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过吾妻,吾妻用命相抵,从此两不相欠。”
“最后唤一声吾妻,日后各自为安,你心念之人,定会替我照应于你。”
一张和离书,被郑青菡的眼泪彻底冲刷,笔墨化成尖刀,刺得她四肢百髓发疼。
一对假夫妻,在细水长流的时光里相伴过。
因为重生一世,她只会在他的心外注视他,只知道对他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她待他,从来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过。
如今,他一纸和离,给她自由,让她去找心念之人。
他所说的人,大致是冷飒吧!
王聪袭击他们的一日,容瑾说过:“日后有冷飒消息,你便和他去相聚,他若像我般待你,你亦可再嫁,我定不会厌恨你。”
那话,当时容瑾当遗言来说,如今,当成放手之话来说。
一世人间,总会有些误会,总有些自以为是的成全,总有些自以为是的放手。
屋内烛光摇曳,帕子和和离书都在烛光里燃尽。
她的举动,让连晋颇有些意外。
连晋没有出手阻拦,只望着帕子、和离书烧成灰烬。
郑青菡佯装若无惹事的轻抚额头,眉宇间带出几分潇洒:“假的不能成真,小候爷出自名臣宿的名庭,我自然是高攀不上的。”
只看的连晋心里攸然一疼。
第二百三十七章冤屈洗清
半月后,新任刑部侍郎宋之佩声名鹊起。
之所以声名能在一夜间鹊起,完全是因为他侦破两件大案。
一件是平阳王的冤案,一件是将军府的冤案。
外头的人都说案子破得艰难,说宋之佩如何立朝刚毅,不顾身家性命得罪权贵,铁面无私敢于替忠臣申不平,只有宋之佩自已清楚,两桩案子审理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平阳王的案子,前大理寺卿窦苍直接呈上一份账本,是平阳王邵志修建驲道时的账目,上头一笔笔钱财来往记得清清楚楚,宋之佩按着账本明目查实下去,巧立名目聚敛财物事情根本是无中生有。
细问窦苍当时为何没呈交账本,窦苍直言,当时就呈给皇上,皇上看也没看就要砍平阳王的脑袋,他一个大理寺卿也是没办法。
平阳王声名至隆,人缘更是好的要命,近到京都城,远到南化,没有平阳王不交好的人。
平阳王实在太好,好到连皇上都怀疑自己驾驭不了这般的高才。
驾驭不了,便要除之!
就算窦苍愿意拿项上人头在皇上跟前逞能,皇上铁了心要砍人,也是砍定的。
当然,窦苍也是有一丁点良心的,不得不给平阳王定了冤情后,自己也怀着愧疚之心隐退到戍边。
案子清楚不过,是皇上要平阳王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再说将军府的冤案,把郑伯绥从大牢里提出来一审,就跟笔筒倒豆子般轻巧,一会就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还是因为皇上心眼小,忌讳将军府功高盖主,盖过圣威,方才先下手为强。
冷傲身为大将军,深入荆国,战功赫赫,威名播于军中,在军中的威名把皇上都给“盖”了,你厉害,你牛气冲天,可是传到京都城的皇帝老儿耳朵里,一切都变了味。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皇帝老儿怕你造反,故而编了个理由弄死你!
平阳王和冷大将军罪名、冤情各不相同,但是潜台词是一样一样的,就是活得风光太过,甚至把皇上的风光给盖了。
人家一天子,费儿八劲的登上皇位,万人之上,不可企及,竟被两个臣子硬生生比下去,自然是气得夜夜磨刀不能眠。
两桩案子总结陈词——就是皇上眼里揉不下沙子,容不得人。
宋之佩审起此案,没费吹灰之力。
原因很简单——皇帝崩了,入土为安,天高皇帝远,不对,是天亮皇帝死,有些实话就可以说了。
朝廷一天一个变化,现在敦郡王要把忠臣的冤情调查清楚,下面的人自然是识时务的很,谁让敦郡王现在是老大!
敦郡王是谷国沿爵最长的郡王,受遗诏为辅政大臣,不求无义之富贵,不结党派,恪守职责,以忠心报答先帝大恩。
谷国十六年前北部地区爆发大水,敦郡王辞去辅政大臣之位,亲自去北部冶水。
一冶便是十六年时光,再回京都已是两鬓斑白,捧的还是双俸,在朝廷位望隆重,现在又开始了辅政大臣的生活,把假传口诏的王皇后下狱,帮忠臣洗清冤情,还要把太子瑜王从外头接回来。
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忠臣!
