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珠认命的低头,道:“奴婢知道,奴婢不会。”
苏朗咬着牙问:“她人呢?”
曹珠不敢多说,只好忖度着道:“您是说,顾公子么?她还好,和从前差不多。”
苏朗憋得说不出话来。他这不是废话吗?她能有什么不好?在贺琮跟前表了忠心,贺琮便是再疑她,看在她挺着个大肚子的份上,也不会和她计较,她当然有吃有喝,悠哉游哉。
苏朗沉默着,神色黯淡,仿佛黑云,再用点儿力气,挤巴挤巴就能挤出水来。曹珠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便道:“公,公子最近,到底来往不便。”
顾卫卿想离开建宁,贺琮当然不肯,她心情不好,刻意和贺琮冷战,曹珠自然瞧着她精神不济。再则顾卫卿还想保留着“玉公子”的名号,也好为了将来在外出面走动,她身怀有孕的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横竖两府里都没什么事,当然不会轻易出门。
听在苏朗耳里,却是她冷漠如斯的证据。
他眼里泛起波澜,渐渐扭曲,几乎溢了满脸,他道:“曹珠,不管你将来下场如何,我不会食言。”
曹珠浑身寒毛乍起。
她不想死,她还年轻,她还有父母,还有妹妹,更何况她还没享受够这世间繁华。生活再困顿,活着也是鲜活和美丽的,她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莫名其妙的把小命断送掉。
曹珠一下子就跪下去:“苏公子,你不能这样,你当初答应好了的,你说就服侍顾公子一年……”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苏朗无动于衷的望着床帐顶边垂下来的流苏,冷然的道:“能不能活,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早叫你尽早成为她的心腹。如果你是她的心腹,她自然不会怀疑你……”
“……”曹珠只觉不祥。这是要她谋害顾公子么?
苏朗猛的盯住她的脸。
曹珠只觉得身上一冷,仿佛被苏朗活生生咬了一口,又疼又惧,全部变成了骇然。
苏朗面目狰狞的道:“别跟我说什么无辜不无辜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舍得你妹妹进了肮脏的地儿,舍得你爹娘丢了老命,你只管守着你的处世原则,孤高清傲的活着。”
不,不,不,什么处世原则?她哪有?只不过爹从小教她,为医者,便要有一颗仁心,可爹也说过,为医者,治病不救命。人的命都是注定了的,她一个孤苦的弱女子,哪有什么大本事?
更别说什么孤高清傲了,她哪有那资本?在苏朗跟前尚且如此,何况是别人?无论如何,她也不敢拿全家人的性命去和苏朗赌的。
她颤巍巍的道:“我不会,公子要奴婢做什么?”
她一定照做。
苏朗道:“你去给我配一副药……”这药方他找了好久。
曹珠犹豫着问:“九爷是要……”
苏朗暴躁的道:“我不瞒你,这药性如何想必你也清楚,你要是后悔,出了这个门就去告密,想来贺琮总能快过我的刀,能先行让我毙命。”
曹珠死咬着唇,摇头道:“九爷,奴婢不敢,只是,您这又是何必?您就真的忍心?万一……”
何必?呵,何必?
苏朗低斥道:“不是你能管的,滚。”
他一脸狠戾,可曹珠却从这狠戾的边缘只看见一阵又一阵的茫然,大概他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以及将来会不会后悔吧?
第225章 同病相怜
曹珠福了一福,转身要走,不想才到门口,听苏朗又道:“回来。”
从前他虽痞气,可还算温文知礼,和现如今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这会儿脾气狂郁暴躁,像是发怒的老虎,随时都会咬人。
曹珠心里替他难受,悄悄抹了抹眼角又折回来。
苏朗并不瞅她,只盯着床帐的流苏发呆。一站便是大半个时辰,他始终保持那么一个动作,连眼仁都不转。
曹珠腿都站麻了,替他累得慌,见他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意思,便怯生生的道:“公子若无别的吩咐……”
苏朗缓缓的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这一眼,像一具冰寒的匕首,直刺进曹珠的眼睛里。
她被冰得浑身一抖。
这是不让走的意思了?
曹珠心里害怕,却又同情苏朗大病初愈,只怕是心里孤寂,想要个人陪着。她不敢挪动步子,只轻轻的动了动膝盖,小幅度的换了个姿势。
苏朗的声音就在她头顶:“王爷对她……怎么样?”
曹珠真想说一句:你还问她做什么?她都对你不理不睬了,你们两个都闹到这种地步了,根本没有未来可言,何必自己找虐?
到底没敢,径自轻声道:“还好。”
苏朗嘲弄的笑了一声,道:“怎么个好法?”
