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小十,走开……快走开!他会杀了你……走开!”
她拼命地往前跑,那把匕首却又对准了她——“徐成欢,你去死吧,朕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你就是个蠢货,你可以去死了!”
“萧绍昀,萧绍昀,小十,小十!”
她不明白,痛哭起来,可是青梅竹马的太子哥哥没有来哄她,也没有放开小十!
小十!不要死!快逃!
“小十……小十……”
睡在床前踏板上的摇蕙听到大小姐的喊声,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骨碌爬起来掀开了白成欢的帘帐:“小姐,小姐!”
青色幔帐里的人在不断挣扎,嘴里喃喃地喊着什么,被褥已经被踢打得一片凌乱,藕荷色的素绫中衣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任丫鬟如何呼喊都没能睁开眼睛!
大小姐这是梦魇了!
摇蕙伸手去按住白成欢的手脚,白成欢却力气大,一把就把她挥开了,但那一刹那的触感却是滚烫,不但梦魇,还发了高热!
摇蕙顿觉眼前一黑,她当值,却把大小姐照顾成这个样子!
她再不敢多想,撂了帐子就转身奔出门去。
“太太,太太,大小姐发高热了!”
屋外的天色还只是灰蒙蒙,她直奔上房惊慌拍门!
家里睡了个王爷,白炳雄和李氏心再大也是一夜不得安枕,此时一听摇蕙惊慌的喊声,李氏立刻披衣下床,外间值夜的小英已经开了门,摇蕙苍白的脸色让李氏心头直跳。
“小英,快去,让陈管事请大夫,请大夫,快!”
李氏强撑着吩咐了小英,顾不得衣衫不整就往女儿卧房而去。
“欢娘,欢娘……”
“大小姐这是受了些风寒,再加上心有郁结……吃些药,人能醒过来,就无妨了……”
李氏的呼唤声,大夫的叮嘱声,白成欢仿似都听得清楚明白,可她就是醒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萧绍昀手里的刀一寸一寸靠近小十的脖颈,小十却还是笑得没心没肺!
小十,快逃啊,不要像我一样,不要像我一样就这么死掉!
可是小十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她心急如焚,她悲号呼喊,可是没有人能听到!
她满心的伤痛,惧怕,愤恨,无人可说,无人能知!
没有人知道她死得有多么不甘心,她的悔,她的冤,无人能平!
萧绍昀,我恨你,我恨你,生生世世!
你杀了我,你亲手碾碎了一个女子对你真心,你毁了我的一切!
我恨啊!
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烧到她的四肢百骸,把她的一切都焚毁殆尽,把那个叫徐成欢的女子活活烧死!
我不是白欢娘,我不是白成欢,我是徐成欢啊,小十,我是你的成欢姐,我是徐成欢啊小十,你可知道?
你孺慕的皇兄会杀了你,你可知道?
李氏满眼泪花趴在床前,紧紧握着女儿即使是几个人按住强灌了药却还是滚热如炭火一般的手心,心痛的心口都抽搐了起来!
“欢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唬娘亲啊,你快醒来,快醒来啊!”
可任凭她怎样呼唤,女儿还是毫无所觉,即使是睫毛颤动不已,那双平日沉静清冷的眼睛都不曾睁开过,唯有眼角的泪珠大颗大颗落在枕边,打湿了一片。
“欢娘,你到底有什么伤心,你醒来告诉娘亲啊!”
李氏心肝都要碎了,她的欢娘,虽然自小疯傻,却从来就没有得过风寒,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些寻常人的病啊!
她好得突然,可又为什么郁结于心,她每日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正院门口,陈管事送了大夫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敢走开,随时待命。
眼见着平时精明能干的太太丢了魂一般哭成个泪人,老爷和大少爷更是被抽了主心骨一样眉头紧锁团团转,陈管事眼前也不由得浮现出昨晚那个对他下令的大小姐来。
她眉眼冷清,语气坚决,他竟是想也没想就去做事,根本就没想过老爷太太什么意思,左右这家里现在都是听大小姐的。
明明这表少爷来路蹊跷,可是老爷太太居然认下了,大小姐肯定是说了什么。
大小姐这一病倒,往后可如何是好?
