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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案之河清海晏 (凤久安)

断案之河清海晏
作者:凤久安
文案:
寒门学子沈情来京赶考,当了查案的司直。
一日,她突然发现,仵作乔凌是个漂亮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虽一身布衣,却不掩灼灼风华。
等等,你说你原名是什么来着?班凌?!
沈情:恩公在上,请受沈情一拜!
乔凌:沈大人不必多礼,剩下的两拜,记得大婚时还。

延平帝驾崩,幼帝登基,四侯辅政。
昭阳京中,命案多发。
一个寒门学子的到来,又会揭开怎样的真相?

①古言断案文,平权架空,班延时期,系列文之三
②女主出身寒门,智商不掉线,老天爷的亲闺女,运气特别好
③男主废皇子,看破红尘高僧范儿,运气一直不好= = 【禁欲系,嗯】



第一案:人面兽  

☆、沈知恩

  田家少闲月。
  天刚亮,京郊小林村的农户们便扛着锄头出了家门。
  路上,同行的农夫们闲聊着,无非是说昨晚哪家又打孩子了,哪家夫妻吵嘴了,哪家动静大,说到一些上不来台面的荤段子,还会嘿嘿配合着两声笑。
  走到村东头的王舍家门前,王舍也起了,拖着锄头,哈欠连连出门,面色疲惫,像地里晒蔫儿的枯苗,众人见了,便玩笑道:“舍大哥,您跟嫂子,昨晚劳碌啊!”
  王舍摆了摆手,指了指最东边那户人家的院子,神色疲惫道:“大伙儿,别开我玩笑了。我女儿要读书赶考,我怕扰到她温书,在家连气都不敢大声喘……是隔壁李甲家,唉……还是那个疯弟弟,昨晚又犯了疯癫病,跟李家大嫂吵吵闹闹对骂了一宿,后半夜才消停。”
  想到李甲家的境况,村人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摊上个不学好又得疯病的兄弟,李甲也是苦。”
  “是啊,因为这个疯弟弟,田地都赔了出去,幸而李甲一身功夫还不错,跑去给人当护院……一月到头没几天能回家歇息的。”
  “也辛苦李大嫂了,洗衣做饭照顾这小叔,都是命呐!”
  众人说着,拐了个弯,路过李甲家门前,见一干瘦人影站在院内,定神一瞧,齐齐被惊呆了。
  灰蒙蒙的天色下,只见李甲的疯弟弟李复一身血衣站在院中,披头散发,目光浑浊,口中念念有词,此情此景,着实吓人。
  “李……李二子!”有村人叫了他的名字。
  李复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见到村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歪三倒四的黄牙,疯疯癫癫念叨着:“哈哈哈……杀了……杀了……我死了……”
  声音时大时小,含糊不清。
  他衣服上的血迹像是喷溅上去的,张牙舞爪的形状,触目惊心。更让人汗毛倒竖的是,这个疯子手中还提着一把菜刀,乌漆墨黑,上面的血已经干涸了。
  村人道:“这傻子,不会又把家里的猪砍了吧……”
  “李大嫂!”有人冲屋里喊道,“李大嫂你在吗?你家小叔又犯傻病了!”
  屋里没人回应,李复却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刀扔在地上,冲出来,嘴里喊叫着:“死了!她死了!嘿嘿……死了……呜呜……”
  李复揪着头发,干涸的血液在发上成了结,他哇哇叫着,冲进人群:“死了!死了!”
  村人们纷纷闪躲,有人趁躲闪之机,朝屋里望了一眼,顿时手脚发软,瘫坐在地。
  门半开着,里头的景象惨不忍睹,墙壁上床上俱是喷溅上去的深色血污,一个妇人面朝上,倒在床边的地上,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知被这疯子砍了多少刀,连面容都看不清了,村人大着胆子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她那张脸已经开了花,像猪肉铺里的一摊烂肉。
  “天老爷啊……”他目光呆滞,“这、这是李……李家大嫂没了!他真把李大嫂给砍死了!”
  “报官啊!快报官!作孽啊!”
  “绑住他!大家伙快绑住他!”
  “我去薛府找李甲回来!”
  永昌六年,阳春三月,大延的昭阳京里,客栈家家满客,住的多是等待春闱揭榜的学子。
  三月初七春闱揭榜,有的学子从卯时起就站在四方街主路边,等待唱榜了。
  辰时三刻,马蹄声从昭阳宫方向传来,愈来愈清晰,学子们涌上街头,伸脖踮脚远眺。
