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袭击柳瑛的,应该就是这人。
只是,挟持她算什么,林祖晋的新招数吗?
不过姓林的龟孙子,手底下还有这样的能人,以前会不会小瞧他了?
房间里的暗门被推开,下楼,她被扶上了一趟汽车。
那人坐在她身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见她默不作声,不由得笑了。
“许小姐不用想着怎么对付我,您用尽全力或许能和我们拼个鱼死网破,但是这是下策,我们都不姓林,实在没有必要。”
不是林祖晋派来的,可她近期也没有惹到别的人。
革命党?
若真是,不应该来找袁蕴君,找她做什么?
许佛纶转向面前的人,这会看见了他身上的格子西装一角,他大约是察觉了,说了声冒犯,又将她的蒙眼布往下扯了扯。
眼前除了黑,就是外面若有若无的霓虹,她放弃了挣扎,“您带走我,和解决麻烦不会冲突吗?”
那人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谢谢许小姐关心。”
看起来是没有解决。
许佛纶又笑了,“我和这位先生,之前是不是见过面?”
那人没有回答。
她更加笃定,“或者说,我们的见面方式,和现在差不多?”
估计她的揣测切中要害,接下来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回音。
她隐隐地有些期待,所谓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067章 道貌岸然
车内鸦雀无声,显得路程格外漫长,身边负责看管她的男人连呼吸都极其轻微。
在这样的空间里,连数着的时间都慢了下来,直到许佛纶快要记不清到底数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住。
左侧的车门打开,有只柔软的手轻飘飘地伸到了她掌心底下,撑着她下了车,缓缓地向前走,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不下数十人的呼吸声。
被她搭着手腕的女孩子细声细气地提醒,“许小姐,请迈过台阶。”
如此提醒了三回,才隐约听到大门被阖上了。
这一路把守森严,路过的各色人等不下百余。
女孩子又走了一段距离,曼声说话,“许小姐,请稍等。”
她将她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又按压了她几处穴位,让她尽快适应光明的环境。
眼睛被扎得久了,所视都像是雾里看花,缓了几分钟,眼前的一切才逐渐清晰。
雕梁画栋的四合院,楼阁交错,前后七进七出,大约是晚清遗留下的哪座王府。
站在跟前的女孩子始终半躬着身体,目不斜视,“许小姐,请随我来,先生在等着您。”
她带着她在东面穿行,过了西洋制式的汉白玉拱门,进了座花园。
饶过山水古木,怪石边的亭榭是个双层的戏台。
戏台上有位女戏正在唱《西厢记》,没有鼓乐,看客也只是藤萝架下,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夫人。
领路的女孩子将许佛纶带进紧挨着紫藤架的厢房,叫来热水梳洗,另有四个女孩子送上咖啡和西洋的小甜点,左右分立,垂首静默。
那女孩已经捧了点心到她跟前,半蹲着身体大概很久了,却纹丝不动。
许佛纶笑了,取了块小小的拿破仑蛋糕,吃完了才开口,“贵府先生可在?”
女孩仍旧躬身回话,“先生正在戏台上给老夫人唱戏,许小姐请稍等。”
戏台上的那位,原是位先生吗?
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许佛纶听了会,“贵府,高姓?”
女孩微笑,“下人不便提起先生名讳,还有一刻钟,先生会亲自来见许小姐。”
民国好些年了,难得见到如此森严的家规。
说起来离着算最近的,不过是教育部周次长家,那是个古板的老学究,才会教育出周曼蘅那样守着废历过活的女儿。
一刻钟后,戏台上的戏停了。
戏台下的老夫人被搀扶着离开,整个院落空荡荡的,上下百余人,却是骇人的寂静。
再后来,隐约听着轻微的咳嗽声,屋里的五个女孩从侧房离开,独留许佛纶在厅堂上坐着。
有人进门。
四月的天,那男人还披着大毛的斗篷,行走间似乎着了风,不住地咳嗽。
许佛纶放下咖啡杯,心平气和地等他走近。
屋里只点着蜡烛,男人的面容太过漂亮,反而显得格外的苍白阴柔,嘴唇却是鲜艳的。
唔,大概像是才饮过鲜血。
她心里冒出这么个古怪的念头,眼神却在那人落座之后收了回来。
他开口说话,“抱歉,自小身体不适,老毛病可能会打扰到许小姐。”
声音低沉,完全不似刚才在戏台上清脆娇娆。
不过也是,听戏途中却没听见过一声咳嗽,也不意外。
许佛纶笑笑,“没关系,只是久病伤身,不用看看医生吗?”
