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从小到大,对于儿子的教养,她从来插不上话,也只能默默地心疼,如今,她是真想替儿子争取一回。
陈翼也沉默了,半天才道:“这事我还要想想,你先回去吧。”
沈氏心内一喜,赶忙应下了,心里却估摸着这事成了一半。
儿媳妇走后,陈翼也是犹豫了半天,瑞文这个长孙算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付出的心血比谁都多,从小读什么书,学哪一派的功夫,结交什么样的朋友,他都一步步安排好了,甚至娶什么样的媳妇,他都设想过,一直以来都是顺顺利利的,如今沈氏的话却把他的规划打乱了。
陈翼想了几天,叫人带话给沈氏,说要等陈瑞文回来后再决定,毕竟是他的婚姻大事,要先问过陈瑞文的意思才成,沈氏喜不自禁,赶忙应下了。
皇上祭天少则二十天,多则要一个月,等陈瑞文回来也就十月份了,这事也急不得,沈氏却兴冲冲地去了贾家,问沈姨娘的意思。
沈姨娘大吃一惊,没想到沈氏真的要宛如做儿媳妇,沈氏笑眯眯的:“我已经问过我们家国公爷了,他最疼瑞文,已经松了口,说看瑞文的意思,如今我只问妹妹,愿不愿意和我结这个亲家。”
沈姨娘有些不知所措:“那瑞文是个什么意思?”
沈氏笑道:“瑞文是什么意思妹妹还不明白?要是不喜欢宛如,能天天惦记着?宛如嫁进陈家,别的不敢说,那享福是肯定的,我还能叫她受委屈?”
沈姨娘默然,半天才道:“宛如是庶出,只怕高攀不上。”
沈氏道:“妹妹别说这个话,嫡出庶出的我可不在意,瑞文也不在意,配不配的上,小夫妻俩过日子,该叫他们来说才是,咱们做长辈的也只能帮着操办,总之,若是妹妹愿意,等瑞文回来,咱们便说说这门亲事,如何?”
沈姨娘虽然有些犹疑,可还是没拒绝,说要探探林宛如的口风,毕竟前阵子她还为着两个人私下见面的事敲打过宛如,若是宛如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会勉强。
沈姨娘寻了个空子问林宛如,林宛如吃了一惊,差点脱口而出,说怎么可能。
陈瑞文是要娶朝凰公主的!
关她什么事?
沈姨娘却道:“……虽说是咱们高攀了,但有你姨妈在,谁也不敢小瞧了你,按说这话我不该对你一个姑娘家说,可你父亲早早的去了,我只你一个,只要你高兴,不管高低的我也没什么挑的,如今你姨妈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也就顾不得了,只问你一句,若是叫你嫁给瑞文,你可愿意?”
林宛如张着嘴,惊讶的半天没回过神来,沈姨娘瞧了笑道:“瑞文这孩子,长得英俊,文武双全,这些都不说了,难得的是外冷心热,待人细心,我前阵子打了你,说你不该和他私下见面,那是告诉你规矩,可一码归一码,如今若是父母之命,自然不一样了,你也不必多想。”
林宛如道:“姐姐的婚事还没订,我怎么好说这个。”
沈姨娘道:“这事自然急不得,你今年才十四岁,还没及笄,就是说好了,也是先定亲,等你及笄了再谈婚事罢了。”
林宛如没有说话,重生之后,她还没起过嫁人的念头,如今姨娘这么问她,她也是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姨娘见她不说话,却以为她默认了,只是不好意思,便暗暗笑自己糊涂,这样的事自己瞧着也就罢了,真要她一个姑娘家拿主意也是为难她,遂自己心里盘算起来。
谁知九月中旬,保家突然派了媒婆上门,要替保大人的嫡次子求娶迎春,一时间贾府上下都惊呆了,保家可是太子的舅家,太子的生母仁孝皇后出身于保家,保家老祖宗是跟随开国太祖皇帝打天下的,立了大功。
那时候太祖皇帝最宠爱的贵妃便是保家的姑奶奶,直到现在,保家历经五朝,出了两位皇后,两位贵妃,还有一位贵嫔,仁孝皇后的祖父,太子的曾外祖父保国良曾任辅国大臣,护佑年轻的先帝执掌朝政。
太子的外祖父保文英是个彻底的文人,不懂什么朝政,如今仍然留在翰林院,替皇上起草诏书。
可太子的舅舅,保文英的长子保凤仪却颇有祖父遗风,手腕了得,如今是内阁首辅,把握朝政,权倾天下,自打十年前保国良去世后,保家一直都是保凤仪在支撑着。
保凤仪生有三子,长子次子俱是嫡出,长子保长飞,今年十九岁,次子保长凌,今年十八岁,两个人都是炙手可热的贵婿人选,如今竟送上门来,贾家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要是和保家成了亲家,就相当于太子的嫡系了,等太子登基,保家飞黄腾达,贾家还少得了好处么?
