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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 (阿白不白)


  换做他人,只怕早已暧昧得小鹿乱颤,心花怒放。
  幼清觉得他看得太久,那目光分明已不是方才那般迷离失神,如果说他刚才看的是别人,那么他现在看的,就是她了。
  幼清定了定,规规矩矩问:“爷,还往前走么?”
  德昭也不回答,只看着她,嘴角微挑,道:“你这性子,沉稳得很。”
  不知是嘲是讽,幼清权当是夸她的了,荒郊野外的,她可不想来虚伪请罪那一套。
  这人,眉目坚毅,说做就做,很有可能顺着她的请罪之辞,将她就此撇下。
  幼清只道:“谢谢爷的夸赞。”
  德昭停下脚步,转过身,大大方方地盯着她,问:“你不怕?”
  男女之间,能怕什么,无非那点子扯不清的事。
  幼清答得甚是轻巧:“奴婢怕不怕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爷怕不怕。”
  别人都是仗势欺人,她这是仗丑驳嘴。
  不怕你看,就怕吓着你,话中含义,简单明了。
  德昭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说起话来毫不含糊,哪有半点女儿家姿态。目光一敛,薄唇微抿,双手搭在身后,拇指摩挲玉扳指。
  他略微一低头,光斑照在脸上,显出侧面棱角,英俊伟岸。
  “你是个知趣的。”
  幼清张嘴又要毫不谦虚收下这一声夸。
  缓缓听得他话锋一转,跟刀子似的,一句话剜过来,“只是,太知趣了点。”
  幼清心生委屈。
  真真是半点都不能松懈。
  多说多错,不说仍是个错。
  德昭在一旁瞧着她,抽出手指着她的眼睛道,“怎么,要在爷跟前落泪?”
  噎得幼清生生将眼泪憋回去,两颊红透,握住绳鞭的手绞在一起,想要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好不容易松下来的心,此刻又悬起来,掉在嗓子眼,升不上去落不下去,膈应得难受。
  说他欺负人么?他是王爷,高高在上,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欺负?这又算得了什么。
  听得蛮子那边,有买了奴仆的人,稍有不顺心,便将奴仆杀了炖了,甚至食其肉,简直令人发指。
  前些年她在兽园过得太逍遥自在,凡是先甜,总要后苦的,老天爷这就给她送苦的来了。
  幼清想,待她有朝一日入了地府,定要问问阎王爷,大好的人间,为何要分出主仆来,人人自在友爱,岂不天下太平?
  德昭见她这般姿态,只瞧得了她纯澈的眸光,透着点愤慨,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免不得想要瞧瞧她的面容,该是怎样一副委屈的神情。
  猎犬忽地吠起来,躁动不安,幼清低下腰去安抚,暗自想道:终究还是黑乖乖们念得她的好。
  林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蝴蝶,五彩斑斓的翅膀,颤颤扑着,蓦地停在她的鬓角边。
  孤蝶小绯徊,翩翾粉翅开。
  德昭心下一顿,不由自主地俯腰捞起她的下巴,一只手作势就要去摘她的面纱。
  幼清一愣,瞧着他这不容拒绝的范,不知怎地,忽地想起齐白卿来。
  齐白卿喝醉的眼以及那双颤颤巍巍捧着她脸蛋摘面纱的手。
  待她回过神,已经下意识后退,躲过了德昭伸来的手,身子一倾,失了重心,跌倒在地。
  蝴蝶惊慌飞入深丛。
  幼清一下子猛地回过神,完了。
  想起坊间对他的形容:杀人如麻,冷血无情。
  她竟如此大意!
  屏了气息,小心翼翼往上瞧,睨得德昭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面容淡然,下巴微抬,并没有透出几分恼怒成羞的意味。
  纵使他将她视作旁人的替代品,这也并不代表,她能给他脸色看。
  幼清身体里那点子可怜的自尊心蓦地抽离,犹豫着要不要重新上前让他掀一次面纱。
  最终还是舍不得死。
  咬咬牙,梗着脖子,“爷,再来一次罢。”
  德昭牵嘴一笑,语气嘲弄:“谁稀罕。”
  话虽如此,却还是伸出手扶她一把,“瞧你这样,真以为爷喜欢你么?”
  幼清一边摇头,一边狼狈地站起来,挨着了他的手,只觉分外灼热,自指尖蔓延开来,一路烧到耳朵根。
  像是记忆出了差错,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德昭回身牵马,准备出林子。
  幼清眼拙,竟觉得他离去的背影这般落寞,一如他方才看她的眼神,既渴望又无助。
  她窥得他少有的柔软。
  尽管这份柔软,是给另一个人的。
  只瞬间,幼清追上去,细着嗓子道:“爷,无论是谁,得了您的钟情,定会欢喜雀跃。”
  她在安慰他。
  这样笨拙的讨好,她竟也拿得出手。
  德昭不免觉得好笑,转身欲开口,望见她张着双亮晶晶的眼看过来,不知怎地,觉得她面纱下的脸,此时此刻,定是笑靥如花。
  真是既天真又愚蠢。
  想说的话,此刻出了口,已变作另一番话:“马屁精。”
  得了他这三个字,幼清便放了心。
  马屁精就马屁精,多少人想当还当不成呢。
  两人一前一后,耀眼烈阳已褪,落日余晖散落枝头。
  说好的打猎,倒成了徐行林间。
  德昭想起什么,问她:“你入府几年了?”
