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是我的,多谢郎君。不知郎君是……”
小童赶紧说道:“这是我家的大郎君。”
大郎君,也就是说他是祝无非的大儿子,祝良衡的大哥。
轮椅上的男子温和一笑,“祝虞,幸会!”
宋酒亦是一笑,“宋酒,有礼!”
祝虞请宋酒先行,自己转着轮椅跟上。“听父亲说,阿珂与你的关系极好,所以才请你来劝劝她。”
“阿珂天性率真,此事不过是她一时心急才会想不开。我方才已经劝过她,日后她应该不会再犯傻。对了,既然大郎君正好在此,烦请告知祝老一声。徐家的郎君退婚其实是另有隐情,望他能谨慎斟酌。”
祝虞问:“你怎知徐家的事情?”
宋酒想起徐宝澜藏在夹层里的信,嘴角微微扬起。“因为徐家的郎君的真心话被我看见了,就藏在了退婚书里。大郎君和祝老若是想看,可以去找阿珂身边的女使采露,我将徐家郎君的信放在她那儿了!”
祝虞道了句谢,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宋酒忽然开口问道:“大郎君可知酿制彩凤酒的是何人?上月月初我尝了一回彩凤酒,觉得此酒别有一番味道。我想结识此人,不知大郎君可知道?”
宋酒觉得酿造彩凤酒的人酿酒技艺甚高,就连她也佩服不已。若不是昨日宋琦来的时候提起,她今日也不会想起来问一问祝虞。
祝虞的眼神微微变了一变,顷刻换成了正常的神色。“宋东家若是想尝一尝彩凤酒,改日祝虞抱上一坛去送给宋东家。只是这人,祝虞恐怕爱莫能助了!”
宋酒抿唇一笑。祝虞对她的称呼从你生生转成了宋东家,是亲是疏一下子便可听出来。
也对,酿酒人的名字对卖酒的人来说就是绝密。有谁会傻到将自己手中的宝贝交到其他人的手中呢?
“既然大郎君也不知晓,那宋酒只好等着大郎君的那一坛彩凤酒了!”宋酒也知道骑驴下坡,既然祝虞不肯透露,她也打算死揪着不放。
祝虞在廊桥的尽头停下,因为过了这廊桥,再往前走,便要到祝家的大门了。“我听说昨日宋东家的两位哥哥寻到了宋家酒楼,不知这消息可有误?”
“大郎君的消息果真灵通!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且又不是什么大事,大郎君竟然知晓得如此之快!好在宋酒不是那等自恋之人,否则就会以为大郎君一直在关注着我呢!”
祝虞听了,憋着笑道:“常听阿衡说起你,却不知你竟如此有趣!”
宋酒想起方才祝良衡见到自己的模样,仿佛一条恶狼恨不得手撕了自己。“二郎君怕是很少说我的好话吧!他回回在我这里吃瘪,心中定是恨死我了。”
“阿衡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并无恶意。”
宋酒见天色愈渐发亮,想着自己还未用朝食呢,这腹中空空,着实不好受。“大郎君,若无事,我便要回去了。”
祝虞点头,道:“好走!”
宋酒走了两三步,突然回头,道:“大郎君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一坛彩凤酒!”
这可是祝虞方才亲口说的,不要白不要!若是让她去买,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花了她会肉疼。
祝虞失笑,“自然!”
宋酒得了承诺,便美滋滋地离开。
不过在祝家门口,宋酒遇见了许久未曾见的种卿。
“大哥,你怎会在此?”
种卿还未进门,一见到宋酒顿时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排白花花的牙齿。“妹子!这么巧!”
宋酒觉得两人一个站在里边,一个站在外边说话怪怪的,便出门去同他说话。“大哥来祝家有事?”
种卿点头,“来见个人,妹子你呢?”
宋酒道:“阿珂有些事,我过来瞧瞧她!”
“原来如此!那她眼下可无事了?”种卿是外男,是不能随便探问女儿家的,所以便通过宋酒了解大概的情况。
“眼下无事了,我正要回去。”宋酒见种卿依旧精神焕发,想来云湘回京的事他应该缓过劲了。“大哥无事便去家里坐坐呗,阿盼也有好些日子没瞧见你了。”
种卿拍了拍宋酒的肩膀,点头答应了。“大哥有事,就不与你闲聊了。”
说罢,种卿便进了祝家。
宋酒也就坐着祝家的马车回去了。
种卿进了祝家的园林,远远地就瞧见一人坐在长长的廊桥下,像是在等着他来。
种卿快步走了过去,见是祝虞。他拱手,道:“大郎君今日怎么在廊桥下纳凉了?”