正院围满了佣人,被安排在客院休息了一晚的晋王和张德禄,起身的时候就开始纳闷了。
“这白家到底是心大还是不知道恭敬啊?既然能从一双靴子就认出本王来,那好歹本王也是个超品的亲王爵,这怎么把咱们扔偏院就不管了?真当我是他们上门打秋风的侄儿?”
晋王伸展双臂由张德禄伺候着穿上昨晚白家下人送来的簇新绸缎衣衫,又蹬上了一双花纹普通的新靴子,自小被人捧着的晋王对白家的怠慢开始不满。
张德禄低头劝道:“王爷,咱们是偷着来的,人家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给您招祸,这是白家人聪明!”
他其实蛮同情这白家人的,无缘无故惹上了这小爷。
晋王点点头:“那好,咱们这就去见见他们……要说这白家也真是奇怪,什么事儿都是那个白成欢做主,真是的,没个体统!”
主仆二人,出了门,慢慢踱着步子往正院而去。
一路上,却见白家的仆从如同蚂蚁一般,在正院和厨房间来来回回跑。
“哎,迎春,那药还有没有,大小姐吐了,得重新喝!”
“没,没有了啊,这都吐了第三遭了,我这就去重新熬药!”
一个脸圆圆的小丫鬟回身就跑,那来传消息的婆子一边扶着腰直喘气,一边跟身边一起的婆子说话。
“哎呀我的亲娘,大小姐这可怎么是好!一直喊着什么‘消食消食’,是要吃,还是吃撑了要消食啊?”
“消食?不能吧,这家里人上上下下都没用早饭呢,别不是要什么石头吧?”另一个婆子说道。
正绕过一棵梧桐树走过来来的晋王却怔在了原地。
“哎,公子,怎么不走了?”张德禄习惯性地低头跟在王爷身后走路,差点撞上去。
“她病了?”晋王拧眉:“消食,什么意思?消食,消食……”
眼见晋王神游天外,张德禄只得绕到前边去提醒自家主子:“公子……”
话还没说完,却一眼看见,晨曦里眉眼清俊无匹的少年双眼黑曜石一般闪闪发光,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狂热:
“是小十!她是在叫我,她是在叫我啊!”
“成欢姐,成欢姐!我在这里,我在!”
自从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有彻底舒展过眉头的少年,绽开笑容迎着晨风向前跑去,衣衫猎猎作响。
是我啊,成欢姐,我来了!
张德禄张着嘴呆了半晌,一拍大腿追了上去,亲娘祖宗啊,又犯了魔怔了!
第八十二章 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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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欢姐,成欢姐!”
陈管事勾着头想事情,还没看清楚从身边一阵风一样刮过去的人是谁,就被撞了一个趔趄。
“哎,干什么的你!”他拔腿就追。
“成欢姐,成欢姐!”
陈管事还没追上呢,就见那道身影冲进了围着一大堆丫鬟婆子的东厢房!
哎呦我的天,这可是大小姐的闺房!
陈管事没追上那人,却是抓住了后面跑来的张德禄。
“刚才那人,是表少爷?”
张德禄都快哭了:“是,是我家公子,这,这不是一听见白大小姐病了,着急了么……”
陈管事气得脸通红:“着急?着急也没这么着乱闯的啊,呸,有没有家教啊!难怪昨天太太不认你们,该!”
张德禄抹了抹喷到脸上来的唾沫星子,忍着恶心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晋王打小就喜欢闯祸,可这次,关系人家姑娘清誉啊!
李氏正亲手拿了帕子给女儿擦嘴边的吐出来的药渍,冷不防却从身后窜出来一个人来,把她挤到了一边,扑在了床前,抓着她昏迷不醒的女儿就摇晃起来:“成欢姐,我是小十,我是小十!”
那做派,那喊声,不知道的真当他是白成欢的亲弟弟!
李氏气得浑身直颤,再也顾不得这人是什么狗屁晋王,扑了上去就把他狠狠推开,护在了女儿身前:“你做什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被推得往后仰了一仰的晋王却看也没看李氏一眼,又扑了过去,跪倒在床前,抓住了女子的手,眼泪夺眶而出:“成欢姐,我是小十,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张德禄直直追到了门口,然后,犯起了愁。
这进还是不进?
主子跑进去就已经够埋汰人家姑娘了,他这个外人眼里的男仆也跑进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就这么一沉思的功夫,晋王就被从里面拖了出来!
“表少爷心智有些失常,你们先扶他回去休息,好生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