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欣沉默片刻道:“怪只怪云夫人去得早,元娘也是没人教导。往后还得……”
话再说下去就有些尴尬了,常兰笑着打断她,“你们刚才躲在哪里,我竟是没有看见。”
严清怡侧头指指花房,“我们一直在看花,这会儿暖和,丫鬟把窗帘撩开了,有扇窗子正对着湖心亭。”
常兰“哦”一声,“难怪呢,我还特意四下里瞧了瞧,没见到有人。可见,人管在明里还是暗里都不能做坏事,别人兴许没看见,可天老爷却瞪眼瞧着呢。”
“正是如此,”严清怡笑着,与常兰跟魏欣一起回到东厢房。
云楚青早已没了先前的委屈,正笑意盈盈地凑在长案前看李家姐妹画画,腮边那对梨涡一上一下地跳动,显得纯真可爱。
严清怡下意识地看向常兰,两人视线碰在一处,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没过多久,何若薰回来。
严清怡见她脸颊红扑扑地略带着汗意,知道她走得急,忙倒了盏茶递过去。
“哪敢劳动你,”何若薰笑笑,双手接了茶,先浅浅抿一口,觉得水温正好,又大口大口地喝尽。
严清怡还要帮她倒,她拦住不用,自己拎着茶壶续过一盏,喝了大半。
魏欣笑问:“看你急的,那个厨娘没事吧?”
何若薰低声道:“伤得不轻,”伸手指了指左手腕间,“差一点就割到血管上,还好家里别的不多,伤药倒齐全,还都是军中用的劲道足的伤药,先把血止住了,又打发个婆子陪她去看郎中。”
家里宴客,不好请郎中上门,太晦气,而且容易招惹闲话。
严清怡点点头表示理解。
何若薰又笑,“本来想让你们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这下不能了,但是味极酒楼的席面也极好,他们最擅长鲁菜,三娘肯定吃得惯。”
严清怡笑道:“但凡好吃的菜肴,我没有吃不惯的。”
魏欣“咯咯”随着笑,忽而想到,一个厨娘伤了手,就累得何若薰两头跑,还得临时到外头叫席面,倘或云楚青真的掉到湖里,今天的接风宴彻底泡汤不说,作为主人的何若薰得承受多大的责难与非议。
恐怕云家跟何家的交情也得受影响。
云楚青的确也太任性了些。
略略坐些时候,有丫鬟进来悄声问何若薰,“味极酒楼的席面已经送来了,正在灶上温着,现在就摆饭还是再等会儿?”
何若薰扫一眼屋里众人,吩咐道:“你先往伴霞阁看看屋里暖了没有,茶水还有烫酒的热水备没备着,要是都齐全了,就往正房请夫人。我们这边随后就过去,等人到了再摆饭免得凉了。”
丫鬟应声离开。
何若薰笑着解释,“伴霞阁离厨房近,要是摆在别处,怕菜刚上桌就凉了。”
魏欣赞道:“你一向考虑周到,对了,待会儿可别忘了,我的酒坛子上系着红布条,三娘的酒坛子系着蓝布条。先不告诉她们,等品出个高下来才说。你准备了彩头没有,我不要那些簪子玉佩什么的,你屋里有只青蛙笔洗挺好的,你把那个给我。”
“切,切”何若薰斜睨着她,“说得就好像你一定能赢似的,我看三娘胜算更大些。”
魏欣无谓地笑,“要是三娘赢,笔洗就归她。”转头对严清怡道,“那只笔洗是碧玉雕的,玉的成色不算好,上面不少杂斑,谁知雕成青蛙之后竟是活灵活现,非常逼真。我眼馋好久了,上次想用羊脂玉的兔子跟她换,她都没答应。”
严清怡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阿薰既然也喜欢,你就别要了呗。”
“才不?”魏欣低呼,“君子还成人之美呢,阿薰为什么不成全我?”
何若薰无奈地笑:“真赖皮。”
魏欣回她,“你上次跟我讨寒兰时,不更无赖?”
严清怡听着两人一来一往地顶嘴,笑得险些肚子疼。
终于何若薰告饶道:“我说不过你,只是这笔洗是我大哥求人雕刻的,要是给你得先问过我大哥才成。”
魏欣叹一声,“那就算了,那个雕刻的人是谁,回头我得了好玉石,也请他雕。”
“是左军都督府姓陈的一个经历,你要是想刻,我告诉大哥,那人跟我大哥有几分交情。”
说话时,何若薰双眸亮晶晶地闪着光芒,那张不算漂亮但却极有特色的脸庞微微带了红晕,动人之极。
这红晕,跟适才因走路走得急而产生的红,截然不同。
严清怡心头一跳。
何若薰应该是认识那人吧,或者还情愫暗生?