  幼清:“七年。”
  “缘何以前未曾见过你?”话音刚落,想起自己在外征战,鲜少回府,没见过她也是正常的,正要换个事儿问,听得她缓缓半玩笑似地答道:“奴婢长了这张脸,只怕还没走到跨院,便被人赶了出来。”
  德昭点点头。
  有道理。
  半晌,声音稍稍柔和几分,“容貌固然重要,但世间多得是不以貌取人的君子。”
  幼清一笑,借机恭维他:“想必王爷也是其中之一。”
  德昭摇头,“爷不当劳什子君子,美人看着舒服。”
  幼清一噎,顿了半秒,又将话接下去:“看来王爷的心上人,定是个绝世美人。”
  德昭瞪她一眼,“你这是变着法地夸自己?她同你生了一双一样的眼。”
  幼清呲牙笑起来,福了个礼,“这是奴婢的荣幸。”
  正说着话,猎狗吼吼又叫起来,对着左上方的丛林狂吠。
  数秒之间,一只黑熊自林中扑来,直直地朝德昭冲去。


☆、第10章 赏赐
  幼清正巧站在他的左边,那熊扑过来的时候,仅仅只有数秒的反应时间。
  短短半秒里,幼清大脑浮现一个念头:救还是不救?
  作为一个随主出行的奴仆,若今儿个德昭出了事,她定脱不了干系。
  但要是她扑上去,虽然可能抵不了什么用处,但好歹能落个英勇救主的名头。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上了。
  幼清咬咬牙,百般不情愿地翻了个白眼,自以为勇敢无畏地朝德昭扑过去:“爷,当心!”
  黑熊一掌拍下,眼见着就要落到她身上。
  电光火石间,忽地一道白光闪过,朔朔如疾风般迅猛,她紧闭双眼,只听得嗷呜一声,随即耳边又是几道刀风划过。
  “闪一边去。”
  声音低沉,此刻听在耳中,令人心安。
  幼清忙地跑开,趴在马背上,踮脚露出眼睛往前瞧,一览战况。
  他身手极好,握一把黑漆皮铜鎏金腰刀,动作快准狠,一刀剜去黑熊眼珠,侧身一个回旋腿,反手抽出七星玲珑匕首,转瞬间削掉黑熊的肩头与熊掌。
  五招之内,那熊已被砍杀得毫无还击之力,嗷呜一声倒地,震得天摇地动。
  幼清看得胆战心惊,两眼瞪大。
  太、太厉害了。
  还未过神,听得他轻描淡写一句:“没事了,出来吧。”
  幼清走上前,手仍是颤的,不远处他一靴踩在熊头上,刀头的血渍,一滴一滴垂地,缓缓同那黑熊伤口处汩汩流出的血混成一滩。
  他往下望一眼,似是嫌弃那血脏了靴,另一脚收回去,站在熊背上,面无表情,同她招手。
  轻描淡写一句:“方才你冲爷翻白眼,爷全看见了。”
  幼清脸色一窘,他说这样的话,语气稀松平常,仿佛脚下那只死状极惨的黑熊从未存在,一场厮杀,还不如她的一个白眼更惹人注意。
  幼清征了半秒,继而赶紧上前请罪:“爷,奴婢那不是冲您翻白眼,一想到能为爷挡熊,奴婢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眼皮不听使唤,兴奋地朝上一翻,爷,奴婢完全是一片丹心在玉壶呐!”
  德昭懒得瞧她,弯腰将刀蹭在黑熊毛里擦尽血渍,收好了刀,这才拿眼睨她。
  “你脸怎么了?”
  幼清眨眼,唔?伸手去探,面纱已然不见。
  她忙地捂住左边红斑,以为德昭嫌的是她那张骇人的脸。
  德昭眉头一蹙,抬手落在她的右脸颊。
  肌肤相触,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递到她跟前,带了血迹,是从她脸上擦掉的。
  “你右脸划了道口子,流血了。”
  幼清征了征,一时有些慌神,不知脸上到底是什么光景,忙地拿衣袖擦拭,扯得脸疼。
  无分丑美,女子皆爱惜自己的脸皮。
  她本就长了红斑,如今右脸再添一道疤,两边对衬着了,丑上加丑。怎能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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