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抿了口茶,润了唇,轻声道:“但愿上苍护佑,让母亲和沈大人,都能顺利。”
安乐公主清晨时分把沈情叫到了凉州府。
沈情施了一礼,问道:“殿下怎会在此?”
安乐公主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的血手印触目惊心。
她道:“我也有要案要办。七年前,花村六十七口人血书上报平宣侯的父兄勾结凉州府郡守范喜则,公然侵占花村耕地,强迁祖坟。这封血书当时并未被送出凉州府,直至半个月前,圣上下旨说要查办各地旧案,这封血书才辗转到了我手中。”
安乐公主把这张血书给沈情过目,自己垂眼,悠然喝了口茶,才又道:“我与沈大人前后脚到的凉州城,见沈大人在此查案,我本想回去,不料今夜在山上见凉州城内起火,又从……沈大人的‘朋友’那里得知神女庙骚乱,这便赶来支援大人了。”
安乐公主挑了挑眉,总结道:“好在还是赶上了。”
沈情不知道这个安乐公主知道多少,城府多深,反正安乐公主说的这段理由,沈情是不能尽信的。
查案?她一个统领,血书,也应及时上报,怎会带兵驻守此处查案?这不合常理。
安乐公主见她犹疑,笑了一笑,轻声道:“沈知恩,圣上能倚靠的,只我们与你们。”
沈情一愣。
这是何意?
“试才试忠……程启挑了个好苗子。”
沈情有些明白了。
她的意思,是在说,她与程启、朔阳侯一边?
“半个月前,圣上有锄奸之意。”安乐公主慢声道,“圣上之意从宫中传至凉州地,做臣子的,自然要尽心尽力。京城、凉州。”
安乐公主指了指沈情,又指了指自己。
“只是没想到,沈大人明察秋毫,侵地案……竟然变成了平宣侯亲族与凉州郡守范喜则勾结,制造民乱的诛九族之大罪。”
安乐公主微微倾身,笑眼看向沈情,道:“辛苦大人。年纪轻轻,却有大作为。”
沈情幡然醒悟,她懂了!
从一开始,程启给她的那沓案宗,就是有意引她来凉州查案,目的是为了让她与在凉州的西北军统领安乐公主携手,扳倒平宣侯。
只是,他们当时想用侵地案扳倒平宣侯,可误打误撞,让沈情查出了个罪恶滔天震惊天下的凉州案!
“那殿下,是想如何向圣上呈报昨夜之事?”
安乐公主道:“沈大人查出凉州惊天大案,郡守范喜则意图击杀大人,造成凉州民乱,于是大人血书传报,向在白郡驻守的我军求助,我带兵前来,赞管凉州城,救出大人,化险为夷,共同将罪证一一呈报给圣上。”
空了一空,安乐公主笑问:“昨夜,让大人受惊了。”
沈情:“……也辛苦殿下了,下官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好,也只能这么说了。
安乐公主举起茶杯,敬沈情,道:“圣上明年亲政,身为臣子,为君分忧是应该的。”
沈情连忙也举起茶杯,点头道:“诚然。”
七月二十七日,朝廷惊闻凉州案,圣太后听说恶徒们竟用神女坐像毁尸灭迹,捂着心口,差点当朝昏厥过去。
皇帝一纸诏令,京兆府抄了昭阳京的平宣侯府,找到平宣侯买官卖官的账簿,当即将平宣侯羁押至大狱,听候发落。
不久后,小皇帝以圣太后受到惊吓身体不适需静养为由,封锁了圣太后的昭仁宫。
回京船上,沈情看着茫茫江水,突然问道:“那个……乔儿,你有没有觉得,暗九……”
“嗯?”
“就是暗九吧……她可能,看不惯我?”
小乔笑道:“你终于发现了。”
沈情惊道:“为何?”
小乔:“你猜。”
沈情:“……这,难道是,我平时的所作所为,她看不惯?”
“你再想。”小乔笑。
沈情沉默了许久,摸着鼻子,轻咳一声道:“……不敢想,我怕我自作多情。”
“你没有。”小乔说,“她就是在嫉妒你。”
“……啊。”沈情干笑,“那怎么会,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因为我和你走得近。”小乔说,“她能看出,你对我很重要。”
沈情红着脸,慢吞吞挪走自己,好半晌,对着江水傻笑起来,挠头道:“嘿嘿……不能吧,一定是我自作多情……”
小乔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乔:那么明白的暗示,你还看不懂???没救了!
