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可能容忍对大晟朝包藏祸心的人,因此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情,只是萧挽风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最后会不了了之,先是张榜表明是废太子余孽,后来又让宁国侯府背了黑锅,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
两个人相互试探着,傅弦歌却并不相信,只是更加觉得萧挽风深不可测。但是萧挽风装傻充愣傅弦歌也不能逼问,萧挽风却主动开口道:“不光是这种热闹的场地,就连金陵城最热闹的趣事本世子可也是听闻了的。”
傅弦歌以为他要说的是傅府和宁国侯府、千川阁之间的纠葛,正想听听他是如何评说,却见他慢悠悠地开口:“十四年前护国寺的一场大火烧掉了缇刑司在世上存在的所有证据,只有眠一大师的一册诗集流传下来,傅大人为了这件事情专程去了一趟护国寺,却让李敏父子有了越狱的机会,可不就是最大的新闻。”
新闻是新闻,可除了最后这一句话,傅弦歌却是一句都不知道,甚至在整个大晟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恐怕也不过寥寥几人,在萧挽风口中,这反倒应该是一件世人皆知的事情不成?
而十四年前护国寺的大火,傅弦歌纵然有所耳闻,只是那场火竟然和缇刑司有关系吗?
想到这里傅弦歌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暗道萧挽风果然知道当年的事情,一个连枪支的秘辛都知道的人,不可能和当年毫无瓜葛,只是十四年前,萧挽风还是一个无知小童吧?如果不是和他有关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他手段通天,连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能查得到。
这就更说不通了,萧挽风若是真的手段如此恐怖,又怎会藏拙十几年无法摆脱安阳侧妃的管制?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萧挽风的父母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傅弦歌忽然想起来,萧挽风的母亲方婉是开朝将军方家的后代,世代镇守北疆,那一年发羌来袭,因为城中奸细的缘故越州边线失守,方家老少全部被杀,傅明奉圣命驱除外敌,最终收复越州,竟意外找到了方家流落在外逃得一劫的小小姐方婉,念着方家忠烈,方婉便被带回金陵封了婉萝郡主养在当今太后膝下,傅家也是在那一场战役之中奠定了威名。
婉萝郡主啊……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与那深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是婉萝郡主的话,或许还真能知道不少旧事。
因为想到这一层关系,傅弦歌心中对萧挽风的话已经信了几分,适当地流露出些许好奇,说道:“原来是为了一册书籍啊,这样看来那眠一大师与傅大人交情应该不浅。”
却并没有提到萧挽风最感兴趣的缇刑司,傅弦歌当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最终目的若是表现得太明显往往容易陷入被动。
萧挽风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样是宫中长大的孩子,自然是相熟的。”
这句话就更加露骨了,几乎是在直接告诉傅弦歌同样在宫中长大的方婉与他们关系同样不错,而向深一点想,傅远山是皇上的伴读,而皇上与缇刑司同样有着世人所不知的联系!
傅弦歌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想要继续追问,萧挽风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宫中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议论的,如此良辰美景还是用来饮酒作乐比较好。”
无所事事嚣张跋扈的萧世子,什么时候也会说出不能议论莫负良辰这种话来了,这分明是赤裸裸地告诉傅弦歌本世子不愿意说了,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弦歌自然明白萧挽风这是在吊着自己的胃口,目光在桌子上扫了半天也没发现茶一类的东西,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世子不知,在下自小体弱不能饮酒,来这春风一度不过是为了看看美人,若是早知世子爷也是如此俊美,那日在下可舍不得如此对待。”
萧挽风嗤笑一声:“好一个莫折千川啊,求人也敢如此态度。”
早就知道萧世子最讨厌世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是吗?偏偏傅弦歌要用这样的话语来表明后悔之意,想要求合作,也丝毫诚恳的态度都没有。
“在下自然知道世子爷对待的凶悍是用来对待外人的,既然如今你我已经是一家人,自然不必客气。”
竟是自来熟一般自顾自地将自己和他划分到了同一阵营,那一番不客气的话反倒成了熟人之间的相互调侃。
但萧挽风也没有反驳,若是其他人敢如此说话,恐怕早就变成了下一个李琰,他既然没有动手,那就是默认了傅弦歌的话,也就是承认了在外面的形象全是虚假,两个人这才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你到真是将商人重利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不给一点甜头就丝毫不为所动。”
面对萧挽风的嘲讽傅弦歌也不反驳,这句话是当时她平日说得最多的,倒也并不认为有什么错误,天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是有些人做得更好些,所以才会有如今的地位罢了!
