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咬牙切齿地吩咐!
陈管事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但是已经召集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实婆子过来。
“快,快把表少爷拉出来!”
陈管事急道。
难怪大小姐自小疯傻,原来是太太娘家的原因啊!
“放开我!”
晋王像是疯了一样踢打。
“我不走,谁也别想让我走!”
他伸出脚,死死地勾住了门槛,缎面的靴子在坚硬的门槛上磨出了嗤嗤的声响。
“成欢姐,你看看,你睁开眼看看,她们都欺负我啊!”
委屈的晋王哭着道。
你为什么不起来,站在我身边,赶走所有欺负我的人?
晋王生母林贵妃在他五岁之时就已经离世,在他的人生里,如果说皇兄是一尊保护神,那么成欢姐就是最温柔最贴心的观世音菩萨,爱护他,保护他,可如今,你为什么不再看我一眼?
张德禄连忙扶着,看着主子这样,难掩心酸,老泪纵横。
“主子,我们先出去吧,等白小姐好了,你要和她说多少话都可以,你这样打扰她,她怎么能好起来,咱们先出去,老奴求您了!”
还有句话他没说,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啊,白炳雄那是比土匪还凶悍的人啊!
真要是惹急了闹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毕竟晋王如今只是一个擅离封地,无权无势的藩王,有的是小辫子给人家抓!
张德禄哭得眼泪鼻涕一脸,帮着那群婆子把晋王往正院外带。
孝元皇后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主子就是这样,时常半夜一个人起来,满王府里游荡,到处叫魂儿,魔怔了一样,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走,快走……”
屋中床上的女子眼睛并不曾睁开,仍在呓语,只听得耳畔的声音似乎远去。
晋王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无人相帮,那群婆子平日里干粗话早就练出来了力气,他再如何不愿,也终究被拖出了正院。
“成欢姐!”
他绝望地喊道,如同狼崽子一样闪着利芒的双眼瞪着陈管事:“让我留下来,不然,日后定不轻饶!”
“饶与不饶,他日公堂之上,悉听尊便,如今,恕白某得罪!”
白炳雄带着白祥欢从院外大步而来,沉声说道。
不过是和儿子跑去厨房赶着喝了碗粥,垫巴了一下肚子,这位就这样欺辱他的女儿!
他白炳雄敬他是晋王,对他诸多容忍,但他欺人太甚,这样乱闯女儿闺房,他绝不能忍!
“成欢姐,成欢姐!”
晋王哭得凄惨,白家的人冷眼看着。
江州的侄儿,只是给他安排的一个身份而已,他还当了真?
白炳雄皱了皱眉,蓦然想到这晋王初次出现的时候,就是口口声声的成欢姐,可他是晋王啊,先帝亲子,这世上,除了皇家的公主们,谁还能当得起他一声姐姐?
而欢娘,是从未踏出过虢州一步!
他吸了口凉气,不敢再想下去,肯定是这晋王失心疯了,一定是的!
他不再去看哭得泪人一般的主仆俩,大步进了院子。
白祥欢虽然自幼是个弱质书生一般的人,但也从没像这对主仆一样哭得这般丢人现眼,他心中暗暗不屑,这就是晋王,皇家人就这般娇气?
白祥欢也跟着白炳雄进了院子,还吩咐了一声;“关好院门,除了送药的,一个人不许放进来!”
正院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那对让人烦心的主仆眼泪汪汪的视线。
晋王呆呆地盯着紧闭的院门,像是痴了一样站在门口,半步也不肯挪。
张德禄抽出帕子,给晋王擦了擦脸,自己抬袖子也抹了抹眼睛,无奈道:“公子,咱们先走罢,白小姐病了,您说什么她也听不着,还让人对咱们心生忌惮,何苦呢?”