祝虞倒转轮椅,换了一个方向。“算算日子,想着今日大将军要来,便在此地候着了。”
种卿站在廊桥外,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看着祝虞的背影。“上回我与大郎君商量的事情,不知大郎君考虑得如何了?”
祝虞的手指摸着轮椅的轮廓,不知在想些什么。
廊桥这边寂静无声,夏风吹过,簌簌的柳叶飘落在池塘上面,先是荡开一圈涟漪,随后各自飘散了。
就在种卿以为祝虞今日不会给他答复的时候,祝虞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种卿一惊。
他来见过祝虞三次,前三次都未曾见他起来过。一个在他人眼中不良于行的人突然在眼前站了起来,而且没有任何的颠簸。种卿怎能不吃惊?
“大郎君这是……”种卿两眼瞪得如铜铃,就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
祝虞弃了轮椅,一步一步地走到种卿的面前,问道:“大将军见到了?见到了我如今正常行走的模样,是否还坚持让我离开?”
种卿惊讶之余,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大郎君暂时等着消息吧!”
说完,种卿便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祝虞这才卸下一身的力气,吃力地扶着廊桥的栏杆,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走回原地。每走一步,他的眉头都会皱一下,脚下传来钻心的疼痛。
终于坐回了轮椅上,祝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力地坐在轮椅上。
他闭着双眸,就这么坐在廊桥下,也不知是假寐还是已经睡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身心紧绷
两日后,宋酒得到消息,祝珂北上徐州了。
祝珂北上徐州是在宋酒的意料之内,不过祝无非和祝夫人跟着一块儿去便不是她能预测的。
但他们跟着去也有好处,毕竟阿珂是一个女儿家。女儿家脸皮子薄,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夫家面前失了气势。
祝珂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他们还是走水路,从钱塘门上船,沿江南运河北上。宋酒担心她会晕船,便备了些陈皮送她,
宋酒送他们到城门口便回来了。
宋宅门前有一人正探头探脑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宅。
宋酒走过去,悄声站在那人的身后。“你有何事?为何在门前鬼鬼祟祟?”
那人吓得哆嗦了一下,赶紧回过头。见宋酒冷眼看着自己,那人指着宋宅的门道:“我是来报信的!可是到现在也没瞧见人出来。”
宋酒仔细打量了来人,身着粗布短衣,袖口和裤腿都是向上卷起。男子的肤色黄中带黑,但皮肉结实。
看模样应该是个庄稼人。
宋酒走到门边,道:“我就是这家的主人,有何事,说吧!”
庄稼人的眼中有怀疑之色,“你真是这家的主人?”
宋酒淡淡地嗯了一声,“难道还要我请你进去坐坐?”
庄稼人又问:“那你可是叫宋酒?”
“是!”
庄稼人这才快速地动着嘴皮子说道:“你家弟弟在城外受伤了,我是来告知你一声的!”
宋酒眉间一凝,“我阿弟如今正在夫子那里习文,如何会到城外。你这人在此胡言乱语,仔细我将你送官去!”
那庄稼人在此等了许久,耐心早已消耗殆尽,他不耐烦地说道:“你阿弟叫宋君顾,我说的可对?你若是不信,便去找他的夫子问清楚!我就是来报信的,哪里知晓这么多!”
庄稼人说完,迈着健壮的步子跑了。
庄稼人的话难以令人信服,宋君顾如今在谷一椿的宅子里习文,怎会跑到临安城外去?
但是事情牵扯到宋君顾,宋酒又不得不信。万一真的是阿顾,那她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阿顾死?
宋酒思虑片刻,赶紧招来马车,朝谷一椿的宅子驶去。
宋宅的不远处,从小巷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是方才向宋酒报信的庄稼人。
“郎君,我方才演得还行?”庄稼人恭敬地问道。
那人得意一笑,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丢到庄稼人的怀里。“拿着这笔钱离开,半月内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庄稼人笑呵呵地将钱袋子贴身收着,道:“郎君放心,我懂的。”
那人看着宋酒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唇角扬起轻蔑的笑。“宋酒,我看这回有谁能救你!”
……
宋酒到谷一椿的宅子,伸手拍门。
小童开了半扇门,见是宋酒,道:“宋娘子来看宋郎君?”
宋酒点头道是。
“宋郎君不在,他陪着我家主人出门了。家中只有夫人在,可要我禀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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