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柔软的细棉,把冯妙身上的水分一寸寸擦干,再把长至腰间的青丝,用一根缎带松松地束住。冯妙觉得这样容妆不整,有些奇怪地问:“不用梳髻么?”
忍冬却“扑哧”一下笑了,手上用软绸擦着她的发梢,小声说:“娘娘待会到了崇光宫,是要躺下的呀,梳髻做什么?”冯妙这才知道,自己问了个多么可笑的问题,别过头去脸颊发烫。
冯妙裹着轻薄绸衣走出来时,两名女史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们侍奉过的娘娘也不少了,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不俗的容光。半湿的头发全都拢在肩后,脸上粉黛全无,还带着热气熏蒸出来的微红。眉如柳叶舒展,眼如春水含情,嘴唇像三月间芬芳的桃瓣,纯真中透出毫不自知的魅惑。
女史上前用狐裘大氅把冯妙整个裹住,忍冬扶着她上了春恩车。金铃泠泠作响,载着她驶向一片未知的惊惶。冯妙拉紧大氅边沿,压抑住过于剧烈的心跳。
像是炫耀恩宠一般,春恩车沿着开阔笔直的大道,一路经过重重殿宇,最终停在崇光宫门前。女史上前打起车帘,冯妙刚一抬头,远远地就看见拓跋宏已经站在石阶上,似乎在等她到来。
她第一次乘春恩车来崇光宫,还以为仪制就是如此。跟在一旁的女史却露出诧异神情,从前都是把侍寝的宫嫔直接送进内殿,皇上从来没有在门口等过任何人。
冯妙搭着女史的手,一步步走上石阶,走到拓跋宏面前,刚要俯身拜下去,便被他虚虚抱住。
“天气凉了,怎么也不多穿一点?”拓跋宏握住她发凉的手,几乎贴着她的鼻尖说话,“把眼睛闭上。”他的迫人气息就在眼前,冯妙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立刻听话地闭上双眼。
拓跋宏取过绸布,遮住她的双眼,轻轻一拉她的手,带着她向内走去。崇光宫的鎏金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合拢,把秋虫鸣叫、猎猎风响,都隔绝在外面。拓跋宏带着她,绕过两道弯,向内走去。冯妙来过崇光宫两次,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通向内殿的路,却不敢开口询问。
“小心脚下。”拓跋宏的声音冷不防出现在耳侧,冯妙心上一慌,脚步险些错乱,扶住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稳,迈过一道门槛。
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萦绕在鼻端,像莲花,却比莲花更芳甜。有风吹过面颊,四面没有了宫墙围拢的气闷。
冯妙正在奇怪,覆盖在眼睛上的绸布突然被人拉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和阗白玉砌成的汤池,里面的水是从禁宫附近的温泉直接引来的。池边一尊青玉雕凿的鸾鸟口中,温热的泉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注入汤池,确保池水始终温度宜人。
无数雕成莲花样式的宫蜡,漂浮在水面上,烛光随着水波荡漾而摇曳,映照得池面上恍惚如仙境。那股醉人的香味,便是从燃烧的宫蜡里散发出来的。汤池四面都用鲛纱缠绕在盘龙金柱上围裹住,只露出头顶星辉耀眼的天空。
拓跋宏解去冯妙身上的大氅,拉着她往汤池里走去:“你恐怕不喜欢崇光宫内殿,朕特意叫人布置了这里。”冯妙眼中微酸,她的确因为崇光宫内的两次经历而万分恐惧,拓跋宏这番体贴安排,叫她动容。
可是要在露天的汤池里……冯妙手被他拉着,脚下却挪不动,实在太羞人了。
拓跋宏轻笑,在她脸颊上浅浅一吻:“别怕,这是崇光宫后殿,不会有旁人的。”他突然俯身抱起冯妙,沿着池边的玉阶,一步步走进池水中央,把她放进一片温热里。原本因为天气凉而战栗的皮肤,忽然进入温泉水,一阵无力感散发出来,冯妙倚着他的身子,口中发出一声低吟。
丝绸小衣被解下,冯妙惶恐地抬手遮掩,双手却被拓跋宏捉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还不能沾水,拓跋宏便举起那只手臂,让她搭在自己肩头。
“皇上……这不好……”冯妙还记得徐姑姑说过的话,侍奉皇帝时,不可得意忘形,失了尊卑次序。
拓跋宏却“哧”的笑了一声:“朕一时忘了告诉她们,真不该叫人去教什么规矩,好好一个人,平白给教导得嚼蜡一般索然无味。”他眯起眼,看着冯妙染上红晕的双颊:“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冯妙浑身酥软无力,被满池水光烛火晃得心头一阵慌乱。不知怎么,就被拓跋宏压在一处打磨得光洁圆润的玉台上,玉台中央有一处略微下陷,刚好可以放一个娇小的人在上面。
她双脚够不着池底,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拓跋宏缓缓压住,动弹不得。
“乖一点儿,别乱动。”拓跋宏在她曲线精致的下颔上浅浅一吻,低声私语。
☆、105、莲华旖旎(二)