晋王一双清亮的眸子如同被水洗过,闪亮惊人,眼神却在这一片狼狈中逐渐蕴满了悲伤和无助,寂寥地站在紧闭的门前,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猫小狗。
主仆二人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的梧桐树下,逐渐散去的奴仆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她到底是谁呢?我觉得她是,可是却说不通……你总说何苦呢,我一次次地听了皇兄的话,听了你的话,可是,又怎么样呢……”
“她死了,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再也看不到了。”
梧桐树上有紫色的桐花落了下来,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散发出并不好闻的气味。(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全都没了
张德禄抬手,细心地为主子拂去肩头的紫色残花。
晋王的声音伴随着悄无声息的落花,寂寞蔓延。
“禄公公,你陪着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虽然不情愿,可我知道这天下是皇兄的,我只要做好一个拱卫大齐的藩王就能一生无忧……我想过的,以后,我年年可以回京城去看她和皇兄,去皇陵看母妃,一年见她们一次就够了……”
“等我娶了王妃,我也可以带着王妃去京城给她敬茶,以后有了孩子叫她皇伯母,这样也挺好啊……皇兄那么无所不能,可他为什么没有护好她?明明我走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我才到封地几天啊,她就没了……”
刚刚年过十六,脸庞还带着些稚气的晋王絮絮叨叨地说着,张德禄恭敬地站在他身后,静静聆听,一个字没说。
是啊,谁能想得到,孝元皇后那样总是笑眯眯的人,居然死的那么突然,他每每想起来心中都揪心,更何况晋王。
他都知道,也都懂得。
贵太妃去的早,主子虽然贵为皇子,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却也真不少。
孝元皇后生前,对主子堪比亲弟弟,比他的那些公主血亲好上太多,在主子心里,孝元皇后就是他亲姐姐。
主子,真是个单纯又可怜的孩子。
张德禄不由得心疼。
这样的好孩子,却总是得到了又失去,终归什么也留不住。
“快走,快走……”
昏迷的女子还在不断呢喃,李氏伏在床前,不住地拿湿帕子覆上她的额头。
“走了,那小子已经被娘亲赶走了,欢娘放心,他已经走了……”
李氏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只一味地应着。
做母亲的心,女儿此刻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也定会答应。
白成欢已经烧得昏昏沉沉,眼前一片血红。
萧绍昀杀了她,到处都是她的血。
小十却不见了,真好啊……
迎春端来了新熬的药,几个丫鬟婆子一拥而上,有人按住了白成欢的手脚,有人拿木勺轻轻地撬开她的唇齿,浓黑的药汁一勺一勺地灌了进去,最终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吐出来。
丫鬟婆子又轻手轻脚地放开了大小姐,给她重新盖好锦被,李氏整个人也像是瘫了一样软软地坐在了床沿,看着女儿慢慢沉静下来的脸,一颗心慢慢地放了回去。
风寒这病,说轻,不喝药也就好了,说重,极容易就要了人的命。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可她绝不能失去这个她费尽心力养大的女儿!
天可怜见,她的欢娘好不容易好了起来,怎能再没了?那也就要了她的命!
“欢娘,娘亲知道你是极有福气的人,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李氏俯下身把脸贴在女儿颊边感觉她的温度,喃喃自语。
被高热烧得面色绯红的女子紧紧贴了过来:“娘亲,娘亲……”
似乎还是母亲威北候夫人带着木樨香气的怀抱,云缎的衣裙上绣满了牡丹花,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
“成欢,来看看你舅舅送来给你贺生辰的这百宝璎珞项圈,喜欢吗?”
母亲举着一个五彩辉煌的金项圈垂头问她,任她在自己怀中撒娇打滚。
“不喜欢,金光灿灿的,太子哥哥定会说俗气……”
这是那个恣意任性的小女子的回答。
“不喜欢?不喜欢那我给你婉柔表姐了,你别要了!”母亲笑着就要让人收起来。
她一跃而起,抢过来挂在脖子上:“明明是给我贺生辰的,为什么要给婉柔姐,不给,不给,我就戴着!”
有爽朗的笑声响起:“那你不怕太子说俗气了?”
“不会的,舅舅送的,我不许他说!”
白成欢似乎又站在威北候府荣熙院堂前的两株牡丹花树下,眼睁睁地看着徐成欢在母亲的身边撒娇痴缠,恣意妄为。
不喜欢么,明明应该喜欢的啊,舅舅忠义伯,最喜欢送她这些金闪闪光灿灿的东西,她回回说不喜欢,他偏就回回都送……
“娘亲……”
她从花树后走出,扑向日思夜想的娘亲。
可是威北候夫人却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你不是成欢,你是谁?”
“我是成欢啊,我是成欢啊娘亲,您怎么不认得我!”
她跪在娘亲面前,可是娘亲理她都没理,转身疾走:“我的成欢不见了,我去找她,你不是,你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想冒充我女儿,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