而整个大晟朝地位最高的人此刻颓然地坐在龙踏上,和傅远山大眼对小眼愁眉苦脸,只觉得事情格外地棘手。
正文 第三十八章火海燃尽护国人
在巫马信前面的龙案上,放着一本陈旧而普通无比的书,这是傅远山从护国寺带回来的东西,他收到那一句邀请后,并没有立即前往护国寺反而是拖到了现在,就是为了看看幕后这人能不能忍住,可十几天来却再也没有接受到过任何消息,背后的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傅远山这才决定走一趟护国寺。
“这是眠一的字迹。”巫马信将那本诗集拿了起来,然后再次确定这一事实,可除此之外,两个人竟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傅远山回想起今日的场景,他来到护国寺的时候,已经有小沙弥认出了他,主动引路将他带到了国师了然大师的禅房,那个身份尊贵满身禅意的高僧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口中念着佛号,对傅远山道了一声施主请坐。
大青叶入口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傅远山已经有很久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叶,但面前坐着的法师神色平静,像是一尊悲悯众生的菩萨,让傅远山不由的联想到那个已经消失了十几年的灵童,他原本最终也会成为这样一个受人尊敬静看红尘的高僧,最终却将岁月定格在懵懂的年纪……
了然大师将诗集递到他面前,只说是眠一留下的东西,想着他可能会需要,便一直留到下现在,问起那送口信的人之时,了然大师却只说不知道,他并未主动请人相邀,只是知道傅远山为何而来罢了。
看起来了然替人传东西的人罢了,可幕后那人又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不能只是归还一本诗集而已。
这一点傅远山想不明白,巫马信也同样不明白,可了然大师一副无关红尘的模样,似乎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甚至傅远山在他的禅房中坐了半日,最终却也是论了半日的佛道,或许是因为眠一往日的熏陶,傅远山在了然面前竟都能插上话,见解每每独到,一晃竟过了半日都未曾察觉。
“远山,你认为那了然和此事有没有关系?”
毕竟是傅远山亲自去的护国寺,巫马信也就只能相信他的判断,了然虽然没有半点权势,可身份尊贵,拥有众多信徒,在大晟朝的地位十分特殊,如果不是必要,巫马信也不想动他。
傅远山想遍了今日的细节,也不觉得了然表现出了什么异常的地方,便说道:“依今日的情景看来,了然应该也是被他人所利用,至于他自己,似乎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巫马信点点头,觉得事情有些棘手,大晟朝在他的治理下如今虽然是国泰民安,但是隐患却依旧存在,朝中已经替换了不少的新鲜血液,但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他却不好擅动,而那些人心中真正支持的是谁,那可还不一定。更何况还有一个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的东林党,如今又冒出一个神神秘秘的势力,不知道是不是和哪一方有关,还有北疆……
一想到北疆巫马信心中更是烦躁,十四年前傅远山千里奔袭带兵平定了三王之乱,就此埋下了北疆的隐患,后来他又交出了兵权,这十几年来戍守边疆的将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让那些胡人愈发肆无忌惮。而大晟朝十几年来修生养息终于将三王之乱时大失的元气补了回来,再加上南阳连年水患,南边的忧患不知不觉间减弱了不止一半,在这样的情况下,北疆……迟早有一天大晟是要打过去的!
想到这里巫马信不由得看向傅远山,如果说满朝文武,有谁能够当此大任的话,那也就只有一个傅远山了。这个前天下兵马大元帅,虽然十几年来未动刀枪,可真要到了战场上,那绝对是一匹所向披靡的狼!
巫马信是一个极其有远见的人,这十几年来虽然收了傅远山的兵权,可当年的傅家军中身居要务之人却没有替换,只要有一天傅远山重掌兵权,这些人会没有丝毫阻碍地为他冲锋陷阵!
傅远山也隐约能猜到这一点,出身将门的他对于战事有着旁人远不能及的敏锐嗅觉,那个挥洒热血的疆场,总有一天他会重新站上去,踩着尸骨累累,为大晟杀出一片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