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月眉头颦起,声音变得深情哀怨。
一片白茫的梦境里,锦烛看着高祖帝垂下了头,“秀德,你马上就要与皇后大婚了。”
南无月的声音乘着梦浮生,如同海妖一样将高祖帝层层缠绕。
“大……婚……”
高祖帝眼神征愣,是了,他就要大婚了,可是他的锦烛怎么办?
“锦烛,不……”
高祖帝的嘴唇无意识的张合着,他不要她离开,他不要她死去。
“我也不想离开你,所以……”南无月将一把匕首塞进高祖帝的手里,她嘴角勾起,眼中仿若淬毒。
“为了让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圆房之后,将皇后杀了吧……”
“我听锦烛的……”
杀了她。
被塞进高祖帝手里的匕首,被高祖帝偏偏藏于袖中。
南无月满意的站起,看着高祖帝向着墙角的百里青司步履蹒跚的走去。
高祖帝的手掌向着青司缓缓伸出,即使陷于混沌,可青司本能的想要挥手去挡。
“百里青司,不要反抗,身负如此多的愧疚与亏欠,这是你应得的。”
见南无月出来,南凤看了对方一眼。
“都安排妥当了?”
“嗯,东西都用上了,想来只要我一死,就算高渐离翻出天去,也查不出什么。”
南无月说着脸上笑意更深,她真期待高渐离将见到那一幕时,会有何等表情。
不过就怕有人坏事。
南无月想着看向一旁的南凤。
“南凤,屋里放着的已是所有的梦浮生,不论是为了我们的计划,还是为了梁国,这门你一定不能打开。”
南凤冷冷的看了南无月一眼,“任何阻挡我前进道路之人,一律杀无赦。”
“包括她,包括……你。”
“那你可要记清楚了。”
南无月笑笑,走出了这座院子,今日他要做的事还多着哪。
偏殿之外,孝贤太后扶着芳若遥遥而来。
刚至偏殿之外,就被佴俢拦下了。
“佴俢见过太皇太后,不知太后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哀家有事要见皇上,你进去通禀一声。”
“回太皇太后的话,圣上不在里面。”
“不在?”
孝贤太后不悦的看向佴俢,“你敢愚弄哀家!”
一旁的芳若道,“奴婢和太后刚从郡主院里过来,听闻圣上宣召郡主,所以才来了这里。”
同在宫中,两人交情自然少不了,甚至准确说来芳若还是佴俢前辈。
“非是佴俢不通报,而是圣上确实不在里面。”
“那圣上去了那里?”
孝贤太后察觉出此事端疑,依照佴俢的胆子,他确实不敢撒谎。
“还请太皇太后见谅,”佴俢说着双膝跪于地上,“佴俢身为奴才,实在不敢询问主子去向。”
“太后是在寻找圣上?”
就在佴俢跪地解释之际,偏殿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
“臣妾月贵妃,见过太皇太后。”
蒙着面纱的月贵妃,穿着炫丽的华服,对着孝贤太后缓缓行了一礼。
“你说你知道皇上去了那里?”
“是,圣上先前说今日月色不错,所以特邀郡主去行宫北面鉴赏月色。”
北山行宫北面,乃是一片荒置的院落,高祖帝怎么会带青司去哪里?
“太后要过去吗?”
月贵妃看着太皇太后道,“北面路远,又在夜里,可需要臣妾让人抬步撵过来?”
孝贤太后审视的看了月贵妃一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这事怕是少不了她的掺和。
孝贤太后对着一旁的芳若使了个眼色,芳若了然的退下,去将这事告诉高渐离。
“今夜月色确实不错,月贵妃不妨就与哀家同行吧。”
月贵妃笑笑,“谨遵太后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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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反虐吧,郡主!
“皇后,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我娶你为后,你祝我安稳朝堂天下。”
“皇后?”
青司的目光落在高祖帝身上,“你是……”
“国建西周,吾名高祖。”
高祖帝伸出手去将地上的百里青司缓缓拉起,“你是朕的皇后,可以叫我秀德。”
青司望着那双被牵起的手掌,只觉得本能的厌恶。
她讨厌这人的接触。
“百里青司,不要反抗,身负如此多的愧疚与亏欠,这是你应得的。”
脑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反抗,不要反抗。
可是,为什么会是,“高……祖帝?”