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可也没有立刻应下,毕竟贾家也是国公府,要是上赶着贴上去也有失风范,可欢喜过后,贾母便冷静下来了,无缘无故的,保家为何选了迎春呢。
迎春可是庶女,前阵子又经历了和孙绍祖退亲的事,她还正打算先办宝玉的婚事,等明年风声过去了再给迎春说门好人家呢。
贾母叫了贾琏来,叫他去打听打听。
园子里的姐妹们原先以为迎春要跳火坑了,一个个十分担忧,如今倒都替她欢喜,若是嫁进保家,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林宛如却笑不出来,她听说过保家嫡次子的事情。
即便远在扬州,保家嫡次子克妻的事情也被渲染的沸沸扬扬,万霖为了讨好太子,一度选了许多扬州美女送到了京城保家,因此林宛如记忆深刻。
保家嫡次子保长凌,相貌英俊,少有才名,风姿俊仪,朗朗疏狂,十七岁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家上门提亲,保家千挑万选,选中了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谁知定亲不过半月,尚书家的千金得了重病一命呜呼。
半年后,保家又说了兵部尚书的嫡幼女,那嫡幼女自幼习武,批算八字的人说她的八字极硬,谁想到,定亲不过一月便在练武时出了意外去世了。
一连克死两女,京城里没有人敢把女儿许过去,保家无法,就盯上了外官,保长凌十九岁的时候,福建总督携家眷上京述职,保家便求娶了总督的次女,可定亲不满一月,那姑娘便因水土不服小病变大病,呜呼哀哉!
要说这种事情是巧合,一回两回就罢了,事不过三,保家嫡次子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来,即便保家许以正妻之位求娶五品小官之女,也没敢人应这门亲事。
后来,保家便歇了心思,选了清贫人家的姑娘入府给保长凌做妾侍,只可惜,也都不长久,没一个活过半年的。
今世按着时间来算,礼部尚书之女与兵部尚书的女儿应该已经去世了,迎春,是保家病急乱投医的选择吗?
林宛如很是担忧,迎春若是嫁过去,多半也难逃厄运,谁知这回林宛如却猜错了。
正文 第四十章 初提婚事(二)
贾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贾琏:“你说的可是真的?”
贾琏连连点头:“绝不会错,保家二少爷一个月前得了怪病,请遍名医均不见效,后来请了高僧来瞧,说要冲喜,写了适合女子的八字四处寻找,前阵子咱们替二妹妹说亲,媒婆知道八字,这才叫保家知道了。”
贾母皱起了眉头:“竟是娶迎春去冲喜的,把贾家当成什么了?这门亲事咱们不能应。”
贾琏却道:“老太太您别着急,您想想,高僧算了二妹妹的八字合适,想必妹妹嫁过去,便把保家二少爷的病给治好了,到时候保家岂不要感激咱们家?对二妹妹也定会感恩戴德,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一件事。”
贾母有些犹豫:“万一那二少爷是真的不行了,迎春嫁过去不是要守寡?”
贾琏摇头:“听说保二少爷是突发急病,满嘴说胡话,老太太您想想,不是和宝玉,凤姐的病时一样?只怕也是中了邪,若是身子真的不好,这么久了咱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贾母若有所思,若是真的把迎春嫁过去,那就是贾家吃亏了,那得多要些好处才成,总不能白白吃亏。
等媒婆再次上门的时候,贾母就不如头一回殷勤,有些冷淡:“我怎么听说保家二少爷正病着?”
那媒婆也是个精明的,陪着笑道:“就说瞒不过老太太您的法眼,要说这保二少爷,实在是人中龙凤,算命的批了八字,说二少爷命格贵重,得娶一个八字硬,命格贵的女子才压得住,这算来算去,不就挑中了贵府的二姑娘?这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姻缘,老太太您要是不相信,只管去宫里请钦天监的给批算八字,我要是有一句假话,您把我舌头割了。”
贾母道:“我们迎春虽说是庶出,却是温柔可人,娴雅规矩,比嫡出的还好,要是嫁过去这八字压得住,夫妻俩好好地,是她的福气,要是保家二少爷不好了,还只当是我们迎春克的,我可不能冒这个险。”
媒婆笑道:“您疼爱孙女,我们也都明白,可您满京城挑挑,想要找个比保家还好的亲家可有?姑娘嫁过去就是正头太太,又不是长媳需要操持家务,只要侍奉公婆便罢了,轻轻松松的过日子,这可是去享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