可前世,何若薰分明是跟罗雁回定了亲的。前世,何若薰与苏氏都爱花,很能谈得来,正好有人从中说合,苏氏又喜欢何若薰是管家的好手,毫不犹豫地应了。
这一世,何若薰却没能结识苏氏。
这样也好,何若薰蹉跎到十七岁都没有成亲,这世,她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罗雁回既粗暴又跋扈,根本配不上她。
少顷,众人去伴霞阁用饭。
丫鬟将两坛子酒摆出来,当众解开封口,分别烫了请在场的夫人、太太跟姑娘们品鉴。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严清怡略占上风。
何夫人将腕间的玛瑙镯子撸下来给严清怡作为彩头,又让人取了手串给魏欣,“你酿得酒也是极好的,但是不如严姑娘的酒味醇厚。这手串是瓦剌那边的东西,说是驼骨磨成的,给你戴个稀罕。”
魏欣高兴地谢过何夫人,炫耀般对严清怡道:“我这个比你那个更好。”
惹得众人嬉笑不已。
午饭后,众人略坐片刻便告辞离开。
回府的路上,大姨母笑道:“真是巧,何夫人家里三个儿子就一个姑娘,那三个儿子都老大不小了,都没有成亲,咱家也是。不过阿顺年岁还小,而且我还有你们两个做伴,比起何夫人强多了。”
何家除了长子在京都左军都督府任职之外,何至带着次子和三子都在宣府镇,经年累月不回家一趟。
何若薰的大哥何震已经二十三岁,按理早该娶妻生子了,可以前有个游方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不宜早成亲,必须得过了本命年才能谈论亲事,否则家门不睦,必有纷争。
何夫人是想早点娶了儿媳妇回家早点抱孙子,又怕真的娶回来家宅不宁,只好蹉跎到现在。
老大没娶,老二跟老三自然也就顺着被耽搁。
好在,过了明年本命年,后年就能议亲了。
严清怡觑着大姨母脸色,颇有几分要跟何家结亲的意思。
何至乃宣府总兵,一品武官,佩镇朔将军印,若是攀上何家,陆安平的前程就不必发愁了。
只是李兆瑞家里两个姑娘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何家呢,想必大姨母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出言试探。
再过两日是腊月初八。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是陆家在京都的第一个年。大姨母少不得打点起精神往最近交往的人家送年节礼,送礼最是讲究,重了怕被人说是谄媚,轻了又怕被人笑话,大姨母跟陆致商量了好几天终于拟定出方案,赶在小年之前送了出去。
严清怡跟蔡如娇则指挥着下人打扫屋舍,清洗帐幔,忙得不可开交。
和安轩的七爷也没闲着。
除尘跟他没关系,他是在对账本。
七爷连着巡查了八间铺子,带回来一大摞账本,稍有精神就扒拉着算盘珠子对账。等到小年前一天,终于都把账本理出个头目来。
小年一早,小郑子瞧着天色还算晴朗,找出件青莲色灰鼠里的大褂子给七爷披上,又往手炉里加了炭,陪七爷去坤宁宫请安。
刚走近坤宁宫,正看到康顺帝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
见到七爷,康顺帝面色缓了缓,问道:“近些天,你身子怎么样,好点没有?”
七爷笑道:“上次皇兄说药补不如食补,我吃完上次的七副药就没再吃,最近觉得胃口开了些。皇兄可用了早膳?”
康顺帝摇头,“我去乾清宫用……你进去看看你皇嫂。”
“好,”七爷应着,目送着康顺帝远去才走进坤宁宫。
厅堂散着满地纸屑,万皇后正木木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神情倒算平静。
七爷捡起地上碎纸,瞧了瞧,见上面写着“郭氏,己丑年六月生”的字样,料定是给皇子选妃的事情,遂问:“皇兄对这几门亲事不满意?”
万皇后苦笑,“岂止是不满意,简直是大发雷霆,说我不用心,让重新拟定合适的人选。”
七爷道:“本来也没一桩像样的,柔嘉安的什么心,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只皇兄不该冲皇嫂发火,皇兄想必已经后悔了,刚在门口遇见他,特地嘱咐我进来看看皇嫂。”
万皇后道:“圣上这两年脾气愈发地大了,我听说女人家到了四十五六岁容易性情暴躁,男人也这样?”
“或许是,”七爷轻笑,“每年冬天日子都不好过,宁夏时不时有战乱,辽东隔三差五有雪灾,还有各地冻死人饿死人的,皇兄怕是为这些烦恼。”
万皇后叹口气,“他是一国之君,自然得思量这些。你倒是说说,这几位皇子们的亲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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