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武将后代,同样是朝廷亲封的郡主,傅弦歌与方婉的经历太像了,这让萧少安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危险感,他几乎是当机立断让南阳侧妃即刻入金陵。
一方面萧挽风怎么说也是南阳世子,他即将大婚若是没有长辈在场毕竟是不可能,另一方面萧少安也要知道一下萧挽风的近况。
听说了这个消息后,萧瑜和萧芷阳也都要跟着去,他们兄妹两一个早就觊觎南阳世子之位,但凡是萧挽风有的东西他都要尝试,更不要提是去金陵这种怎么看都是去长见识的事情,在萧瑜的印象之中,金陵满是权贵,他就应该混迹在这些人之中才对!而萧芷阳虽然也是冲着金陵的权贵去的,但于萧瑜还是有些区别。
她上次的定亲被破坏了,在南阳的名声臭得一塌糊涂,听闻金陵人杰地灵,年少有为者想必不少……
萧少安自然知道他这一双儿女心中所想,但是却并未阻止,若是这兄妹二人在金陵真能混得开,对大事也有帮助。
傅弦歌借着傅钧一事出宫后好好在宫外呆了几天,将千川阁的事情全部解决,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下,再也不必战战兢兢,莫折言所讳莫如深的危险终于再无后患。
但是在外人眼中,千川阁却没有任何异常,谁也不知道千川阁已经易了主,而作为这些日子以来最后的赢家巫马胤文同样不知道,看似繁华的千川阁早就已经是一座空壳,不论是人手还是货源全都都已经消失,现在所存留的都是最表面的一层。而所谓的千川公子,自此以后却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离别
傅弦歌完美地将千川阁的麻烦甩到了巫马胤文身上,没有一点负疚感,反正等到他反应过来也不会找到任何线索,她算是当了一回卷款潜逃的骗子,并且当得十分理直气壮——反正巫马胤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弦歌这么说是有一句的,他好几次在千川阁动过手脚,因为傅弦歌早有防备所以才能酿成大祸,但是以傅弦歌的性子,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才奇怪。他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千川阁吗?那就给他好了……
在宫外的这几天,傅弦歌过得十分惬意,安氏被现如今暂代的刑部尚书扔进了大牢,傅远山对此没有一点异议,就连傅铮都不敢相信他这御林军百骑之位是这样来的,据说当时还打闹了一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傅远山被罢免了!!!
安氏一事自然是导火索,因为她被调查,傅家的公账自然少不了核对,这么彻底一查还真就查出了端倪,傅家的账本上,有多处说不清楚来源的大笔收入,当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搜查之下,在复照院的密室之中发现了大量珠宝,还有一册暗账本,上面全是他收受贿赂的记录,此事板上钉钉,当即被上呈到了皇上面前。
公正不阿、两袖清风的前刑部尚书傅大人,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君子形象竟然是个假面,十几年来以权谋私徇私舞弊,收受贿赂高达几十万两,尤其此事还是在雪灾严重、百姓民不聊生的情况下爆出,傅远山一世英名瞬间毁于一旦,朝野一片震荡,单就傅远山一事,甚至比年前整肃朝堂的动静更大!
傅弦歌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沉思片刻后便准备入宫面圣,半路上却被萧挽风拦住了。
傅远山的事情他一开始就有所猜测,如今在傅家的几个子女都有所依仗的情况下,傅远山终于出事,这无疑是证实了萧挽风的猜想——傅远山一事是他与巫马信共同布下的一个局。
这段日子以来傅家连连出事,但是仔细想来,傅家的荣耀非但没有减损,反而是一个赛一个地前途光明,即便是皇上想要捧杀傅家,这也太过不同寻常,如今傅远山被爆收受贿赂,证据确凿,巫马信翻脸不认人当即将罢免了傅远山的官职,将他打入了大牢,就连胆敢求情之人也受了连坐之灾。
“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傅弦歌听进去了萧挽风的话,但是她想不明白,傅远山与巫马炎一直都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他们布下这个局是为了什么?叫某些人以为他们决裂了吗?傅弦歌觉得,如果她是藏在大晟暗中的那只手,她绝不会相信。
那么除此之外,这二人又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是为了越州。”
越州山势险峻,向来山匪横行,因为这些年来傅家愈发强横的关系渐渐有所消停,但最近却越来越猖狂,竟敢对傅钧都下手,究竟是谁给的他们这个胆子?
