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和他有什么嫌隙?我犯得着吗?就他那种不学无术的东西要不是仗着他爷爷的能有什么出息?还翰林院编修呢,他能吗他?……”
“……”
顾之延这幅样子,要是说他和林墨之间没有什么傅弦歌都不相信了,但她也不戳穿他,笑着打断顾之延道:“你就别说他不学无术了,倒是你,你爹如今是不催你了是不是?”
看着傅弦歌脸上戏谑的笑,顾之延就只觉得一阵头疼:“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爹那个不开窍的成天逼着我做官,我都快烦死了。”
“哟~这不是小神童顾公子吗?好久不见啊。”
两个人说话间林墨也看见了他们,和傅铮一起向他们走过来,还没到面前呢,那带着明显嘲讽的语气就已经让顾之延气炸了,毫不示弱地回击道:“不如林公子有真才实学,小神童可不敢当。”
“顾之延,你逞什么能?你不负神童之名,你参加科考去啊。”
“我……”
“好了,之延你少说两句。”眼看这两个人有越吵越激烈的趋势,虽然十分好奇这两人之间的旧怨,但傅弦歌还是无奈地打断他,傅铮也苦笑着拉住林墨,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尽是无奈。
“林墨年轻气盛,让公子见笑了。”
傅铮对傅弦歌略躬身作揖,却被傅弦歌让开了,她虚扶住傅铮的手,道:“傅公子言重了,在下在这里也替之延道歉了。”
“公子认识我?”傅铮似乎是有些意外,顾之延也疑惑地看向傅弦歌,他也不记得傅弦歌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傅铮。
傅弦歌微微一笑,精致的脸上带了些揶揄,道:“在下虽到金陵不久,却也是在春风一度见过傅公子的。”
闻言其余三人都静了一瞬,旋即又心领神会地笑起来,傅铮摇摇头,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实在是……呵呵……”
“少年风流,在下省得的。”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尽是彼此懂得的神色,旋即又心有灵犀相逢恨晚般哈哈大笑起来。
傅铮道:“久闻千川公子大名,却未曾想公子也是如此雅致的人儿,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眼见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顾之延质疑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傅弦歌和傅铮脸上扫来扫去,中途对上林墨皱眉的神情,当即冷哼一声,对傅弦歌说道:“千川,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
林墨赶紧接道:“咱们也赶紧走吧,你不是说今日是专程来看看清宴公子是何许人也?”
“若是以往我还对清宴公子抱有疑惑,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能和千川公子齐名的人物,决计是不会太差的。”
傅铮说话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傅弦歌,却见被夸奖的人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不骄不躁。傅铮在心中对千川公子的印象便又高了一分,对傅弦歌二人道别后便跟着林墨一起离开了。
顾之延一撇嘴,道:“装什么装,自己不也是个纨绔子弟,还装的个谦谦君子似的。”
正文 第二十四章曲水流觞风流客
“他做一个纨绔是因为傅家已经有了一个顶梁柱,你呢?成日里吃喝玩乐也不怕你爹打死你?”傅弦歌看着傅铮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思量,闻言转过头来这样对顾之延说道。
“切,他倒是想,打死我顾家可就绝后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顾之延敢说了,“不过千川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纨绔和纨绔之间可也是不一样的。”
“哦?此话怎讲?”
见傅弦歌还颇感兴趣,顾之延便咳嗽了一声,故作老成地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这纨绔嘛共分三等,第三等的便是那李琰之流,仗势欺人丧尽天良,第二等的便稍好些,只是花街柳巷不学无术罢了,虽说是败坏门风,却也是可以在忍受范围之内,至于第一等,就拿我来说,明明一身本领却偏偏藏巧于拙,不受世名所累,只图一个自在逍遥,这才是世间第一等风流纨绔!”
