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奶娘害她,何苦等到现在。
“大宅后院的女人也许看似柔弱,不必放在眼中,却比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刀剑更易伤人,夫人保重!”纪余弦弯唇笑了笑,缓缓起身往外走。
苏九怔然回神,起身道,“明日我要照顾长欢,便不去你书房了!”
男人欣长的身影周身萦绕着姣姣月光,模糊而高贵,纪余弦回眸一笑,比月华更灼人,“好,放夫人一天假。”
说罢,抬步出了房门。
苏九站在那里,垂眸思忖片刻才转身往内室里走。
奶娘已经将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仔细的给他盖好被子。
见苏九进来,奶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悲怆,“小姐,晚上的鸡汤您给了欢爷,我知道您一定会怀疑我,但我拿性命起誓,我绝没有做任何伤害小姐的事!”
苏九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人,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见过太过奶娘这种卑微诚恳的表情,对着二夫人,对着谢盈,甚至对着苏林氏,说起谎话来,都是一副诚惶诚恐,谦卑真诚的模样。
奶娘是在后院女人夹缝中间活下来的人,心思玲珑,左右逢源,修炼了一副世故狡猾的心肠,不足为怪。
但这段时日奶娘一直精心的照顾她,她也早已把她当做自己人,即便今日的事太多蹊跷,可是她仍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是因为她的态度,不是因为什么起誓,没有确凿的证据放在她面前,她就不会怀疑自己的人!
“我相信不是你,起来吧!”苏九淡淡道了一声。
奶娘跪在地上不动,“我一定会将下毒的人揪出来,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鸡汤她是在府里的大厨房里熬的,她偶尔离开过,厨房里人来人往,各院的人进进出出,是谁下的毒真的太多可能。
当然,这里面谢盈嫌疑最大。
苏九上前扶她起身,冷笑一声,“这下三滥的招数,简直还不如我们山匪!”
至少他们都是明刀明枪的打,阴谋诡计最是下作让人鄙视!
“小姐哪知这后院里的龌龊心思,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也是个教训,以后我一定多加防范。”奶娘目中忧虑,回头看了熟睡的长欢一眼,“好在小姐没喝那鸡汤,欢爷也没什么大碍了。”
苏九点了点头,“就算这一次查不出是谁做的,但只要这个人在府里,我就总回把她揪出来!”
“是,我也会更加留意!”
折腾了半宿,已经快天亮了,奶娘给苏九披上外衫,“小姐一晚上没睡,去外面榻上睡两个时辰吧,这里我守着欢爷就好!”
“不用,你去睡吧,我来看着长欢!”苏九道。
见苏九态度坚决,奶娘只好点头,“天一亮我就过来,小姐也在床边眯一会儿。”
“放心吧!”
奶娘走后,苏九在床边坐着,见长欢睡的安稳,自己也渐渐来了困意,伏在床边上睡过去。
这边纪余弦回了出云阁,突然脚步一顿,回头道,“今晚的事宣扬出去,就说少夫人差点中了石花散的毒。”
锦枫眸子一转,了然点头,“是,属下这就去办!”
次日一早,栖凤苑有人中毒的事便已经在整个后院传来,众人惶恐惊愕,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石花散,这样阴毒的东西自然都有所耳闻,现在竟然有人用它来毒害纪府少夫人!
出了这样大的事,二夫人作为长辈也不可能再装作不知道,大怒之后,派了两个嬷嬷去各院里搜查!
任芷儿正在莲波苑里和谢盈说起此事,
“姐姐,昨晚栖凤苑少夫人的贴身侍女中了石花散的毒,您听说了吗?”
谢盈对镜描眉,闻言瞥她一眼,“什么意思?你以为是我下的?”
任芷儿忙惶恐否认,“妹妹怎会怀疑姐姐,只是想问问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一早上就闹的沸沸扬扬,我怎么会不知?”谢盈明艳的双眸凌厉,握着黛笔的手收紧,只恨那毒药怎么会让一个丫鬟喝了,要是苏月玖喝了该多好。
“这种阴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咱们纪府,真是蹊跷呢!”任芷儿拿了珠花往谢盈头上插,半垂的眸子里幽光闪闪。
“若是有心,什么东西找不到!”谢盈冷哼一声。
“姐姐觉得会是谁要害少夫人?”任芷儿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不会真的认为是我吧?”谢盈挑眉看着任芷儿,“这府里不喜欢苏月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你呢?难道就不妒忌苏月玖?”
