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毓 (七兮儿)

毕竟，就连她们自己都吓得半死，更何况什么都看不见，已经年迈的赵姥姥。
赵姨娘抹着眼泪说，好在她听了周氏的话，把老子娘接了过来和她住在一处，让她能照顾好她娘，她娘最后的一段时光也算过了好日子，享福了。
这样的悲剧不只出现在了殷家，整个洛城都陷入了悲痛中，失去双亲的幼子，痛失孩子的妇人，街头上随处可见。
“萧煜。”
外面战斗声音归于平静之后，殷雅璇便出了门，在街口看见了萧煜。
萧煜身穿的银色铠甲上，满是血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看的殷雅璇心惊胆战。
萧煜听见了殷雅璇的声音，转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出来了？外面危险快回去。”
“敌人不是已经都抓住了么，还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不是有你在。”殷雅璇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萧煜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说：“你爹和你哥哥还没有找到，但我们已经在找了，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这儿这么多人，你们哪里找的完，而且，那是我爹和我哥哥，我怎么能在家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呢 ”殷雅璇说着，泪水便涌了上来。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
当她听说，迟瑶在药店见到了坐在一把会走的椅子上时，她就已经起疑心了。
普天之下，只有戎狄王才有那么一把椅子，而戎狄王出现在洛城能干什么今日的一切，定是戎狄王早就计谋好的。
看着殷雅璇哭了出来，萧煜反倒舒了口气，刚刚的她，太过平静，平静到不像个九岁的孩子。
“别哭了，你娘现在一定很担心你，快回去吧。”萧煜抬起手想安慰一下这个在自己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小女孩儿，可手抬起却不知该放到何处，想了想，生疏地拍了拍殷雅璇的肩膀。
殷雅璇抹了抹眼泪，这才想起问萧煜有没有受伤。
萧煜笑了笑，说：“几个戎狄贼人还伤不了我。”说完，手握成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神色自如。
殷雅璇倒是疑惑了，他胸口的伤好了
“你……”她刚想问他的胸口有没有伤，身后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是牛大力。
牛大力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的椅子，眼中尽是疑惑，这椅子怎么这么奇怪？
“萧大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牛大力拿着椅子走到萧煜面前问。
殷雅璇的话被打断，只好先放下不提，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牛大力手中拿着的那个东西。
她一看，便瞪大了双眼，嘴唇颤抖了两下，一把抓住了牛大力的胳膊，语气急切，“人呢？人呢？”
“什……什么人啊？”牛大力皱着眉头甩开殷雅璇的手。
“坐在这上面的人。”殷雅璇指了指他手中拿着的椅子。
椅子早已变了型，被烧的面目全非，但一侧的轮子还在，故而殷雅璇看了一眼就认定这是哥哥坐的。
“俺就看见了这个，上面没坐着人。”牛大力实话实说，他只是在一处废墟中找到了这个椅子，看着轮子奇怪才禀告给萧大哥。
他找到椅子时，别说上面没坐着人，就连周围都一个人也没有，不过就算是有人，看那废墟被烧成的样子，也定是活不成了。