“不用。”
他眉梢眼角扬起来,像是一把利刃,说起话却有些玩世不恭,“我不信那些洋鬼子郎中。”
能住在这里,完全可以理解。
许佛纶点头,“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那人忽然笑了,“许小姐的性子,真的会叫人心旷神怡。”
这算是,什么夸赞?
“谢谢。”
男人端起茶杯,闻过茶香却放下了,“我姓荣,荣衍白!”
荣姓,台门的人,还是那位北平商会会长?
许佛纶不动声色,“许佛纶,幸会。”
荣衍白笑了,“我认为,许小姐并不想见到我。”
她点头,不加掩饰,“您认为的没有错,荣会长!”
荣衍白笑意加深,“更多时候,我还是愿意听兄弟们叫我一声大哥,那段峥嵘的岁月,毕竟不可多得,许小姐怎么认为?”
所以根本不像外界传说,台门老大,和商会会长本就是一人。
在北平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却又能将身份掩饰的这样神秘,荣衍白的势力和手段确实出神入化。
“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
这样的人,于她以往的经验来说,还是少惹为妙。
外面有女孩子进来,分明不是刚才的五个,迅速地将桌上的茶点撤换下又重新退了出去,前后不过一分钟,声息皆无。
荣衍白品过茶,继续说话,“没关系,今天我和许小姐算是初相识,可我相信,许小姐总有一天会对我有合适的评价。”
委婉,却又强势。
和他这个人的面相一样。
许佛纶点头,“那我会努力,尽量不辜负荣先生的期望。”
随时能将一段话终结,据说康秉钦不耐烦时也会有这样的习惯,果真是被他养大的女孩子,有趣。
荣衍白的眼睛里有笑意,“我请许小姐来,并不都是为了评价,上个月你救过我的兄弟。”
上个月?
六国饭店里的,那个杀手?
荣衍白觉察出她的疑惑,适时提醒,“据我所知,一个月来,许小姐救助过的男人屈指可数。”
据他所知?
许佛纶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哒哒地敲着,试图撇清关系,“荣先生煞费苦心地送给我一只漂亮的猫,我当做谢礼了。”
“一个小畜生而已。”
荣衍白乐得见她被激怒,变本加厉,“况且你并不很喜欢它,不过许小姐心善,这半个月来倒是让猫长胖了六两。”
许佛纶本来对台门并没有坏印象,毕竟井水不犯河水,可自从上回康秉钦遇袭后,就难说了。
许佛纶嘴角弯起,“荣先生,除了喜欢唱戏,还喜欢观察女孩子的生活琐事?”
“看情况。”
这算是什么回答?
荣衍白说,“这是件很没有教养的事情,但是我为了尽快地能了解许小姐,出此下策,让你见笑了。”
多么道貌岸然的借口。
等他咳嗽结束,许佛纶才面无表情地回答,“希望荣先生得偿所愿。”
“基本上算是。”
荣衍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说起来我最大的爱好,就是钱和杀人,像我这样的亡命徒对待手足和生命往往会更加虔诚,许小姐于我手足有恩,就是于我有恩。”
对待恩人的态度,还真是特别。
许佛纶笑了,“荣先生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
生气起来的女人果然棘手。
荣衍白从没有遇到过,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为了还许小姐的恩,今天请许小姐来是打算合作,想容服装公司可以无条件地加入北平商会。”
无条件,是指不用纳贡吗?
“承蒙荣先生看得起,开张头天就受到您的邀请。”许佛纶笑着拒绝,“您应该知道今天的宾客里有贵商会的人,也说过和您同样的话,只是我不愿受约束,所以他们看起来并不太高兴。”
“女人撑起的公司想在北平立足,会很困难。”
许佛纶摇头,“上海的女子银行都成立很久了,总经理也是位女士,我从不觉得在经商这件事情,男女会有什么区别。”
荣衍白的笑容加深,“许小姐,想和整个北平商会为敌吗?”
“不想。”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很深情的地狱,“但是荣先生非要把我列为敌人,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会尽量努力,撑到失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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