傅弦歌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萧挽风:“发羌?”
傅弦歌在越州之时便对发羌一族有所领教,这几年边境小范围的争端不断,虽然还没扩大到战争的地步,但是越州守军却愈发紧张,傅远山若是因为此事被发配回原籍,便会不引起任何人怀疑地回到越州——即便是被人怀疑也无妨,他身无半职,发羌纵然是有所防范,也防范得有限。
而只要傅远山回到越州,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就不是旁人所能掌控的了……
因为想通了这一层,傅弦歌好歹是忍住了冲动,果然,就在事情完全爆发的第二天,傅远山的处决就下来了,在外人眼中,皇上终究是放不下多年的情谊,放了傅远山一条性命,只是将他发回原籍,甚至连傅铮都没牵连……
傅远山被押送回越州这一天,傅铮带着傅钤亲自送他,傅弦歌站在离离亭中,并没有上去的意思,从认识到自己的身世到如今,她大概明白了一些东西。
莫折言对于巫马信的敌意不言而喻,但是其实傅远山身上对巫马信也有一种防范,这是傅弦歌的一种感觉,按照傅远山的性格,他并不会压抑对于晚辈的关心与爱护,唯独对她十分克制,是做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她和傅远山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这是傅弦歌不久之前悟到的,一个皇帝的威严,究竟是怎样的,傅弦歌其实并不能理解,她只是敏感地察觉出巫马信对傅远山的忌惮——这并不仅仅是因为权力,或许还有向小葵。
然而上一辈的恩怨没有一个人会和她共享,她只能独自揣测,莫折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傅弦歌身边,一如往常地一言不发,平静的目光同样注视着远处正渐行渐远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傅远山终究是戴罪之身,身边跟着两个官兵,他上马的时候似乎有所感觉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傅弦歌对视了一眼,三个人之间的告别在这样一触即分的目光之中转瞬完成,沉重神秘的往事好像就这样烟消云散,又好像是被那个坚毅儒雅的将军带走了似的……
“叔,”傅弦歌忽然说道:“我的身体,真的是心疾吗?”
傅弦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上次方世隐和她说的事情她一直以来表现得就好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但在看着傅远山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在她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忽然就有些忘了理智。
如同傅弦歌所想,莫折言并没有说话,他不想回答的问题向来都是如此,傅弦歌于是只能换了一个话题:“你给我的药里面那一位特殊的药引是你的血?”
其实套莫折言的话很简单,当你的问题只有“是”与“不是”两种答案的时候,莫折言如果回答了那就是真的,如果沉默,那就代表答案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一个。
傅弦歌的心沉了一下,难怪每次莫折言都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取血制药必定不会像那日方世隐看见的那样简单,说不定还十分凶险,傅弦歌并不知道“血能治病”这个理论正不正确,只是目前看来,除了她和莫折言,还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活了十几年的人生,忽然发现一直是依靠着别的的鲜血而活,这听起来像是个怪物,傅弦歌垂了一下眸子,忽然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也会离开我吗?”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序幕
傅弦歌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到,可莫折言是何等耳力,他向来没有波澜的眼睛中忽然之间像是卷起了一团大雾,疯狂翻涌却永远看不清下面的神色。只可惜这点异常倏忽而过,等到傅弦歌抬起头来时早就消失不见,他依旧是那个古井无波的莫折言。
“言叔,我们回去吧。”
傅弦歌扬起一个笑脸,像是刚才那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莫折言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隐在暗处,似乎是为了让傅弦歌放心似的,他平生头一次就这样陪着她一直走到了城中,虽然一路无话,傅弦歌却清楚地听到了莫折言的答案。
为了避免和傅铮他们碰面,傅弦歌绕了一个路,是从新曹门回的金陵,却没想到正好一件柔佳公主的仪仗。
傅弦歌:“……”
她这算是什么运气?
不远处大理寺少卿关宇闲和襄王巫马胤宸领着众多官员一起迎接河洛王和柔佳公主,傅弦歌此时尚未进城,她又不像在这种时候插一脚,于是只能安静地在城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