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前一阵子朝廷已经清理了一批,如今应当不会太过严重,但只要章程有一点纰漏,就总会有人能钻到空子鱼肉百姓,控制不好百姓就会暴动……
偏偏是在这么关键地时候!
巫马信紧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曹郢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九皇子醒了。”
巫马信这才想起来,宫中也有地方塌了,要压着了他最小的儿子,只要想起巫马胤昔那一张像极了向小葵的脸,巫马信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一方面清楚地知道巫马胤昔和向小葵没有一点关系,另一方便却又还是在他身上寄托了一点别的东西,对待这个孩子,巫马信一边愧疚一边不满,因此造成了巫马胤昔如今在后宫之中如此尴尬的地位。
好在巫马胤昔的年纪与二皇子他们相差太大,对他们暂时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命大地活到了现在。
曹郢觑着巫马信的表情,十分体贴地说道:“太后娘娘说九皇子现在就留在慈宁宫里,有太后娘娘关照,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巫马信这才点点头,继续翻阅起奏章来,时间便在这时不知不觉地流逝,期间不断有奏折送上来,三品以上的大臣几乎都来这里报道了一番,随后又被赶去内阁与林方承他们商量章程,而最后一个过来的,却是鸿胪寺少卿。
这赈灾一事不知为何会和鸿胪寺扯上关系,巫马信疑惑了一下,还是宣了进来,鸿胪寺少卿也知道如今灾情紧急,一句废话也没有,行过礼之后便直奔主题:“皇上,大雪封路,河洛王与柔佳公主被困在了路上,今日怕是赶不到了,要想等到道路解封,怕是最起码也要等四五日。”
原来是为了这个……
巫马信终于确定了巫马炎还活着的消息,直接下旨迎他回宫,做足了阖家欢乐的面子,就连驻守凉州的巫马胤宸都被调了回来,没理由距离金陵更近的巫马柔佳还留在河洛,于是年前就上了奏折说是要随驸马河洛王一同回来,却没想到终究是被一场大雪耽搁了。
与数千百姓的性命相比,鸿胪寺这事算是很小了,但河洛王怎么说也是与南阳王一起留存到现在的唯二异姓王,面子还是要给,尤其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巫马信不愿意多生事宜,吩咐在给河洛王的礼单上再加一两样以做安抚,在迎接的仪式上简化一下,具体事宜让鸿胪寺和礼部一起去办,既然还有四五日的时间,应当也是够了。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幸而雪灾不像是洪水饥荒等是需要长时间作战,只要抢险及时、灾后救援与重建做得好,撑过这一时便没什么大碍了。
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与热闹之中的富人们是见到了大街上忽然多起来的官兵的时候才知道昨夜的雪灾除了人命。
大年初一,金陵城中便有十几具冻死骨横陈街头,对于贵人们来说的“瑞雪兆丰年”在贫民眼中却是灭顶之灾,金陵的气氛不免有些沉重,千川阁得到消息还算是早的。
如今清容离开,千川阁极为重要的掌柜也不知所踪,天冬就成了金陵千川阁说了算的人,他得到消息后赶紧命人购进大量的棉衣和粮食,由于出手较早,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市场上的垄断还没有出现,天冬竟在很短的时间内收购了不少。
随即他带着千川阁的人亲自到了被称为贫民窟的北城,迅速搭起了大棚开始施粥,配了姜汤,一开始现场十分混乱,天冬又千方百计联系到了蒋哲,又像是散财童子一样找来了不少金陵的大夫,与京畿卫通力合作,竟然在户部反应过来之前让不少难民领到了棉衣吃饱了肚子。
有了这样一出,不知要有多少人免了被冻死的厄运,再加上有大夫免费问诊,身体不好的诸位也得到了一定调养,金陵的情况乍一看就好像是马上就要渡过危机了似的。
然而天公不作美,才刚刚看见曙光的天空又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雪来,让人的心情都跟着沉重起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策论
北城区不像是金陵其他地方,是出了名的贫民区,有房子的人家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了,脏乱差不说,这种时候没谁顾得上这些,关键就是这里有大量的棚户居民,人口密集得几乎要占金陵三分之一。
而棚户虽然四面透风,但好歹还有个遮挡,由于房梁柱子少得可怜,塌了一小办也才砸伤一百个人,已经算是十分幸运,只是失去了棚户的遮挡,抵抗力差些地直接冻死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逃避接下来的饥饿……
眼看着雪又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冬心情十分沉重,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剩下的那一大半棚户怕是也要塌,不光这里,屋子老旧一些的普通人家恐怕也难逃一劫,到时候灾民不能集中,更加难以处理。
而更严重的是,经过这短短的一个早上的反应时间,布匹、粮食、药材、甚至木材市场都已经隐约出现了垄断的趋势,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圆滑,哪怕是官府也不能直接上门抢,谁也没办法从他们手上掏出东西来,千川阁的那一点物资撑不了多久,户部要兼顾整个大晟朝的情况,顾忌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灾民无法安顿,发生暴乱怎么办?武力镇压吗?
