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译信挡住定国公解释,“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清楚,国公爷身边不缺孝子贤孙侍奉,瑶儿被我宠得太过娇贵,又有孕在身,为顾家子嗣着想,她还是养胎为上。像国公爷这样有规矩的人家定是做不出搓磨有孕儿媳妇的事儿。亲家,我是相信你的。”
“父亲,皇上罚我闭门思过,只怕我得回永寿侯府了。”
王芷瑶敢在王译信闹事前,把乾元帝的口谕说了一遍,明摆着王译信并不知道乾元帝下得口谕,他只是单纯来把三少和自己接出顾家去。
王译信星眸比夜空的星星还闪烁,有了乾元帝口谕,他在面对定国公时越发显得挥洒自如,不似方才恨不得同定国公拼命强人,转头教训王芷瑶:
“定是你这丫头又惹陛下生气了,让我说你什么好?早教过你要对皇上忠心,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家如今的尊荣都是陛下赏赐的,做人呐,得守本分。陛下给你恩赏,你就接着,一旦陛下想收回,你若心存不甘,可就是你的错了。”
王芷瑶微微低头,一副被训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忍笑……她很辛苦的。
王译信仿佛很满意王芷瑶的认错态度,对定国公道:“亲家也赞同我的话罢,瑶儿这丫头一定是因恃宠而骄,违抗圣命让陛下失望了,是我没教好她……不过亲家放心,此次我一定不再心软,定要让她明白什么是对陛下忠心,什么是君臣之道。”
定国公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君臣之道可是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话,也是他这些年的坚守。
长信侯摇了摇脑袋,斜睨着潇洒从容的王译信,“我说,你是在教你闺女,还是在训我兄弟?”
“我岂敢教训国公爷?教好女儿,也是为亲家着想嘛。”
王译信脸皮厚得很,并没因长信侯戳破他的心思而尴尬:
“国公爷这些年一直恪守君臣之道,恪守陛下的旨意,不敢有任何的违背,这一点是很值得我效仿的,谁不晓得国公爷是陛下的忠臣?君让臣子,臣不能不死的表率。国公爷只要一如既往,娘娘便是没了后位,陛下也不会亏待顾家,顾家不为外戚,对一向内敛的国公爷也是解脱。”
“我该恭喜国公爷才对,废后打碎亲家的枷锁,往后谁也不能再用外戚来攻讦亲家了。”
定国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天泽嘴角忍不住勾起,小声在王芷瑶耳边道:“要他多事?”
原本顾天泽打算借此机会吐出胸中多年的郁闷,拒绝定国公入宫的建议,谁知王译信把他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三少总是他的儿子。”
王芷瑶拍了拍得了便宜卖乖的顾天泽,有些话,王译信能说,顾天泽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孝道压着呢。
王译信今日在国公府耍够了威风,逼得顾家上下全做了哑巴,让定国公羞愧难当不敢开口。
要不怎么说拼爹重要呢,后宅妇人再厉害,在亲家公面前远做不到王译信这般。
“你还愣着?”
王译信小心翼翼的踱步到王芷瑶身边,对女儿那是春风般的慈父,对女婿自是百般不顺眼,“皇上不是让你练兵去?你别以为赢了宁远铁骑精锐,破了困阵就天下无敌了,宁远侯不大会甘心拱手让出指挥权。”
“遵命,岳父大人。”
顾天泽如同吃了蜜糖一般,垂手听训,“一会送她回府,我立刻出京。”
“陛下对你期望甚高,别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你本是武将,为国戍边,开疆拓土才是你该做的,你的战功陛下不会忘,自然也不会亏待生下你的父母。”
定国公闻言愣了一会,王译信的话虽不中听,但所言大有深意,也有告诫自己的心思,若有所思的看着王译信,“娘娘的事情无法挽回?”
“是儿子重要,还是娘娘重要?皇上的心也是肉做得,伤一次,情分就少一些。”
言罢,王译信领着女儿,女婿离去。
“他们这就走了?”太夫人摇头道:“这哪是娶儿媳妇?谁家儿媳敢不听长辈的话?哪家亲家如此……如此无礼?”
