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不必,若是你去酒楼当小二,让他们知晓了,能轻易地绕过我?”
他们指的是永嘉宋氏。
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大家族中的男子是长辈的掌中宝,是家族振兴的栋梁。而女子,地位本就卑微,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轻则一顿打骂,重则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宋酒可不想被大家族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自然不会挑令他们生厌的事情去做。
“九妹,当初你带着阿盼逃出来的时候,日子过得很不安生吧?”宋玉恒趴在桌上,面上写满了不开心。“早知道,当时七哥应该和你一起逃出来的!你也是心狠,要逃也不和七哥商量一声,就这么丢下七哥一人。”
宋酒转头看向他,问:“宋家的生活是怎样的?怎么连你这般心胸开阔的人也想逃出来?”
宋玉恒叹了一声,“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就能懂了。”
宋酒白了他一眼,她若是想得起来,何必问他。
“对了九妹,你打算何时跟我回永嘉?”宋玉恒支着脑袋,虽是不情愿,但不得不问清楚。“你忘了一些事情,恐怕不知自己此刻是深陷危局。你当初逃出来,把一份重要的东西给带走了。你若是不跟着七哥回永嘉,恐有性命之忧!”
宋酒眉心微蹙,不悦地问:“你也想劝我将名籍交出来?”
宋玉恒一愣,随即明白了为何宋琦方才气呼呼地走了。“宋琦方才跟你说过此事?”
宋酒不回答,只是指着大门的方向,道:“若你也是劝我交出什么名籍,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宋玉恒着急地拍了拍桌,“九妹你误会了,七哥对那名籍根本不感兴趣。原本家里只是让宋琦一人来接你的,我因为念着你在临安过得好不好,所以才求了爹,随宋琦一道来接你。”
“真的?”
宋玉恒竖起三根手指,“比真金还真!”
宋酒将他的手扳下来,“放下吧,旁人若是看见了,还以为我在逼你发什么毒誓。”
宋玉恒嘴角翘起,懒散地趴回桌上。
宋玉恒真是个话篓子,比街头说书的先生的话都多。在宋宅的下半日,他从柴米油盐聊到宋家酒楼,事无巨细,一一问了个遍。
宋酒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显然对他“嘘寒问暖”的方式有意见。
……
王鸿满心抑郁地带着王琢回了王宅,一进门就朝王惠文的院子奔去。
“爹!爹!”
王鸿刚进院子,就一个劲地喊王惠文。
“喊魂呐!”王惠文坐在池边,黑着脸骂了一声。
王鸿循声而去,只见王鸿这坐在小池塘边垂钓。
王惠文的院子里有一方青草池塘,当初建造王宅的人见此处有一方天然的池塘,便将它改造成如今富有雅致意味的垂钓池。
王鸿疾步过去,席地坐在青草上。“爹,你猜我方才去宋宅的时候听见了什么?”
王惠文眯着眼,道:“你小点声,莫要吓跑了我的鱼。”
“爹!宋氏的人都快欺负到你的头上了,你此刻还有闲心钓鱼!”王鸿见王惠文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心中更气。若说他这个爹是个无用的草包,懒散一些还说得过去。可他爹是老族长最中意的人,才情不比王之焕的爹差,怎么就终日慵懒无所事事?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身为王氏的人,难道连这点气度都没有?”王惠文睁开眼,手中的鱼竿没有任何的动静。
“说吧,那妇人又使什么手段对付你了?”王惠文起身,掸去深蓝色外袍上的草渣。王鸿去一趟宋宅,气呼呼地回来,除了宋酒以外,他想不到还有何人有这个本事将他气回来。
“爹,她哪里是什么妇人。今日在宋宅我都听见了,宋氏的宋玉恒亲口喊她九妹。后来连宋琦也护着她,我们被她给骗了!”
宋琦原本护的是宋玉恒,但为了让王惠文觉得事态严重,他故意将对象说成是宋酒,而且还省去了他和宋玉恒掐架的片段。
王惠文正在掸衣袍的手一顿,口中喃喃道:“九妹,九妹。宋玉恒喊他九妹……”
王鸿扭着身子望着飞奔出院子的王惠文,喊道:“爹,你去哪儿?”