“姐姐说笑了,我不喜欢她也是因为她得罪了姐姐,替姐姐不平,我在这府里本就没什么地位,争宠又有何用?”任芷儿忙慌声道。
“人心隔肚皮,我又怎么会知道你想的什么?”谢盈瞥眼一笑,放下黛笔刚要起身,就听外面院子里一阵喧哗。
丫鬟芍药快步走进来,福身道,“二少夫人,二夫人派人来搜查,已经进了院子!”
“啪”的一声,谢盈将黛笔拍在妆台上拍成数段,冷笑道,“看来,还真是都怀疑我呢!”
说罢拂袖起身往外走,众丫鬟嬷嬷和任芷儿忙跟在身后。
院子里景岚苑侍奉二夫人的两个嬷嬷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丫鬟。
谢盈一身水红色妆花长裙,头上带牡丹金钗,明艳张扬,迎光缓缓一笑,“两位嬷嬷辛苦,别处可都已经查过了?”
稍年长陈嬷嬷上前,恭敬道,“先从二少夫人的莲波苑查起,叨扰之处,还望二少夫人海涵!”
谢盈冷笑一声,“这事出在少夫人的栖凤苑,不去查那里,凭什么要先查的我的院子?”
这事儿在府里传开,分明是告诉众人,这毒她下的!
她咳症刚好,这一气血气上涌,又掩唇咳起来,芍药站在她身后忙给她抚背,“二少夫人别生气,保重身子,咱们身正不怕影斜,随便她们查!”
陈嬷嬷也跟着道,“二少夫人息怒,这是二夫人吩咐的,奴婢们也是奉命行事!”
谢盈死死的绞着手中帕子,半晌,冷笑一声,“对,我身正不怕影斜,想查尽管查就是!”
“得罪了!”陈嬷嬷低头道了一声,回身对着丫鬟道,“每个房间都要仔细搜查,不许放过任何角落。”
“是!”几个丫鬟应声而去。
“芍药!”谢盈开口,“去我房间看着,别让那些粗人碰坏了我的东西,我怕她们赔不起!”
芍药立刻点头,“是!”
陈嬷嬷面色不变,淡笑道,“二少夫人别怪,奴婢们查完了马上离开。”
谢盈坐在花厅里,喝了茶气息平缓下来,细细磨着指甲,脸色寡淡,面上也没有任何紧张不安的表情。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丫鬟走进来,禀道,“回嬷嬷,二少夫人的房间已经查过,没发现人任何可疑之物。”
谢盈抬头冷瞥一眼,嗤笑出声。
陈嬷嬷道,“好,等着她们回来我们就去别的院子。”
随后其他丫鬟也全部都回来,同样都没查到什么,陈嬷嬷点了一下人,只等着一同去的徐嬷嬷回来便往下一个院子。
半晌,陈嬷嬷等的不耐,正要差一个丫鬟去看,就听外面传来女子的哭声和徐嬷嬷的叱骂声。
众人一惊,齐齐站了起来。
这时,徐嬷嬷已经走了进来,一手揪着一个丫鬟的衣服,一手攥着白色的纸包。
小丫鬟哭哭啼啼,缩着肩膀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谢盈愕然问道。
徐嬷嬷却只看着陈嬷嬷,“奴婢在这丫鬟房间里搜到这个!”
说罢,将手里的纸包递上去。
陈嬷嬷放在手里的打开,见里面是鲜红色的粉末,她自头上拔下银簪微微一挑,顿时脸色一变,“石花散!”
“啊?”
众人倒吸了口气,不由的后退一步。
这种毒药对女子来说简直闻虎色变。
陈嬷嬷抬头看向谢盈,面色微冷,“二少夫人还有何话可说?”
谢盈惊怔的看着陈嬷嬷手里的药包,惶惶摇头,“不、不可能!”
她踉跄一步,抓住啼哭的小丫鬟,嘶声喝道,“六儿,你怎么有这种东西?你哪里来的?”
叫六儿的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奴婢之罪,奴婢错了!”
“二少夫人,既然东西已经找到了,就和咱们去见二夫人吧!”陈嬷嬷冷哼一声。
“不,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吩咐她做的,我不去!”谢盈双目圆睁,连连后退。
任芷儿站在一旁,目光闪烁,幸灾乐祸的看着。
她就猜到是谢盈这个毒妇!
六儿往前跪行两步,抱住陈嬷嬷的腿,仰头哭道,“不关二少夫人的事,是奴婢恨少夫人侮辱殴打我们二少夫人,还故意弄坏了二少夫人的琴。奴婢嫉恨少夫人,替主子不平,才偷偷下毒,二少夫人根本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