全朝上下,全国人民,对敦郡表示了非常大的敬意和感激。
这些人中,包含刚被夫婿容瑾抛弃的郑青菡。
畅息院内,伤好了大半的郑青菡已一扫失婚的愁畅,一边品茶一边嗑着瓜子对连漪道:“表妹,敦郡王让佩哥哥办的两桩案子真是大快人心。”
连漪几乎天天来畅息院报导,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下铁落刀,一天没拉的来到畅息院。
问其原因,大致是父亲连晋在某个深夜,一脸憔悴,失魂落魄地走进她房间,双眼赤红地道:“女儿,有空多去陪陪青菡,容瑾丢下休书,弃她而去,蒋家兄妹和麟哥儿也被杀,再加个郑伯绥和郑涛罪名已定,过几日就要处以极刑,真应了夫弃婚裂、家破人亡,青菡际遇凄凉,为父实在怕她想不开。”
又道:“你必须日日去畅息院,把院里锋利的东西都收掉,省得青菡做出极端的想法,院里的湖和井也一并让人填掉,我怕她想不开跳下去,还有她吃的东西你也拿银针试一试,青菡医术了得,很有可能下毒毒死自己……。”
于是乎,连漪每天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畅息院,外带无数心腹守在房门外,连曾芸也被连漪叫过来开解郑青菡,可除了看见郑青菡不断表扬敦郡王和宋之佩办案利索外,没见郑青菡寻死觅活过一次。
没人相信遇此风波,郑青菡还能平静如初。
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黑暗之前的黎明。
连漪回府后把详情禀报给连晋,连晋深叹一口气道:“青菡越是掩饰,说明越是伤心,可见情伤颇深,还不如大哭一场来的让人放心。”
故而,连漪近日更加慎重,把屋里的长缎布全给收了,以防郑青菡一时想不开上吊自伤。
曾芸倒是很不为意,正撑着头道:“敦郡王给平阳王和冷大将军平冤,真是大快人心。”
郑青菡啜口茶水道:“你说的极是。”
连漪小心翼翼地道:“过几日郑相国和郑涛要处以极刑……。”
话说一半,谨小慎微地打量郑青菡的脸色。
郑青菡不由沉默片刻,道:“刀在好人手里用来做饭砍柴,在不好的人手里就用来杀人,拿刀杀过人,总是要偿命的,欠别人的终归要还的。”
连漪战战兢兢地不接话,曾芸则张口结舌,心道:“要拖去砍头的人是郑青菡的亲爹、亲弟弟,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她能淡定从容至此,也算是女中豪杰。”
又觉这份淡定从容实在太过,好歹砍头的是亲爹亲弟,怎能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禁腹诽道:“莫非一连串的打击过重,郑青菡有些神经失常!”
遂在辞别回府的路上和连漪谈起此事,连漪红着眼道:“你也看出她不对劲?”
曾芸点头:“别说杀的是自己亲人,就算杀的是见过几面之缘的朋友,咱们也得食不甘味,卧不安席,可你瞧瞧郑青菡,吃嘛嘛香,睡嘛嘛香,完全不把郑伯绥和郑涛当回事,知道的晓得他们是父女,不知道还以为是仇人,你瞅瞅青菡听到将军府洗清冤枉,郑家父子立斩的高兴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第二百三十八章医冶情伤
连漪一把捂住曾芸嘴巴,暗泣道:“你快别说了,表姐先前得过脑病,那时也是此等模样,别人欢喜她哭泣,别人哭泣她欢喜,跟常人相比总是颠三倒四,我怕她倍受刺激,旧病又犯。”
曾芸拉开连漪的手,连连点头:“言之有理,我瞧她的样子,是不太正常。”
连漪泣出声音,低看脚尖道:“郑家父子要被拉去砍头,她纵然和他们不合,按理也不会兴高采烈至此,到像是巴望着郑家父子赶紧去死,实在是不对劲。”
曾芸叹道:“都怪容瑾大情圣,又伤了位纯情少女的心。”
连漪道:“我还是速速回府,找大夫去畅息院给表姐断脉。”
“就算找人给她断脉,怕是也没有用。”曾芸思量道:“身体上的病拿药吃能吃好,可她生的是心病,断脉吃药都不顶用,得另辟蹊径。”
连漪抬起脖子道:“何解?”
曾芸一巴掌拍在连漪肩上:“容瑾先前在咱们跟着演得多好,任谁都以为他待青菡情深意重,谁知一转身就写封和离书,真正是人面兽心,青菡所受的是情伤,才会出现神智不清的症状。”
人间的阴柔手段最易让人迷失心魄,曾芸的话不无道理,连漪薄唇轻抿,沉默片刻道:“古人有云,色令智昏,深陷情伤会让人丧失理智,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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