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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 (慕怀清)


  “夫妇年饥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
  得钱三千资夫归,一脔可以行一里……”
  唱得两句,听见一旁传来闷闷的嗷嗷叫声。
  姜姒侧头看去,见一只花背的狸猫正拖着身子从草丛中爬出来。
  那猫儿嘴角还沾着粉色的花露与香料,没爬两步,两声哀嚎,伸着腿儿瞳孔一扩便死了。
  死了也不见溢血,远远看去好似睡着了。
  姜姒哎呀了一声,眉宇轻轻皱起,叹着:“可怜的小东西,阿尼陀佛。”
  她便起身来,捋袖将那猫儿尾巴两指捻起,扬手丢在了墙垣外头。
  软软的温柔的歌声接着传来——
  “芙蓉肌理烹生香,乳作馄饨人争尝。两肱先断挂屠店,徐割股腴持作汤……”
  “不令命绝要鲜肉,片片看入饥人腹。男肉腥臊不可餐,女肤脂凝少汗粟。三日肉尽余一魂,求夫何处斜阳昏。天生妇作菜人好,能使夫归得终老。生葬肠中饱几人,却幸乌鸢啄不早……”
  慕北易御书房里批着折子,忽然觉得寒毛逆起,一个喷嚏。抬头望向窗外。
  茹毛饮血的帝城,今天的春光好晴朗。


第207章 番外 娘馋馋一个,但是爹熊熊一窝
  上书房夜里的烛光微微亮起,照映出金色帷幔后两个十多岁少年身影。
  怀凌长手长脚地缩在几案后头,一边看对策的难题一边抓头:“什么……什么吃大锅如吃小虾…”
  怀清瞥了一眼,有一点嫌弃,却没有表现出来。旋即面色如常,淡然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
  “哦!哦……”怀凌如获至宝,连忙写上,颔首答道,“还是七弟聪明。”
  怀清略微蹙眉,净手擦干指腹的墨迹,“你如此健忘,母亲调你去了雁北怎么为将。”
  怀凌咬了咬笔杆,神秘兮兮地附耳道:“咱们那位殉国的二舅舅据说变曾经驻守雁北,十分英武。”说着,自觉十分聪明得意,“依为兄所见,母亲封我做燕王要遣我就藩,七弟你定然会留京为储了。你放心吧,乐京固然无趣,为兄会为你常常捎点雁北的好吃的好玩的。”
  “……”怀清便已经话都不想说了。
  “闻说雁北有风吹牛肉、奶酒、烤羊肉。”怀凌犹自说道,“那塞外的烤羊肉与咱们中原的不一样,可以用手扯着吃。那上头满满的香辛料、还有水玉般的葱段与塞外的胡椒壳儿。待烤得外酥里嫩,腿皮儿嚼起来酥酥脆脆的还辣得流口水,里面的嫩肉却又香又软又嫩,直冒着白烟……七弟你为何翻白眼?”
  怀清一手撑额,努力使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高冷:“是,多谢阿兄了。”
  “就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派虚无先生陪我去。”怀凌揣着手,皱眉想了想,颇是认真,“闻说虚无先生的武功乃是大魏第一人,曾今打败过扶南国的国王呢!倘若有他随我一起入雁北,我便能学许多新招式了!”
  怀清一听这名字就头疼,喃喃道:“那个妖邪的狐媚坯子。”
  “七弟,什么叫狐媚坯子?”
  “虚无先生惑主媚上,不是甚么好东西。”怀清轻轻扬起下颌,像极了慕北易的眼睛轻眯,“咱们父皇是开拓盛世的明君,他算甚么杂碎,也配待在母亲身边?你说得对,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撵出乐京去。”
  怀凌:“???七弟,什么又叫惑主媚上?”
