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梁国公夫人的嗔怪声,几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坐在上首的白成欢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思贤,明日就是你的好日子了,今夜,我来看看你。”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成欢
“成欢!”
梁思贤扑过去,顾不得行礼,一把抓住了白成欢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徐成霖跟她说过的话如同一片阴霾压在她的心头,而今日母亲的话又让她心里乱的很,很想去见见成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明日就是她的吉期,她出嫁之前,是不能再进宫了。
此时成欢亲自来梁国公府,对她来说,实在惊喜!
“还不快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行礼!”
梁国公一看女儿居然在帝后面前如此失礼,急忙起身斥道。
梁思贤这才稍稍松开白成欢的手,向皇帝行礼。
萧绍棠摆摆手,命她不必多礼,于是梁思贤笑嘻嘻地又站回了白成欢面前,拉着她的手向萧绍棠恳求道:
“皇上,可否容臣女和皇后娘娘私下说几句话?”
白成欢也正有此意,也笑看着萧绍棠。
萧绍棠瞥了瞥她因为春日衣裙轻薄而愈发显得圆挺的肚子,却又看见白成欢那发自内心喜悦的笑容,心中一动,知道她是因为看见梁思贤而心中高兴。
到了嘴边的不许就不由自主地打了转,成了应允之言:
“也罢,我们许多人在这里,你们也不好说话,你们去吧,一定要小心些。”
白成欢颔首,很是恭敬地应道:
“多谢皇上体谅,臣妾会小心的。”
萧绍棠一笑,在人前,她给他的面子还总是做的足足的。
梁思贤却有些咋舌,拉着白成欢回了她的闺房,不由得好奇道:
“从前我看你们挺好的,如今怎么看着这么……这么客气?”
萧绍棠对白成欢的情意,梁思贤是不怀疑的,不过这整日里一口一个“皇上”,“臣妾”,以成欢的性子,会不会觉得拘束啊?
白成欢笑笑:
“还好吧,平日里也不这样的,这不是在梁国公与夫人面前么,他是皇上,我总不能你啊我啊的,那不合规矩。”
“规矩……也是,到底你们如今的身份不一样了。”
梁思贤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白成欢:
“成欢,你和威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成欢神色渐渐有些低落下来,就在梁思贤渐渐开始觉得不安的时候,她才开口道:
“其实我今日出宫,一是想亲口恭贺你新婚之喜,再来,也是想跟你说件事。”
梁思贤立刻屏气凝神等着听真相。
白成欢却没有如她所愿:
“思贤,春日宴的时候,皇上非要将石婉柔赐婚给徐成乐,我没有多加阻拦,后来我想了想,石婉柔心中,必定不甘,你日后在威国公府,她指不定要如何给你添麻烦,你心里一定要有个成算才好。”
“这个倒是无妨,石婉柔那样的人,就算没有这件事,她跟我遇到一起,向来也不大和睦,反正我是不怕她的,你不必担心!我就是不知道,你和威国公府,到底是怎么了……徐大哥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许多和你来往,但我是不可能听他的!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有什么误会了?你们原本也是嫡亲的骨肉,如何就这样了?”
梁思贤虽然明白有些事自己不该追根问底,但还是不想对白成欢有所隐瞒。
她也实在是害怕以后夹在成欢和威国公府之间为难,横了横心想着干脆问明白,也好从中斡旋。
白成欢心中苦笑。
可惜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克制住了心中对自己好友倾诉的冲动,斟酌着道:
“是有一些事,如今,我也无法跟你说得很清楚,哥哥既然那样跟你说了,以后,你我也不必如从前那般时时见面,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
“你只记得,我还是你的好朋友成欢,威国公府我也会护着,只要你们过得和乐美满,就好了。”
“为什么会这样……罢了,我也不逼着你告诉我了。”
梁思贤没有得到答案,心头未免失望。
可她也知道,若是能告诉她,成欢定然也不会瞒着她的,如今不告诉她,那定然是不能说的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追问了,手伸到了白成欢鼓起来的肚皮上方:
“成欢,我能摸摸他吗?”
揭过了不开心的那一页,提及孩子,白成欢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当然可以,你可是他的舅母呢!”
