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手也不耽搁,直接就道,“财帛动人心,这些贱民既然愚昧不开化,就要对症下药,许是会极快见效。”
“那就去办吧,神教光辉普照,不缺这些金银之物。另外,岛上传来消息,再有两日就开始祭祀了,到时候找人更容易。”
“是。”
打瞌睡的老掌柜立刻就被喊了起来,一锭白花花的银锞子扔过去。果然老掌柜的热情瞬间被点燃,跑跑颠颠,很快就张罗好了纸墨笔砚。
于是,不过一刻钟,几张告示就新鲜出炉,贴去了各个热闹之处。
以此类推,两日功夫,丰州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但凡“推荐”八字相合的侍女,推荐者就会有一百两银子的重赏。
一百两银子啊!
这可是一家五口七八年好好活命七八年,够家里闺女的三幅好嫁妆,够儿子娶五个媳妇儿,够买五亩上好肥田,一处宽敞的两进院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毕竟这是一个立刻就改变贫穷人生的机会。自然也就没人深究这个“推荐”俩字,是不是和“出卖”等同了?
于是,很快,仅丰州一地就又有三个八字温和的女子被“推荐”出来了。推荐者或者是家里的兄嫂,或者是左邻右舍。
当然也有想浑水摸鱼,意图蒙混过关的,可惜被神教侍卫们一脚踢得口吐鲜血,抬回家不过一晚就死透了。
死者家里人找去官府,府衙根本没人理会。毕竟,京都的皇帝都惹不起火神教,小小的府尹,何必跟着凑热闹?
虽然收获良多,但侍卫长的脸色依旧没有开晴,实在是他想要找寻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眼见天色将晚,茶棚外边突然来了一个老婆子,衣衫算不得破旧,但却有些脏污,一张老榆树皮一般满是皱着的脸上,焦黄的眼珠滴流乱转,很有几分贼眉鼠眼的味道。
侍卫看得不舒坦,开口就要撵人。
不想这老婆子却是抢先问道,“各位神使,老婆子问问,若是真知道哪里有合八字的姑娘,你们当真给银子?”
侍卫听得眼睛一亮,呵斥道,“大胆,居然敢怀疑神教?”
“不敢,不敢啊!”
老婆子吓了一跳,更是畏缩了,生怕侍卫明晃晃的刀枪落在她身上,于是赶紧嚷道,“我知道,我知道哪里还有合八字的姑娘!”
她这句话喊得声音不小,侍卫长听到就唤了人到跟前说话。
老婆子跪在地上,很是有些忐忑。侍卫长扫了副手一眼,于是又一锭银锞子扔到了老婆子的面前。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于是老婆子立刻同这茶棚掌柜一般,立刻打了鸡血,一股脑把知道的事说了个清楚明白。
“我家原本住在北安州,老婆子我走街串巷给人家牵个姻缘,按理说这是好事,也是积德有福报。结果北安州外有个老熊岭,那里的人最是凶悍不讲理,老婆子上门给一个姑娘提亲,那家人不但不同意,还把老婆子打了一顿,撵出北安州,再也不准回去。否则就要打折我的老腿…”
这老婆子许是憋了太多“委屈”在心里,说起来就有些啰嗦,好在她还不眼瞎,眼见众人有些不耐烦,就赶紧说正事。
☆、第260章 春回老熊岭
“那个姑娘家里虽然不同意,但老婆子还是打听到了这姑娘的生辰八字,同神使给出的那个提早了一个时辰…”
那副手听的恼怒,出门时候,教主给的神旨,就是合着八字找人,错一点儿都不成。
这老婆子明摆着就是跑来消遣他们的!
“老货,你找死!”
他说着话就要抬脚踢人,老婆子吓坏了,尖声嚷道,“我还没说完,没说完啊。那家对外说谎了,我去寻了给他家接生的接生婆,人家说这姑娘的八字不对,应该拖后一个时辰,正好合了你们要的那个八字!”
说完,她生怕众人不相信,又紧接着说道,“我没骗人,这是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出来的。这家的主母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也没听说有娘家,生了这姑娘之后,总是有病,后来活生生烧死了。这姑娘没娘教养,品行…啊!”
老婆子不等说完,就被侍卫长一把抓了衣领提了起来,“你说这家的妇人是发热烧死的?”
“是…是,这十里八村都知道啊!”
老婆子吓得几乎要尿裤子,小鸡琢米一样连连点头。
“北安州外老熊岭?”
“是,是,那家姓陆,几乎谁都知道!”