“秀德?”
灰色的烟雾从烛火里不断溢出,眼前一切与刹那间变成红烛高燃,喜字红艳的新房。
高祖帝牵着青司的手掌,如同所有步入洞房的新人一样,将她带向室内唯一一张床榻。
从此鸳鸯并蒂,喜结连理,先前被人精心穿戴的外衫滑落于地,高祖帝对着青司安抚的笑笑,垂首去解系着的衣结。
衣结繁复,正当他快要解开之时,一双细白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指。
“怎么了?”高祖帝笑着看向眼前的青司。
“你说,你叫什么?”
高祖帝耐着性子道,“你可以叫我秀德。”
“不,是前一句。”
“吾名高祖。”高祖帝想了想后回答道。
“高祖帝十六继位,平定狄国,天狼,在位称帝三十载,卒于成康五十年,谥号……”青司看着高祖帝,将那些生平缓缓道来。
“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祖帝脸上的笑容凝结成块。
“梓童说的什么,朕有些不明白,今日是你我大婚,现在该是圆房的时候才是。”
“你为什么不明白?”
青司喃喃自语,既像问着高祖帝,又像问着自己。
“一个死人,确实不需要明白。”
青司睁着眼睛,虽然那眼睛里全无焦距。
“不对,你是该明白的。
“我父亲为救你而死,你与我母亲是挚交好友,我季家虽不是朝堂显贵,可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
脑袋昏昏沉沉,可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若是无法被磨灭半分。
“你知道吗,你的儿子杀了我所有在乎的人,好的,不好的,他他全杀了,所以我即使心有愧疚,也不该是对着你才是。”
戴着腕弩的手腕对着高祖帝缓缓举起。
“应该愧疚的那个,该是你才对,毕竟是你生了高佐。”
纽扣按下,一直短箭向着眼前的高祖帝直直射去……
远远的,高渐离就能看到在院门前抱臂静候的南凤。
“她在里面?”
高渐离眉目沉寂如雪,他话中虽是疑问,但已能确定。
见南凤不语,高渐离就要径直而入,弯刀寒光禀冽拦住了高渐离的去路。
“遵圣上圣旨,今日无论何人不得入内。”
“圣旨拦不下我,你也是一样。”
高渐离看着不远处的光亮,眼中寒霜宛若实质。
“让开!”
虽然高渐离神情坚决,但是南凤毅然十分坚定,“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高渐离淡淡的看了南凤一眼,提拳而上。
既然不退让,那就凭实力说话。
单就拳脚而言,南凤确实不是高渐离的对手,但是高渐离现在赤手空拳,他却身携弯刀。
拳来脚往,弯刀应着天上月色,挥动一片泠泠寒光,双方胶着着,但是高渐离能感觉到南凤刀锋下的异常。
好几次,他都在弯刀快要触及自己时留手。
他在避免用刀锋割伤自己。
是拖延之计,还是刻意为之?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他不会犹豫,因为他的青司正在里面等着自己。
“哚!”
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从屋内传出,紧接着是桌椅落地的声音。
高渐离手下一缓,被挥来的弯刀切下一绺鬓发。
鬓发飘然而落,而高渐离却一直盯着院内映在窗上的烛火,刚才传来的声音,分明就是短箭破空声。
青司用了他给她的腕弩。
“怎么,你现在是打算要放弃了?”
南凤横刀相持,可是那边的高渐离却一直都在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似乎,那里有些他这一生最为钟爱的东西。
“梁国与西周的是非,不该由一个女人来承担分毫,输或败都是男人的事,用女人做计,已是为人不齿,而你们竟然还敢用我的女人。”
南凤战意正酣,又怎么会去离高渐离这淬着冰雪的狠话。
握住弯刀当空劈来,高渐离两手空空,就那么提着手臂轻描淡写的迎去。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劈来的弯刀就被一双肉掌拍落出去。
南凤用另外一只手按住被对方内劲震的不断颤抖的手掌。
那样恐怖的内力,怕是只有他的父亲梁王才能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