梁思贤脸稍稍红了一下,然后将手心轻轻覆在了白成欢的肚皮上。
“宝宝,我是你舅母……”
她放轻了声音,唯恐自己吓到或许正在睡觉的胎儿。
可是她的手心底下,忽然感觉到一个小小的凸起猛然顶了一下她的手心,她吓得立即缩回了手,目瞪口呆:
“成欢,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是不是打扰到她了?”
白成欢看她大惊失色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将她的手重新拉了回来贴在刚刚那个地方:
“他是在跟你打招呼呢!”
“跟我打招呼?他这么小,已经知道跟我打招呼了?”
梁思贤又惊又喜,只觉得手心里不停地有个小东西在乱拱,心中顿时柔软得像是化成了一滩水,蹲下来瞧着自己手心覆盖的地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好,成欢,你就要有你的孩子了,真好,我一定要给宝宝早早备好大礼!”
白成欢低头轻语:
“也希望你跟哥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那时候,我也就能做姑姑了。”
在安竹林告诉她的前世里,哥哥与安竹林自始至终,都是没有子嗣的。
而思贤,据安竹林所说,是远嫁他乡,结局不得而知。
这一世,一切都和安竹林所说的那个前世不一样了,只希望她在意的人,都能有一世圆满。
萧绍棠等了一会儿,来寻白成欢的时候,站在梁思贤的院子外面,都能听到她们欢快的笑声。
这样的笑声,真好,果然今晚揣摩了她的心意,带她出宫来,是正确的选择。
春夜的风温柔拂面,两人回宫的时候,萧绍棠执意要带着白成欢在京城的大道上走一走。
“都这个时辰了,难道宫门今日不按时关闭了吗?”
皇宫的大门开启与关闭都是有固定的时辰的,他们今夜出宫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而此时,京城的街道都开始宵禁了,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只有沿街的窗户中隐隐约约透出灯光,长街寂寞中带着万家灯火的璀璨。
“无妨的,我们不回去,谁敢关宫门?”
萧绍棠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帝王专横,白成欢在夜灯中抬头看着他,年轻俊朗的皇帝,让她身边的乾坤天地都带上了柔和的色彩。
她也笑了,点点头:
“对啊,我差点忘了,你如今是皇帝了。”
“嗯,我是皇帝了,可你,也是皇后啊,我们回自己的家,自然不需要守着时辰,偶尔越矩,有什么不可以?”
萧绍棠牵着白成欢的手走在京城宽阔的街头,遥望着街道尽头隐隐约约的皇城,终于对那个地方有了归属感。
从虢州,到西北,再到京城,原本的那个四海皆可为家的少年,终究因为身边的女子,愿意落地在她身旁,却甘之如饴。
徐徐的夜风吹拂着两人的衣摆,在风中交缠,不管这人世间有多少阴霾,都仿佛能被这微风吹去,只余月下一片清辉。
圆盘一样的月亮还没开始新的一轮盈缺,正是皓月当空。
萧绍棠转过头瞧着身边的人,而身边女子正在仰头望月,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散步着月光投射的无数细碎光芒,温柔而愉悦。
他不由得就想起刚刚认识她的时候,那个虢州少女尖锐的样子。
“欢欢,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刚认得我的时候,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白成欢正专注地望着那轮今夜格外圆的月亮,纳闷儿今儿晚上都十七了,那月亮居然也没缺,正要跟身边的人分享这个发现,就听见他这么问。
刚刚认得他的时候啊……
月光下,女子的眼眸轻转,仿佛很努力地在回忆。
萧绍棠眼神温柔地侧头凝望着她,感觉以当日的情形来看,大概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们是在弘农县的娘娘庙后山,他差点误伤她,并且出言不逊,活脱脱的半吊子地痞流氓。
而她的回应,就是遥遥地一箭呼啸而来,让他们的纠缠就此开始。
但那个苦思冥想的女子却忽然在月下露出一个略略羞涩的笑容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颊:
“那时,我觉得你好像全身都带着耀眼的阳光,那样的生机勃勃,仿佛出现在人眼前,就能带给人无尽的生机那时的我,多看你一眼,心底其实,都会觉得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