第五案 天赐福神
☆、神女献祭
小皇帝早朝时说:“利用神女像藏尸, 此等罪恶朕闻所未闻,如今经过乾元殿, 看见神像, 朕就想起凉州恶案, 实在不容原谅。工部都谁在, 把神像拆了。”
小皇帝絮絮叨叨, 一个人念叨着:“中轴线前竖那么大一个石头,不是断我国运吗?”
工部的人偷眼像沈非看去, 沈非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抬眼道:“既如此, 就把神像迁去别处吧。”
礼部有臣子向前一步, 进言道:“陛下三思, 神女像毕竟是神女像,不可说拆就拆……”
小皇帝忽然站起来, 绕到前头去, 抬着下巴看着下首众臣。
“朕给他们的天下, 保他们有田耕种,安居乐业, 可到头来,他们却不敬朕, 谢的是神女之恩, 朕这个皇帝,难道还要听一个神像的?”
满殿无声。
小皇帝道:“工部杜侍郎何在?拆了,三天之内, 给朕拆走。”
小皇帝背过身去,走向皇位,声音虽稚嫩,却清亮有力:“朕要让天下百姓知道,朕即是天,朕顺应天意,执掌乾坤,岂能让神女代朕传令?”
沈非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一笑,道:“陛下英明。”
此事,就这么定了。
这天下朝后,宫中的工匠们开始拆除昭阳宫内那巨大的神女像。
圣太后躺在榻上,垂下的淡青色轻纱在风中飘着,窗子开着,可殿内却安静的仿佛四周无人。
她的女儿把她‘请’回了清修阁。
圣太后侧过头,恍惚中,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一生,苍老乏力。
轻纱帐外,好似跪着一人。
他已经上了年纪,嘴边一圈泛青的胡茬,虽不病,却似一身病骨,孱弱枯瘦,然那双眼睛看向她时,始终闪着亮光。
圣太后知道,每次她说闭关,进清修阁行‘求天赐福’的仪式时,他就在殿外等着。
圣太后闭上眼睛,再睁开,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就像十二年前,那双手摸上她身子,轻轻扯开衣带的手。
手是一个人的手,脸是那个人的脸。
她看着自己,轻声道:“为我,你愿意吗?”
清修阁外的诵经声。
引渡神官在门外唱诵着。
“福神天赐,福神天赐……”
圣太后想起当年,眼泪微微阖着眼,半掩的眼眸沁着雾气水光,她淡白的唇微微张开,低声叫着一个名字。
“怀然……”
“怀然……沈怀然……”
圣恭侯坐在马车内,拉住沈非的手,说道:“今日拆神像,明日就是结缘庙,后天,说不定就是神女庙了……怀然,你怎么不阻止?只要你示意,他们就不会……”
沈非嘴角噙笑,依然笑眯眯的,慢慢拍了拍圣恭侯的手:“皇上,越来越令我惊讶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野心……也不知她这心劲,到底像谁。阿昶,你说呢?”
圣恭侯像是被戳中了要害,脸色惨白,他道:“怀然,你知道我……”
“我知道。”沈非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圣恭侯闭上眼睛,捉住她的手,贴着脸。沈非低低笑了一声,哄逗道:“你这般害怕是做什么?我说过,我不会怪你,相反,你做得很好。”
大理寺和刑部近日忙作一团,门槛都快被进进出出的人踏平了。
沈情一刻不得歇,吃住都在大理寺,忙着审平宣侯高修的案子。
平宣侯府抄出来的证据不少,除了买官卖官,平宣侯还养着一批江湖人,替他清扫政敌,甚至还有一本‘通缉令’,名单上不少是曾经检举揭发过平宣侯种种罪行的官员。
有凉州的,也有朔州的,大多数都被贬谪,或是在贬谪的路上,遭遇‘意外’去世。
沈情烦躁地摔文书:“这么多!这么多!!”
只那本‘通缉令’上,还有很多名字后面标注的是尚未找到,正在追杀,寻找。
程启道:“每年大量雪花银流入平宣侯府,可他本人却未在朝中领一衔半职。”
听得出程少卿幽怨的语气了。
沈情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来了一句:“还真像……”
她是说,有时候,程启和小乔的表情语气,很像。
程启执来一支笔,敲到沈情头上,沈情好不容易接住,又飞来一个本子,程启道:“去查。”
沈情:“查什么?”
“让刑部去查,名单上这些人,上任路上‘意外’死亡的有多少。”
“哦。”
沈情抱着本子出去,程启卷起面前的纸,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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