侍卫长一松手,老婆子终于摔了下去,她也不敢叫疼,迅速爬起来跪好。
要知道,那被踢死的胡二就在住她家隔壁,否则她也不会犹豫了这么久才跑来报信儿。
好在,侍卫队并没有杀人取乐的习惯,翻身上马,马蹄隆隆声中,很快就跑得没了影子。
老婆子壮着胆子抬了头,眼见没了人影,这才爬了起来,手里抓了那锭银锞子,到底没敢骂几句。这个时候追上去讨要他们忘给的那几十两,纯粹是找死了…
老熊岭里,根本不知道一场大麻烦就要降临。
小米走前已经安排好了诸多杂事,陆家的三进院子彻底变成了箱包作坊。大着肚子的陈月仙,每日早晨上山来,晚上回去,照料公爹和小叔的吃喝穿戴,也掌管着作坊的进出账目。
刘婶子放不下山下一摊子事,就推荐了自家儿媳桂枝帮着陈月仙打理作坊,带着一众大姑娘小媳妇按照小米留下的图纸,每日里忙忙碌碌,但凡做好一批箱包,小刀就会带马车回来运走。
然后通过陈家的车队送出北安州,或者分去荒原小镇,或者直接送去各个州府和京都。
这活计比绣花轻松,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很是干净,赚的工钱也多。所以,别说老熊岭的女子们,就是山下赵家村那些幸存的女子也选了几个手脚利落又懂事的参合进来。
各家的菜棚子,早在几日前出了最后一棚菜,就尽皆换了苞谷种,不必多,二十日后,就能把绿油油的包谷苗分送给十里八村的乡亲了。
这可是全村的大事,不知多少人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就盼着分苗的时候呢。
蘑菇窖里,如今产出也少了,除了送去喜洋洋,剩下的都送去陆家添菜了。陈月仙还有些舍不得,但刘大石可是拿小米的话当圣旨,怎么也不能让蘑菇扔灶间烂掉吧,于是陈月仙忍着心疼也就吃习惯了。
鹿栏里,安然过了一冬,大鹿小鹿都是有些不安分,吃几口干草就要望着山林叫上几声,有几头公鹿干脆已经亮出大角开始打架了。
几个老爷子商量了一晚,就定了放养的策略,之后一日两人,赶了鹿群到山下溜达,吃些刚刚冒出来的树叶野草。当然大鹿都要栓了绳子,万一跑没影了,他们这老胳膊老腿儿可是撵不上。
山下的三十亩肥田,已经是撒过农家肥,也细细翻耕过了。
其中两亩种土豆,其余还是种苞谷,按小米的说法,今年南边几州必然是土豆泛滥,淀粉和粉条也不再是稀罕东西,自家种点够吃就成了。倒是不能指望同去年一般,抢钱一样的暴利。大半土地还是要种苞谷,粮食是活命的根本。
对于这个说法,满村老少都是举双手赞同。
粮食对于所有人,都是活命的基础,当然是越多越好。
山口两侧,陈家的院子,还有几家预备娶儿媳妇的,都开始买砖瓦条石,预备建院子了。
至于山口外那处树林前的荒地上个,更是被心急于重建家园的赵家村人拾掇的干干净净,直等天色再暖和一些就开始挖地基,建房子了。
老熊岭这般的“大动干戈”,可是欢喜坏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不论是帮忙运送个砖瓦,还是去山里凿石头送去,送能赚个养家糊口的铜钱。
这般,不等春日彻底到来,老熊岭上下内外,已经是忙的热火朝天。
憋闷了一冬日的淘气娃子们,眼见大雪融化,山林隐约穿了新绿的外衣,哪里还忍得住啊,读书时候总是抻着脖子往外瞄。
陆老爹也不是刻薄之人,想了想就索性给他们放了一日春假,美其名曰帮忙父母准别春耕,淘气小资们应了,但跑出陆家院子就如同泥鳅进了水塘,瞬间没了影子。
刘婶子正好从门外进来,被淘气小子们撞了一下,就笑骂了两句,待得见了陆老爹从西厢出来就要一头扎进正房翻书。于是赶紧嚷道,“先生啊!”
陆老爹闻声回头,但眼神却少了焦距,显见心神还在某个世界不曾回来。
刘婶子紧走几步,赶紧道,“先生啊,你可不能这么糟蹋身子。既然孩子们放了假,你也去山下走走。老老少少们几百口,都靠着陆家过日子,你这大家长总要去露个面啊。再说,小米走前可是嘱咐我了,一定要多提醒你,少看书多走动,否则累坏了,可是让她挂心。”
许是听得刘婶子提起闺女,陆老爹终于回了神,想了想就道,“那好,我去山下走一圈儿。”
“哎,这就对了,先生早去早回啊。中午江嫂子杀了鸡熬汤,你也喝一碗,可不好因为读书熬坏了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