冯妙窘迫得想哭,可喉咙间却紧张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拓跋宏抄住她的腰时,还记得问一句:“腰上还疼不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惶然地攥紧双手,闭着眼睛等待承受。虽然她早知道会疼,可那疼真的来时,还是让她禁不住“啊”的叫出声来,直抽冷气。拓跋宏抚着她喘息不止的胸口,像是在安慰:“第一次总是这样,以后便不会了。”
冯妙仰头,看着一颗颗晶亮的星子,在眼中涌起的水汽间,模糊成灰白的一团。她不需要满殿奢华芬芳,她只想要一个温柔的良人,让她在这一刻不必惊恐害怕。但是,那已经永不可能实现。
越涌越多的泪水,顺着她的侧脸滑下。冯妙原本就有些咳喘,这时疼得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用力呼吸,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向后缩去,沿着光溜润泽的玉台直往下滑,却被拓跋宏抄着腰身牢牢箍住。
她从没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前一刻还如梦似幻,满池娇莲盛开,后一刻整个人都如同飘摇在急风骤雨间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撕扯得粉碎。
拓跋宏搂起她的上身,紧贴在自己胸前,那娇小柔软的身子,在他身前严丝合缝,仿佛两人原本就是一体。汗水交杂,连漂浮在水面上的乌黑发丝,都彼此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他从小就懂得堤防所有人的不怀好意,十三岁时便故意挑选了一个容颜娇艳、头脑简单的人做教养宫女。他没料到,直到此时,他仍然还能像个不通世事的少年一样,手足无措到不知该怎么安抚怀里哭泣的人。
在无休无止的水浪起伏间,拓跋宏发出一声低吼:“冯……妙!”为什么偏要……姓冯?
拓跋宏的手一松,冯妙便失去借力,直直往水里滑去,呛了几口水。拓跋宏把她从水里抱出来,手指抚过她的锁骨下方,最终停在那处纹刺出来的木槿花上。他依稀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把冯妙抱进内殿,放在铺着狐皮绒毯的床榻上。冯妙身上酸痛,眼皮沉沉的,直往一起合。拓跋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勺勺喂她喝了一小碗甜汤,才把她放平。
冯妙昏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听见鲛纱帐幔外,有人在说话。她正好觉得口渴,想起身找点水来喝。崇光宫内殿的长绒地毯十分舒服,她赤着双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鲛纱帐幔边,掀起一角向外看去。
拓跋宏正背对着冯妙,跟他面前的人说话:“这些方法都是好的,可眼下就有个难题。鲜卑先祖一向没有积蓄财物的习惯,就连国库,也没多少家底。要是解决不了这桩事,恐怕计划得再周详,也没有用。”
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坐在对面阴影里的人,正缓缓抬起头来。妖异俊美的面容,令冯妙大吃一惊,紫色衣袍委地,正是傩仪执事官高清欢。
看两人对话,似乎十分熟稔,冯妙暗暗惊诧。朝野人人皆知,皇帝与北海王拓跋详不和,连带着不喜高氏,几次三番地打压。只不过碍着高氏势力盘根错节,一直没能撼动。没想到,拓跋宏竟然与高氏养子有如此深交。
这么说来,之前皇帝私会高照容,见的也未必是高照容本人,说不定正是借高照容遮掩,面见高清欢。
心中惊疑不定,冯妙胸口一热,差点又要咳出来,手指紧紧抓着鲛纱幔帐,扯得帐钩簌簌作响。拓跋宏似乎听见声响,正要回头看看,高清欢抬眼似有似无地看了冯妙一眼,提高了音量说:“子嗣一事上,皇上是否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打算?眼下皇上顺着太皇太后的意,宠幸冯氏女子,可如果冯氏女有子,情形就对皇上很不利了。”
拓跋宏微微有些奇怪,以往高清欢从不会多问这些话,却还是略略地答了两句:“这个不用担心,朕每次都亲自喂她们服下避子的汤药,万无一失。”
攥着鲛纱帐幔的手,凉得发抖。冯妙这时才注意到,时至深秋,崇光宫内殿却还没有烧炭火,凉意一寸一寸地沿着脚背满上来。他搂着自己,软语温存哄着她一勺勺喝下的甜汤,原来是做这个用的,亏她还左右为难,要不要自己服下那枚月华凝香。
高清欢瞥见垂地纱幔轻轻拂动,刚才探出半边脸颊来的小小身影,已经不见了,便不再说话,轻轻掸去衣袖上沾染的枯叶,告辞离去。
冯妙躺回床榻上,压住急促的呼吸,内殿里燃了安眠的香料,所以拓跋宏才会在谈话时,放心地把她留在内殿。她不知道为什么香料会对她失效,匆忙间只能闭上眼,装作从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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