王惠文只丢下一句话,“钓你的鱼!”便不见了踪影。
“不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么?身为太原王氏的人,爹连这点气度都没有。”王鸿捡起王惠文先前搁置一旁的鱼竿,用力一掰。
“咔嚓……”
鱼竿断成了长短不一的两截。
王鸿拿着较长的那一半,抓准时机往水中一插。再从水里提起来时,一条肥硕的鱼插在了鱼竿上。
“钓了半日,还不如我这个法子简单!”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退婚祝家(为理应相同加更)
祝家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前,将祝家的大门映得通红透亮。
祝家的大门前,站着一位身着深色蜀锦衣衫的长者。
长者的身后站着一干仆人、女使,他们都在夜风中躬身站着,不敢弄出一丁点的声响。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但他们的双眼所看的方向却是出奇的一致。
“来啦!人来啦!”
祝家的宅老拖着长者的手臂,兴奋地指着飞快向祝家驶来的马车。“郎主,宋娘子来啦!”
祝无非没有说话,一双透亮的却带着疲惫之色的眼紧紧地盯着那辆马车。他似乎高兴不起来,就算他身边的宅老和身后的仆人们如何地高呼,他的脸上也不见半分喜色。
马车在祝家的宅子前停了,车夫掀开帘子,宋酒从车上下来。
宋酒是匆匆忙忙赶来的,忙得连昏食也没有用。
宋酒和宋玉恒在家中耗费了半日,终于等到用昏食的时候,祝家的人便来了。
“我家郎主有急事想请宋娘子到祝家一趟!”祝家来的人便是这么说的。
宋酒见祝家来的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听见是祝无非找她,觉着定是有什么大事,便跟着来了。
祝无非见宋酒下了马车,撇开宅老的搀扶,快步下阶走到宋酒的跟前。
“请宋娘子帮帮忙!”祝无非叉手,对宋酒行了一个大礼。
宋酒赶紧托住祝无非的手腕,不敢受他的礼。“祝老,有何急事您老说一声就是,不必对晚辈行此大礼。”
祝无非声音颤抖,拱手道:“请宋娘子救救小女,阿珂的性命全靠宋娘子了!”
“阿珂?她出了何事?”宋酒见祝家门前众人的脸色,在心中猜想事态的严重性。
祝无非侧身让道,“宋娘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瞧瞧。”
宅老赶紧过来扶着祝无非。
宋酒看着走在前边的祝无非步伐无力,竟然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定。祝珂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向精神矍铄的祝无非顿显老态。
祝珂的院子里,女使脚步匆匆忙忙,一拨刚进了祝珂的房间,另一拨便端着一个盆子脚步匆匆地出来了。
如此慌乱的场景,祝珂的院子里却十分的安静,安静得只听见女使的绣鞋在地面上摩擦出嘶嘶的声响。
宅老和仆人都在院中停下,祝无非带着宋酒进了祝珂的房间。
房里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声,像是刻意压制着,所以听着不是很真切。
绕过一扇丝织的绣着西湖风景的屏风,宋酒这才看见了祝珂房内的情状。
一位大夫正坐在床边的软凳上,他的边上站着一位女使,手里端着一个盆子。
大夫将手放入盆中洗净双手,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黑瓷瓶,将瓶中的粉末撒在搭在床沿的一只手的手腕上。
那手腕上有一条一寸长的血口子,还能看见些许往外冒的鲜血,但在粉末覆在伤口上时,便凝固住了。
床的另一边,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妇人捂着帕子抽抽搭搭地小声啜泣,方才的哭声便是她发出来的。
妇人见祝无非进来了,赶紧走过去拉住祝无非的手,哑着声音唤了声“郎主”。
祝无非向宋酒解释道:“宋娘子,这是贱内。”
宋酒赶紧退一步,恭谨地喊了一声:“祝夫人。”
大夫已经将床上那人的伤口清理赶紧,起身擦了擦额头上如瀑的汗水。
祝无非赶紧过去,急切地问道:“大夫,小女的伤……”
大夫拱手道:“祝郎主放心,都处理好了。只要令爱注意不要沾水,且不再做同样的傻事,便无事。”
“多谢大夫!”祝无非对着大夫一拜,将大夫送了出去。
祝夫人将床边的纱帐掀开,祝珂苍白的脸霎时映入宋酒的眼中。
宋酒见一个女使正蹲在桌边擦拭着地面,而地面上还残留着未洗净的血迹。宋酒再看向祝珂的手腕,伤口已经包扎好,此刻已看不出什么了。
祝珂如此活泼的女子,为何会做割腕这种傻事?
祝无非进来,道:“宋娘子也瞧见了,祝某也不瞒宋娘子。其实阿珂会如此,是因为她的婚事被退了。”
“退婚?”宋酒一惊,女子被男方退婚,这意味着什么!
祝无非带着宋酒到外间谈话,恐吵醒了祝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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