雨缨问。
“岂不是会有危险?”月桐面露忧色。
秦雨缨淡淡一笑:“放心,她暂时还不敢拿我怎么样。”
月桐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
秦雨缨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陆泓琛在自己耳边说的。
陆泓琛这人有个极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说谎,至少在她面前是如此。
这几日,七王府发生了何事,他都一五一十转告了她。
太后为了让陆泓琛能再娶,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有些事,在秦雨缨听来都觉匪夷所思。
据陆泓琛所说,太后悄悄往七王府安插了一个厨子,以为能瞒天过海,不叫陆泓琛发觉,不料那厨子刚到府里,陆泓琛就已晓得了他是太后的亲信。
之所以安排这么一个厨子,是为了往陆泓琛的日常饭菜中下药。
倒不是什么毒药,而是鹿鞭、牛鞭、虎骨一类的大补之物。
为了不让陆泓琛发觉,那厨子特地将这些磨成了细细的粉,不便磨碎的,则炖成汤悄悄加在需要蒸煮的菜肴中,若不细看,还真叫人瞧不出端倪。
除了安排这个厨子,太后还偷偷做了另一桩事。
这事做得极为隐蔽,她先是买通了后院的两个丫鬟,让她们称父母重病、家有变故,恳请告假还乡。
雨瑞这个管家是个心善的,自然不会强留,不仅准了这假,还给了她们一人一笔银子。
七王府里每个下人各司其职,突然间少了两人,自然是要新招人填补空缺的。
而这新招来的丫鬟,便是太后所指派的。
两个丫鬟一个叫玲珑,一个叫雪玉,人如其名,都生得极为貌美。
玲珑身材娇小,幻玉则十分丰腴,稍稍打扮,便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这两人被安排在了书房中,每日都能与陆泓琛相见,又是暗送秋波,又是投怀送抱,用了不少勾引的伎俩,只可惜陆泓琛有如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从未拿正眼看过二人。
“若本王只是个普通人,吃了那么多牛鞭、虎骨,或许还真会承受不住。”陆泓琛坦言。
当然,这话并不是向外人说的,而是向秦雨缨这个发妻说的。
太后此举无非是想让他破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誓言一破,再娶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毕竟,径直让陆泓琛休了秦雨缨,或是另娶一位妃子,简直是难如登天。
若非无计可施,太后也不会做出这般举动。
“这么说,你也不是没有动过歪心思了?”秦雨缨挑眉问。
这话并无责备之意,无非实在调侃。
耳边并未传来陆泓琛的声音,他似乎拿她有些头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次就绕过你了,若下次再敢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在身边,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秦雨缨故意说道。
陆泓琛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沙哑,极为好听,似乎有隐约的火苗在喉咙间窜动:“你放过本王,本王却没说要放过你,待你回府,自然知道厉害。”
知道厉害?
知道什么厉害?
秦雨缨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时,脸已变得有些红:“你你你……”
“王妃娘娘,您怎么了?”月桐见她脸红到了耳尖,连忙上前问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王妃娘娘人在眼前,心却飘到了别处,有时她都已端着茶盏走到跟前了,王妃娘娘还依旧在发愣,压根没留意到她这个人。
秦雨缨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她总不能告诉月桐,自己被那座冰山给隔空调戏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哀家中了毒?
在何妃处住了几日,倒也算是风平浪静。
何妃大抵碍于后宫有太后做主,不敢做出什么露马脚的事,这段日子待秦雨缨一直客气有加。
甚至,还让“病愈”的漓元亲自来向秦雨缨道谢。
“本宫这女儿从小就任性,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七王妃多多担待,莫要与她置气。”何妃道。
漓元依她所言,向秦雨缨道了歉,面上恭敬,心中却早已恨得出奇。
那秦瀚森每日都要盯着她喝药,非得逼她将药一滴不剩全都喝完,那药苦得出奇,以至于她喝完之后一整日都吃不下饭,活活饿得脱了形。
再这么“治”下去,就是没病都得被治出病来。
何妃哪里忍心看女儿一日瘦过一日,可她作为漓元的母妃,有些事不便挑明,故而才特地将漓元叫了过来,让她当面给秦雨缨这个大夫道声感谢。
说到底,不过是一口气而已。
漓元对秦雨缨有气,秦雨缨对漓元也有气,何妃想着,而今自己的女儿先低头,秦雨缨若是识时务,便会借着这个台阶下了,不至于继续为难下去。
漓元心里也明白,所以这次才格外的规矩,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多亏了七王妃给我这女儿治病,不然还真不知她这病何时才能好。”何妃说着违心的话,面上却是笑容依旧。
“哪里哪里,公主是个有福之人,这么一点小病,自然不足为惧。”秦雨缨淡淡道。
这种场面话,她自然也会说。
客套了几句,忽然有个面生的老太监过来了,张口便要找秦雨缨。
“是徐公公啊,”何妃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是太后娘娘叫徐公公来请七王妃的?”
那徐公公点了点头,恭恭敬敬朝秦雨缨行了个礼:“七王妃娘娘,烦请随奴才走一趟。”
宫中不是没有逢高踩低的下人,听闻太后有意让陆泓琛娶那陈国凝露公主为妻,便对秦雨缨低看了不止一眼。
但那些大多是些年轻的丫鬟、太监,反倒是在宫里待得久的姑姑和公公,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心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再落魄的人,也未尝没有爬起身的机会,更何况七王爷还不一定就真会娶凝露公主。
只是这么久了,也不见七王爷入宫一趟,足以见得他对这七王妃也并不怎么上心……
秦雨缨并不知这徐公公心中的所思所想,更不晓得自己早已不被宫人们所看好,只是去太后寝宫的路上,的确有几个宫女礼数不甚周到,对她十分冷淡。
秦雨缨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在见到太后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太后的脸颊几乎凹陷了一半,看上去那叫一个衰弱。
美人榻前,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有宫女正伺候太后服药,见太监领着秦雨缨进来了,便凑在太后耳边小声说道:“太后娘娘,七王妃来了。”
太后吃力地坐起身。
“太后娘娘,当心……”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又在她身后塞了个软枕。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秦雨缨问。
“你不是大夫吗,怎么,看不出哀家这是病了?”太后反问。
语气似乎有些不耐,秦雨缨听得挑了挑眉:“太后娘娘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
太后被她气得心里一堵。
若换做旁人,听闻自己得了病,定会迫不及待上前献殷勤,偏偏这秦雨缨,明明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却就是不肯前来为她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