顾之延毫不谦虚的一番话倒并没有引起傅弦歌的反驳,她只是看向傅铮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影子,微微一笑,喃喃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正是如此了!当真是知我者千川也。”
顾之延不客气地把傅弦歌这一句话当做是夸他的,傅弦歌也不和他计较,说道:“走吧,子瑾也该到了。”
……
在四海居内院,是一个颇为风雅的院子,穿过雅致的回廊假山,入目便是一条弯曲小溪,从高处流下来的溪水源头处搭建一精致的流杯亭,四角装饰着小型抱厦,顺着溪水两侧摆放着招待客人的小席桌案,已经零零落落坐了许多人,多是些文人学子,倒不像是外间那般非富即贵,一眼望上去却都是些风雅之士。
傅弦歌递了名帖,便在小厮的引领下到了这院子中,流杯亭中一个翩翩公子一身白衣,如同众星拱月般站在所有人视线的焦点,他脸上却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与周围人交谈甚欢。
“子瑾兄别来无恙。”
傅弦歌笑着走到那流杯亭中,向关子瑾一拱手道:“子瑾兄果然好兴致,哪怕是开张这等俗事,到了子瑾兄这里都能变成曲水流觞的雅事。”
“那还要感谢千川慷慨赠图,才能有如此雅致的山水亭台。”
关子瑾把傅弦歌迎上来,文人相轻,这本是世间最常见之事,更何况是傅弦歌作为一个低贱的商户,自然得不到这些人的欢迎,可一听说这园子竟是出自他之手,一时间各人又都暗自敬佩起来,哪怕不是个风雅之人呢,都会对这园子心生喜爱,更何况是这些自诩风流的学子?
只不过是一句话,众人看待傅弦歌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亲近,又看关子瑾待傅弦歌如此礼遇,便是再不喜也要给清宴公子一个面子,只有少数人对这位满身铜臭味的奸诈商人仍旧嗤之以鼻。
这些不屑的眼神落入顾之延眼中,他冷哼一声,小声对傅弦歌说道:“千川你怎么尽结交些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虽说顾之延压低了声音,临近些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傅弦歌无奈地看向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关子瑾道:“哦?如何心口不一了?”
看上去倒是没有一丝不高兴,顾之延干脆一掀袍子坐了下来,颇为闲适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明明不屑,却又偏偏要笑脸逢迎,心中不忿,道是商人重利无情意,却不过是嫉恨他人处处如意罢了,嘴上尽是君子道义,却不知有几件事是君子所为?”
这话毫不遮掩嘲讽之意,竟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当即便有人斥责:“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真是狂妄至极!”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学究,须发斑白,青色的长袍洗得有些发白,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这是今年秋闱刚中的孝廉,顾之延看都不看他一眼,道:“先生莫不是要代家父教训我?可也不先看一眼是否有那资格。”
顾之延充分发挥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嚣张,只一句话便气得那老孝廉发抖,若不是旁人劝着,恐怕是要与顾之延辩到底,也不知旁边那人对他说了什么,那顽固老头却也最终还是再不做声,只留下一句似是小孩子打架输了嚷嚷着下次一定不让你好看之类的话。顾之延不屑地冷哼一声全然是一副欠揍讨打的模样,若非是傅弦歌拉着他,恐怕他还要再言语讥讽两句。
“之延年纪尚小,说话过分了些,在下在这里替他赔礼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几个人接腔,顾之延把人得罪得狠了,还想要别人给好脸色那自是不可能,更何况是这些本就心高气傲的文人?
顾之延见此一皱眉又要说话,关子瑾却道:“千川言重了,不过是小孩子的脾性,算不得什么的。”
顾之延如今十六,刚才束冠,在座的除了傅弦歌都比他要大上不少,关子瑾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他们若是还和顾之延计较岂不是应征了他方才所说的没有君子之风?因此即便心中不悦,却也有人卖关子瑾一个面子,零零散散地附和一声。
“我就知道子瑾兄待人宽和,必不会计较这等小事,不过千川俗人一个,今日来只为送礼,就不在此处败坏各位的兴致,天冬。”
一直跟在身后的天冬这才上来,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拿了上来,有人便借此机会岔开方才的尴尬气氛,问道:“千川公子的手笔必然不错,不知我们可有眼福一见这盒中珍宝?”
顾之延也来了兴趣,问:“我一直好奇天冬手里捧着的是什么宝贝,千川,你也不和我说说?”
他倒是一副全然不在乎自己方才是不是得罪了人的表现,却不知道没几个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再附和了,就连方才开口那人现在也闭嘴不言,还好是关子瑾说话了。
“既然大家都有兴趣,那不如就此将此物取出来看看,千川你看可好?”
“我自然没有意见。”
说着傅弦歌便招呼天冬上前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将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