  第一批唱榜人驾马赶到,扯着喉咙大喊:“永昌六年,春闱揭榜——”
  咣——锣声三响。
  “四方街东,实务策榜揭榜,录七十三人——”
  话音一落,一些学子拔腿东奔,争先看榜。
  “四方街东南,经义榜揭榜,录二百六十三人——”
  大部分学子也闹哄哄东去看榜。
  等了几炷香,走了一波又一波,街上冷冷清清后,才有后来的唱榜人扯着喉咙叫道:
  “四方街北,大理寺前,律法科揭榜,录六人——”
  闻言,一个年轻女子嘴角噙笑,伸着懒腰从客房内出来,懒散行至客栈门口。
  她着深蓝衣,衣裳已是洗过多次了,袖边下摆有些脱色,一条差不多旧的碎花布头系发,乱蓬蓬垂于身后,一张脸倒是生的白净,细眉长眼,眼尾缀一红痣,鼻子不大不小,挂于正当中。
  所谓一身精神,具乎两目。
  这女子双眼含光,光华熠熠,精气神皆聚其中,眼眸如明珠敛着光芒,清明至极。
  再看长相,皮肤白皙,天庭饱满,下巴圆润,鼻秀而挺,骨相上佳。
  穿的不富,观相貌,倒像个大智大慧的人物。
  门口三流看相人对着这副皮相叫了声好,破扇子一摇,合起来指着这女子说道:“这位学生,您今日一定高中!”
  揭榜日这些看相的生意人观学子神色说些漂亮的吉利话,倒是常见。
  通常,听了这些话,学子们无论拮据还是富裕,都要给些吉利钱的,不在乎多少,三文五文图个高兴而已。
  哪知这位学生却只一笑,眉尾挑起,点了点头,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了。
  无他,只是没钱。
  这女子走到四方街北的大理寺门前,抬头看了贴在大理寺外的律法榜,见自己的名字挂在第一位,金光闪闪。
  她笑了一笑,负手而立,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
  当日考试成竹在胸,答题解题均是顺畅,她知道自己肯定能中,但没想到,还能中个头名,果然运气不错。
  不过大理寺律法科和其他的不同,中了不代表就能穿上大理寺的官服,还需通过复核才是。
  复核就是核查中榜的学子们身份籍贯是否作假,父母亲族是否触犯过十六条大罪,以及考察他们个人的能力是否能担起大理寺重任,通过复核的中榜人,才可留在大理寺当差。
  正因如此,每年考律法的人不多。
  不多时,一青衫男子手持名册,从大理寺内越门而出。
  虽此人未着官服,但那女学生见他手上握有名册,当即理了理衣角,上前拱手一礼。
  “学生沈情,见过大人。”
  青衫男子驻足,细眉挑起,狭长的眼睛半垂着,持笔翻了名册,见沈情二字正在新录的名册之上。
  沈情直起身,双手送上名牌。
  “沈情……沈知恩。”那青衫人接过名牌,抬眼打量她道,“律法科头名。”
  “正是学生。”沈情抬起头,一笑,双目如溪水凝光,熠熠发亮。
  “你是崖州人?”
  “是,学生原是崖州武湖人,后在白郡青崖书院求学。”
  “天顺三十一年生,今年……十七?”他微微惊讶,因为年纪,也因为别的。
  “是。”沈情又是一笑。
  因律法冗杂难考,往年合格考生的年纪大多集中在三十岁上下,且考过三次都算少的。而今年律法科的头名,却是个头次入京参加科考,年十七的年轻姑娘。
  那核实名录的大人再次打量她,末了,还了牌子,旁边一位带刀侍从递来一签筒,那青衫大人言道:“抽签吧。”
  沈情抬头,见签筒里唯有六根签,又想大理寺今年只录了六位学生,便猜测这签筒里的签与之后的复核有关。
  “失礼了。”沈情挽起袖子,抽走一签,摊开一看,签头有俩红字:戌时。
  青衫人眼中微微一动,说道:“今夜戌时一刻,拿着名牌来大理寺参加复核。”
  “多谢大人。”沈情再施一礼,持签离开。
  她走后,才从门内匆匆走来一官员,脱帽擦汗,到青衫人旁边,接过签筒,说道:“有劳程少卿了,该让下官来才是……”
  青衫人一笑,说道:“无妨,我运气不错,见了今年的律法头名。”
  “哦?已经来过了?”那官员看了签筒,发现唯一一根黄昏后参加复核的戌时签没有了,惊道,“她抽到了夜签?”
  “不错。”青衫人点头。
  那官员道:“可我看今日后房挂的牌,这日落之后能上工的只有乔仵作了,都说乔仵作脾气怪异不好相与……这是否太为难沈学生了?毕竟……毕竟是头名,少卿,我大理寺三年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中榜人了,万一因乔仵作之故未能通过复核,这就……您看要不换一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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