无论在哪个朝代,一味地武力镇压灾民都是百姓造反的预兆,到时候只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
这种时候,天冬无比想念自家公子,如果是千川公子在的话,他一定能说服那些上游的商户,从他们手上买到赈灾物品。
而偏偏就是这种时候,傅弦歌被困在了皇宫之中,成了一个被斩断手脚的宠物,看着精致华丽,却没有了丝毫用武之地。
傅弦歌去看巫马胤昔的时候,正好遇见巫马胤宸,友好地点了点头:“六皇兄。”
“郡主也来看九弟吗?”巫马胤宸算是所有皇子之中傅弦歌印象最好的,他随意说道:“我也是方才才听说扶秋殿的事情,正好碰见了你,咱们一起进去?”
“嗯,六皇兄刚回金陵,可还习惯?”
“还好,自小是在这里长大的,也没什么好不习惯的,真要说起来,还是当年初到凉州的时候比较难熬。听说郡主以前是在越州长大的,我此次正巧去了一趟,果然是好地方。”
“汉中府从前总不下雪,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能有大雪压倒房屋呢。”
“越州与凉州虽然相近,但差别确实大,郡主大概没听说过,凉州那边每年过冬都会冻死不少人呢。”
傅弦歌吃了一惊,没想到巫马胤宸会和自己说这个,巫马胤宸同样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往回找补:“瞧我这脑袋,又乱说话了,郡主一个女孩子听这些做什么。”
“哈哈,六皇兄说笑了,我虽然是女子,但也要关心一下民间疾苦嘛。”傅弦歌笑了笑遮过这个话题,两人推门进了巫马胤昔的房间。
“九殿下,是襄王殿下和郡主来了。”
“傅姐姐?傅姐姐你来了吗?”巫马胤昔毕竟是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巫马胤宸都快走了,因此对这个六哥没有任何的映象,此刻一听这话当即惊喜地喊了出来。看见外面走过来的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乖巧地打招呼:“郡主、六皇兄。”
傅弦歌笑了一下,赶紧把挣扎着要起来的巫马胤昔按了下去:“你才刚醒,快别多礼。”
“想不到郡主和九弟的关系意外的好呢,我原本还担心九弟年纪太小,在宫中没有玩伴,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巫马胤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通红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面,脑袋上围了一圈白色细布,上面还能隐约看出血迹来,巫马胤宸便问一旁的宫女:“太医怎么说?”
“回殿下,九殿下的小腿骨折了,身上也有不少伤口,还有冻伤,但只要静养一段日子便没有大碍了。”
傅弦歌摸了一下巫马胤昔的脑袋,还是有些发烧,正好药已经熬好端过来了,傅弦歌便后退了一点让巫马胤昔喝药,说道:“幸好没什么大碍,这皇宫中都是如此,更不要提外面了。”
说着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巫马胤宸:“六皇兄昨夜是留在宫中还是回了王府?可知如今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昨夜风急雪大,父皇便准我留在宫中陪伴母后,城中究竟如何也不知,我正准备看完九弟便去见一趟父皇。”
正说着,就有小太监过来传旨,说是皇上传召襄王,巫马胤宸一愣,对傅弦歌说了一声便快步去了,傅弦歌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沮丧的巫马胤宸,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此紧急找六皇兄,想必是城中灾情定然十分紧急了,父皇身为天子,当真是忙碌,连过年都不得清闲。”
“父皇……很忙吗?”巫马胤昔怯怯问。
“当然,”傅弦歌笑了一下,安慰道:“现在城中有很多像你一样大的孩子他们都受伤了,而且还没有地方住,父皇要帮助他们建房子,肯定很忙的。你希望父皇去帮助他们吗?”
听了这话巫马胤昔明显高兴了些,稚嫩的小脸上笑出一个酒窝,他重重地一点头,说道:“嗯!他们比我更需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