“这……”曹珠不知道说什么了,苏朗忽然的就发了怒:“说,你不是一向都近身服侍的么?让我听听你怎么个近法?他们怎么个好法。他们做什么,总不会避了你,你说啊,事无具细,都说出来。”
曹珠自己还未经人事,在家也是娇宠着养大的,一向没听过这种粗俗的言语和事情,她虽被迫卖身为奴婢,到底不惯服侍人,苏朗也不过是简单吩咐她些规矩,到底没经过专门规整,对于主人家的床帏之事,她实在是羞涩难言。
可苏朗和疯子一样逼着她说,她也只能忍着羞耻,含着眼泪,将自己所知所听,说了一个一知半解。
苏朗始终瞪着腥红的眼睛,血管似乎随时都能爆裂,可他仍是不停的追问:“还有呢?”
对他的可怜和同情战胜了羞耻,曹珠只觉得苏朗真的是被这场病折腾得变了个人。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让人害怕,他更加没有人性,趁着他还能说话算数,她只能顺着他,否则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苏朗豁的扣住了曹珠的脖颈。
曹珠吓的一跳。
苏朗盯着她还算清秀的容颜,手下用力越来越大。曹珠淡粉的双颊失了血色,眼里的朦胧和羞涩也变成了害怕,她恳求的道:“九爷,饶命。”
苏朗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恶狠狠的骂道:“贱,人。”
曹珠被打得头一歪,发钗都晃了晃,叮的一声落地。
苏朗却红了眼,将她前后晃荡,近乎疯巅的道:“你怎么这么……贱,是不是听着看着,现下光是说着就动了春心?你是不是也巴不得贺琮玩弄的人是你?”
曹珠头晕眼花,却仍是梗着脖子喊冤道:“奴婢……没有。”是他自己要听的,她不说他就发疯,可她如实说了,他还是要发疯,这个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苏朗只是尖厉的笑:“骗子,骗子,全特么的是骗子……”
曹珠自忖必死,只紧掰着苏朗的手,豁出去喊道:“骗你的人是顾公子,不是奴婢,你又有什么可怨的?你不知情被她骗,是你自己蠢。你矫情却甘愿被她骗,还是你自己蠢。要说无辜,我们姐妹才无辜,你干吗要拿我撒气?”
苏朗晃得她头晕眼花,气极败坏的道:“你居然还敢犟嘴?”
曹珠恨声道:“我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不是生来就做奴婢的,我确实是一心报九爷的救命之恩,可这不代表我就自甘下贱。”
“做奴婢就是下贱?你这是讽刺我也自甘下贱吗?贱人——”苏朗抓着曹珠的头直往床栏上撞。
曹珠揪着自己的头发,边哭边道:“我不是,你才是,你明知道她不会喜欢你,可你还偏要苦巴巴的跟在她后头,还做得那么显眼,不是自己找死吗?”
苏朗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因为他早知道自己贱,贱得被顾卫卿骗得这么惨却照样恨不起来才更痛恨。可他已经这么疼了,还能怎么疼?曹珠离他最近,他不拿她撒火拿谁撒?
他疯狂的道:“你一直都看在眼里,一直都在看我笑话,是吧?你这混蛋。”一想到自己的形象就是个跳梁小丑,苏朗就羞愤欲死。
曹珠气得哭道:“我是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我没觉得是笑话,我只觉得你可悲可怜而已。”
咣咣当当,苏朗把手边的茶盘、瓷碗、茶壶都搡到了地上,他骑压在曹珠身上,红着一双眼睛厉声质问:“爷用得着你可怜?你算什么东西?!”
曹珠挣扎不得,衣衫都被扯开了,露着光裸的肩和胸脯,含泪看着苏朗,道:“我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和你一样?可怜巴巴、挖心挖肝的喜欢着一个人,可他眼里只有别人,根本没有我。我倒恨不得把他从我心里剜出去,可我做不到,你说我是个什么东西?”
苏朗停住手,怔了一怔才冷声道:“花言巧语。”
他当然察觉到了曹珠喜欢他,可他没想到她竟有勇气说出来。
到现在,苏朗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顾卫卿骗他利用他,他承认是自己蠢,可同样,他不也一直在骗曹珠、利用曹珠么?
他苦涩的笑:他凭什么恨顾卫卿?本质上自己和她一样混蛋,只因为此时受到伤害的是自己,所以他便怒不可遏,若他日曹珠同他一样受到伤害,是不是就该她痛不欲生了?
苏朗猛的推开曹珠,道:“你走吧。”
曹珠气极,闭上眼,喘息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怕死,又岂会用这种伎俩哄骗你?我确实是替你不值,九爷,这世上好女人多的是,您为什么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离开她,离开这,从新开始,哪怕惦记一辈子,只要你不惹那魔星,你就能好好的过一辈子,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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