  此时狐媚坯子正跟枕春两个人缩在绛河殿八重黑龙下的窗户里头看折子。
  繁花满树垂窗棂前,将夜色裁碎。两人腻在一处便不方便提笔,分开远了又觉生疏。
  如此倒腾了半饷,枕春便一手撑在虚无先生的膝盖上,仰着脑袋看那些累成小山的书陈。
  虚无先生一手端着朱墨的砚台给枕春沾,一手从装满了糖蜜果子的碟子里头选个头大的往枕春嘴里喂。
  “我总想着怀凌还小,放心不下。”枕春轻轻擦了擦嘴角吃糖流出来的口水,“雁门冬日大雪封山,要回来也不容易的。”
  虚无先生端着砚台的手纹丝不动,便是砚心的朱红处,一丝涟漪都不曾荡起。他垂下眼睑,看着枕春,淡淡道:“便不是雁门,你天涯何处不担忧。”
  “也对……”枕春嚼吧嚼吧,忽然撑起身来,“可雁门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能磨练人的意志。”
  虚无先生手腕凌虚处一转,端着砚台避过一个巧妙的角度。红墨被枕春撞得飞溅在空中,又被虚无先生尽数接了回来。他略是捋袖,把砚台放回案上,展眉道:“某也觉得雁门好。”
  他栗发如旧,眉目丝毫不改,好像时间从不给他留下痕迹一样。便温温和和的笑起来,永远宛如初见时的样子。枕春甚至常常怀疑他非凡人,恐怕是餐风饮露故而天地长生之身。
  “因为你家祖是云中国主,大山以北是你的家乡?”枕春低低问道。
  虚无先生摇头:“因为关北天高海阔,显得自在。”
  枕春便有些惴惴地:“你本便是个好武功的浪客……”
  他走过一次,失而复得格外珍惜。枕春自然怕他再走,便很小心。
  虚无先生却轻轻一哂:“你莫怕。”
  枕春的心便觉稍稍定了。
  此时苏白忽在外头唤:“陛下,摄政王特意送来今次科举的名册,请您到前堂商议。”
  “哦……哦。”枕春一壁应道,一壁起身,敛着衣裙站起来。
  虚无先生虚扶起枕春,抻袖抬手,轻轻揩去枕春脸颊的一颗晶莹的糖渣。
  他有旷世才学与一颗谋策通神的妖心,偏偏不想权柄也不听朝政。此生此唯有一件事,只有伴着她仅此而已。便容她去了,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虚无先生自径取了案上一本《海国图志》来随意翻阅。
  枕春进了前堂,见慕永钺半躺在椅背上头,靴子翘到了桌子上。她懒得管他,在其对首处落座,自顾自斟了茶水来喝:“科举名册有什么缘故,往前不都是吏部与户部核实即可?”
  慕永钺一手枕着脑袋,一手不经意的抚平鬓角的霜色,闲闲道:“核了,没毛病。只是本王看了看,今次科举后生见多,屡试不曾及第的老读书人已经少了。”
  “后生多是好事,朝廷需要新鲜血液。”枕春轻轻阖上茶盖。
  “这也是有缘故的。”慕永钺道,“如今民风较之前朝更加开化,女人都能做皇帝,男人也不必非要做书生。做商人的多了,做匠人的多了,做行者与手艺人的也多了。故而老书生少了,大多书生一年科考无果,三年复之,再不及第便做其他行当去了。”
  枕春微微凝神,应道:“尊卑平缓,贵族与庶民之间的鸿沟日益模糊,官不贵而农不贱,这不是同轨同袍的好事?”
  慕永钺轻笑一声,半开玩笑:“他们称你鸾和圣治,你倒也听得进去。”他将腿落在地上,稍稍坐直,“书生们一年无果三年复之,然后知反,如此年年及第的皆是年轻人,错综复杂的朝廷尽数握在年轻人的手中,你放心得下?”
  “过几年便也是老油条了。”枕春偏头想了想,自然是明白慕永钺的意思的,回道,“我本想着,人各有志,科举本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倘若另有所好,不在读书这一棵树上吊死,另寻谋生之法,也是能够推动我大魏万民同阶的好事。倘若是真正有指点江山的报复,那自然不会一年无果三年复之,然后知反。”
  “哦?”慕永钺揣手,饶有兴趣。
  枕春继道:“知反的都是只想功名求安稳的人,真正的国之脊梁是不会反的。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有道理。”慕永钺并指点了点枕春,“但你可想过,如今年轻人入官场,有本王,有隆国公有临淄王这等老臣指点。可待你那熊儿子即位呢?十年之后,隆国公还在不在世也是个问题,本王反正是提不动太阿剑了。而你的儿子,不过及冠,方是少年。一个百年之后或便会有战的国家,交给一群没有见证过战争的少年郎治理,你可知有多危险?”
  枕春骤然便沉默了。
  “故而,本王以为,是时候访贤了。”
  “访贤?”
  慕永钺抛出一本纸页都翻烂的线扎书来,“此乃我大魏各地隐居的有才能之人,或是坊间流传的地方贤者。”
  枕春接过来翻了翻,书上密密麻麻记得很全。
  何处何地有甚么样的一个人,他做过甚么惊艳世人的文章或事迹,叫什么祖上干什么的又年几何。读得两页下来,倒觉大魏藏龙卧虎,许多治世的能人尚且蛰伏在野。
  忽然枕春警觉挑眉:“你要下野访贤。”
  “南方的十万大山与世家深院,谁比本王更熟悉?小七崽子自然是紫微星降世,那也需要八曜合拱才能彰其帝王命数。为大魏的国运寻齐八位贤德辅臣,也算是国祚之幸。”慕永钺撑着额头,“何况呢……”
  “何况?”
  “鱼姬病了。”慕永钺忽然肃色。
  自从那年那场疫病之后,鱼姬便一直留在蜀郡。骤然闻病,枕春想来也是一位平生故人,便关切道:“可要紧吗?”
  “时日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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