第三十三章 施粥

殷雅璇顾不了那么多，她问清楚了发现椅子的位置后，便向那处跑了过去。
哥哥不会出事的。
“萧大哥，这……”牛大力不知殷雅璇为何如此反应，拿着椅子不知如何是好。
“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估计除了当柴火也没什么用了，扔了吧。”萧煜看了眼烧焦的椅子，说完，便追上殷雅璇。
“你在找什么？”萧煜看了看四周的废墟，着实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殷雅璇泪眼朦胧，不死心地四处寻找着。
“我哥哥，那椅子是我哥哥的，他一定在这儿。”
萧煜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据他所知，那椅子应该只有戎狄王才有，不过戎狄王应该早就离开洛城了，故而他见了那把椅子觉得很奇怪。
这怎么和殷雅璇的哥哥扯上了关系？
“你别着急，我让人往深处找，一定会有线索的。”萧煜说。
其实找不到也不见得是坏事。
火势虽大，可若是有人在的话，即便丧身于此，也不会连灰都没有。而这个地方，明显没有人的痕迹。
殷雅璇点了点头，压抑住心头不好的想法。
天，终于亮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
街头巷尾，到处都充斥着虚弱痛苦的呻吟声，幸存下来的人，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了他们身上，看着犹如一座死城的洛城，不觉落了泪。
不过一夜的光景，原本充满喜气的洛城，如今只剩一片死寂。
“殷家施粥了，大家快去啊！”
也许是上天垂怜，殷家粮仓竟在这场大火中幸免于难。
天刚蒙蒙亮，她们刚刚安放好赵姥姥的遗体，殷雅璇看了看街上的百姓，和娘与姐姐商量一番，决定施粥。
朝廷派下来的粮食最起码也要一月之后才到，这一个月里，老百姓要怎么过呢？
“慢慢来，每个人都有，别急。”殷雅璇一碗一碗的盛着，渐渐的，殷家门前便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殷家真是好人啊！”
“是啊，我见过殷家老爷，还和农民一起下过地呢！”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传了出来，人们喝上了热腾腾的粥，感念着殷家人的善良。
“姑娘，你爹还没找到么？”一位妇人走近了问。
殷雅璇摇了摇头，情绪低落，说：“还没找到。”
昨夜殷雅璇一直在寻找爹和哥哥，还有迟瑶，迟爷爷，常渊，可是无果。
“别着急，好人有好报，殷老爷一定会没事的。”妇人出言安慰。
“是啊，大家伙都帮忙找，一定会找到的。”越来越多的人都说要帮忙，殷雅璇只觉得心头暖暖。
不远处，萧煜和牛大力正看着这一幕。
“萧大哥，这女娃子心地还挺好，你说她那日为啥要推你那一下子呢，俺还误以为她不是好心。”牛大力手抱着他的大刀说。
萧煜嘴角噙着笑说：“这也不能怪她，那日，我穿成那个样子还带着面具，她没被我吓跑就不错了。”
“也是。”牛大力赞同地点了点头。
“派到周围城镇的人都去了么？”
“都去了，宛城，丰城，坞城都派了人，最多两天便能回来。”
“很好。”萧煜一早就派了人，向附近的城镇求援，最起码，要保证这一个月的粮食充足。
毕竟，今年的收成不是很好，殷家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这时，一个小兵跑过来，对牛大力附耳说了什么，牛大力听了，气地骂了句：“他娘的！”
萧煜转头看了看他，牛大力眼睛冒火一般瞪着，咬牙说：“那几个戎狄人，咬舌自尽了！”
也就是说，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
萧煜神色凝重，但反应并不像牛大力那么大。
“意料之中，戎狄人的嘴可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
“哼，等咱们打到戎狄人的老巢，摘下戎狄王的脑袋，报仇雪恨！”
萧煜看了看身旁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人，忽然问：“大力，你为什么要参军？”
“俺家穷，俺娘说当了兵就不用挨饿了。那你呢，萧大哥，你为什么参军？”
“我啊，我小时候很崇拜一个人，他跟我说，他最在意的事，就是天下安定，他最想看到的事，就是没有战乱，我想帮他完成愿望。”
“那他人呢？”
“他死了。”萧煜说着，声音忽然变冷，眼神也冷了下来。
牛大力感觉身边骤然冷了下来，心中一慌，难不成他又说错话了？
想了一会儿，牛大力将那股冷意归因于天气，毕竟冬天嘛，冷也是正常的。
“将军什么时候到？”萧煜忽然问。
“明天就能到了。”牛大力说完，眼珠转了转，憨笑了声说：“萧大哥，这次我们怎么说也是立功了吧，将军会不会封我个官儿做？”
“死了这么多人，何功之有？”萧煜无情地破了牛大力一头冷水。
“那我们不是把边防图拿到手了吗，虽然这是萧大哥你拿到手的，最起码也得给你封个官儿，要不然你的伤岂不是白挨了。”牛大力愤愤不平，一番话说完，还是气呼呼的。
“将军已经免了五十军棍，还要怎样？”萧煜看着牛大力，无奈地笑了笑，“再说，这边防图本就是对我触犯军规的惩罚。”
牛大力撇了撇嘴，耍起了无赖，“俺不管，等回头打了胜仗，要是不给俺个官儿做，俺就，俺就去找皇上评理去！我参军这半年，也就第一天走的时候，有个兵给了俺娘一吊钱，到现在俺还没给俺娘寄过一分钱。”
说着，倒委屈了起来，“俺还有个弟弟，俺娘还等俺将来当了官，供俺弟弟读书咧！”
萧煜神色复杂，看着牛大力的目光中染了几分悲凉。
“萧大哥，都说当今皇上是个好皇上，俺这么给他卖命，他要是不给俺个一官半职的，俺就，俺就……”就了半天，牛大力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