“母亲,王谨之话是不中听却是顾家如今需要的良言。”
长信侯起身走到发愣的定国公身边,道:“失了后位,顾家还有阿泽,小弟以前也说过顾家的荣耀于军功,万一触怒陛下,你想在府上教养幼子都不一定能如愿。”
第三百五十四章 虚伪
长信侯在顾家的地位不高,虽是定国公长兄,但顾家人都晓得他纨绔胡闹,因此就算他此时说得在情在理,族人也多是把目光放到定国公身上。
往日定国公一直最是支持顾皇后,为自己的姐姐连亲生儿子都送去皇宫,甚至容忍旁人非议顾天泽的出身,忍下绿帽罩顶的言论,可以说整个顾家定国公为顾皇后付出最多。
当然他得到顾皇后最多的奖赏。
万一顾皇后被废,他以前的付出再难得到回报。
定国公若有所思不似方才一般执意入宫为顾皇后求情,再加上顾家最得乾元帝喜欢的顾天泽被王译信领走,这让盼着奇迹降临的顾家族人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的绝望,如同丧家之犬,以后别再想借着富贵以及的顾家作威作福了。
长信侯刚觉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轮头盖脸的耳光落下,他想躲都躲不开,声音清脆得紧。
“混账东西,我白白生养了你!”
原本一直坐在东边的太夫人直冲过来,捶胸顿足指着长信侯大骂:“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你妹妹,你能封得长信侯?这会儿她有难,你不说帮忙你妹妹排忧解难,还拦着你兄弟!你个没良心的畜生,忘恩负义,你以前惹下多少的麻烦,哪一次不是你妹妹帮你?若是晓得你这般无情,当初……当初真该让你死在女人肚皮上!”
“母亲。”
长信侯挺着红肿的脸庞,跪在太夫人面前,孝道大如天,别说他,就是小弟定国公也得生生受着,况且长信侯对母亲一直心存感激,不是太夫人,他的儿女早就被当初自己纳进门的小妾糟蹋死了,太夫人话是不中听,他也明白自己的分量,爵位荣光全靠着妹妹顾皇后得来的,就是如今做生意顺风顺水,也是京城商贾勋贵给顾家面子。
不过,此时他很羡慕被王译信领走,受乾元帝呵护的侄子,起码有两位长辈真正为顾天泽着想,尤其是王译信为赶来把女婿弄走,不惜牺牲政治机会。
在他们这个等级的勋贵人家,王译信的选择会被评价为不知大体,意气用事。
“儿子就是个酒囊饭袋,可您误会儿子……”
长信侯听太夫人骂声渐歇,辩解道:“儿子怎会不关心小妹?在皇上气头上,明摆着谁去求情谁倒霉,您总不想继娘娘出事,顾家再失去小弟和阿泽罢,一旦皇上疏远他们,顾家才真真是灭顶之灾。”
“阿泽一直是陛下最宠爱的人,他去求情总能全身而退,王译信给你什么好处?你眼看着他在国公府为所欲为?阿泽是你的侄子,你兄弟还活着,轮不到你来多嘴!”
太夫人气得还想再锤长信侯两巴掌,以前嘴上不说,对女儿为主中宫,她还是满欢喜的,对女儿的疼爱,她不比对儿子少,所以顾皇后被废,打击最大得就是太夫人了。
女儿在夫家遭罪,最心疼女儿的自然是娘家亲妈,因为女儿嫁入皇家,太夫人不敢责怪皇帝,但若坐视不理,她心里过意不去,顾家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难道连给顾皇后求情都不成?
太夫人抹去眼泪,狠狠得瞪了一眼长信侯一眼,转头面对定国公,“幺儿,你姐姐的事儿,你可不能不管,任由她在后宫里幽禁啊,以前她是皇后娘娘,为陛下,为顾家得罪了不少的宫里娘娘,这会儿她后位被废,后宫的娘娘指不定怎么搓磨报复她,我可怜的女儿,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边说,一边落泪,太夫人紧紧的拽着定国公衣袖,定国公扶她重新坐下,沉默一会权衡轻重,缓缓地说道:“不是儿子不担心姐姐,皇命大于天,以往儿子谨守为臣之道,如今若是抗旨不遵,哪还有脸面教子?陛下始终是性情中人,不会亏待姐姐。”
太夫人绝望的低泣,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你也没良心,同老大一样,眼里只有你们的爵位,忘了兄妹之情,我当年是怎么教你们兄妹友爱的,你们都忘了?”
定国公面露愧疚,咬了咬牙,同长信侯跪在一起,“若只有儿子,便是将这条命儿还给姐姐,儿子也没二话。当年儿子也是为姐姐弃笔从戎,征战疆场多年。可如今……就算儿子用性命和战功都无法让陛下回心转意,您不仅有姐姐,还有儿子和大哥,亦是有孙子的人,母亲,儿子总不能只为姐姐考虑,而不管顾家。”
“你帮你姐姐,就是帮顾家。”
“娘,您这话错了,顾家同姐姐同气连枝,可姐姐始终是出嫁女,她有事,顾家必然会受些挫折,凭着往日的功勋还能在京城立足,一旦顾家触犯圣颜,满门流放,姐姐就算是皇后也保不住顾家,顾家上下是国朝的臣子,遵守君臣本分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