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该怎么个改法,这就看这笔者的功力和道行了。
改得好,那就叫浓缩精华;改得不好,那就叫糟蹋经典。
然而到了排演的时候,戏班班主高师傅却连连摇头道:“你们这是戏么?这顶多是个说书的。你以为你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这戏词都对下来这就叫戏了?你想吃这口饭,那得扮什么像什么。我今天倒是问问你们俩,你俩扮的是什么?”
雪鸢和成玉都默了片刻,雪鸢先开口道:“这西厢记里张生和崔莺莺是一对恋人,那我俩扮的自然是情侣喽。”
高师傅说道:“对!是情侣!可是你看看你俩扮的像是情侣么?我说你们是俩说书的还是抬举你们了,就连那街口说书的都比你俩唱的这戏文声情并茂!”
雪鸢和成玉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红了脸。
那晚,雪鸢在成玉的书房一边翻着他的画书,一面满面愁容的与他道:“成玉,怎么办啊?高师傅说我们这样是登不了台的。”
成玉一边整理着书案,一面软语安慰道:“别心急,咱们再合计合计,总会想到办法的。”
雪鸢坐在成玉的书案上,踢着两条腿,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于是喜形于色的说道:“我想起来了,先前我和一个仵作去戏楼查案。有一个很出名大戏楼叫什么,柳慧良家,我听人说那里唱的戏文都是才子佳人的,京城好多达官贵人都去捧场呢。不如咱们去取取经如何?”
成玉知道那个戏楼,就在教坊司的妓院旁边。他有些羞赧的说道:“这恐怕,恐怕不妥吧......”
雪鸢不解的问道:“有何不妥的?”
她再一回望成玉脸上的神色,有点明白过来了,道:“奥,你该不会是嫌弃那条街有脂粉气,怕有毁你一世清名吧?哈哈......”
成玉变得更加惶恐不安起来,他连忙擦拭了额头渗出的冷汗道:“胡,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然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雪鸢恐他接下去又高谈阔论一番“子曰子曰”的大道理,连忙打断他道:“好了,你就直接说你去还是不去嘛?绕这么多弯弯,结论不是还是只有一个。”
成玉喘了口气道:“这,这自然是去不得的。”
雪鸢撅了小嘴道:“好,既然你说去不得,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说完翻身下了书案,抬腿就要往书房外走去。
成玉见她有怒色,又因担心她的安危,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道:“哎,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去那种地方,成何体统,而且那条街一向乌烟瘴气的,万一你遭了歹人的欺负,我们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呢?”
雪鸢听了这话,有些意外的问道:“向我们母亲交代?你和我娘亲很熟么?”
成玉赶忙又拭了拭额角渗出的冷汗,结结巴巴的回道:“不,不算熟。我也就是听家母说过那么一句,好像是她年轻时和你母亲有些个交情。所以她才一再嘱托我多照看你些。”
雪鸢“哦”了一声后说道:“原来是这样。敢情你平日里对我的好都是因为受了你娘亲的嘱托啊?”
成玉额上的青筋爆了一爆,赶忙表明心迹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对你好,才不是因为这个!”说完,一阵绯红色在他脸颊处漫延开来。
若搁往日,雪鸢见到这成玉“难堪”的形容,就不会再难为他了,但是此时她一心想让成玉陪着自己去那柳慧良家取取经,拜师学艺一番。于是她继续调笑道:“奥,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哪个啊?你倒是说说看。”
成玉很有些激动的一把拉过雪鸢的双手,红着脸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他终究是什么也不曾说出来。
时间就这样凝滞着,成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忙放开了雪鸢的双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雪鸢在心里纳罕的想着:这家伙又是中了什么邪了,我不过问他为何与我交好,他可以随口诌一句志同道合,志趣相投,人生贵相知之类的道理,他平日里不是对那些圣人言论很是能侃侃而谈么,今日怎么就词穷起来了呢,还把自己憋屈到这番尴尬的地步。
后来,待她渐渐年长之后,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有些感受藏在心里太过深沉了,竟是说不出来的。
雪鸢见他这副尴尬的境地,也实在不忍心再“欺负”他了,赶忙为他拭了拭额角渗出的冷汗,软语安慰道:“你看你,怎么还就急上了,我不就随口那么一问么?你随口一答就好了嘛。”
哪知道得了她这番安慰后,成玉的脸变得更红了。
雪鸢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羞赧的少年,忽然间想起来自己望着霍大人时那种羞涩的心情。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心中大呼不好,心想这家伙莫不是情窦初开了吧。少顷,她稍稍镇定下来,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道:这都是我自己在瞎想,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一种如晚霞般的潮红色渐渐漫上了她那细白如玉的面颊,她感到脸颊处一阵发热,为了免于失态,她与成玉道了晚安,就飞快的离开了他的书房,留下他一个人怅然若失。
那晚,雪鸢躺在床上,月光如水般倾洒在她的面庞,她回想着在成玉书房的种种,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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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describe chaper 47 with the lyric——“It's just a feeling and no one knows yet ,But just because they can't feel it too ,Doesn't mean that you have to forget ,Let your memories grow stronger and stronger ,Til they're before your eyes .”
“这只是一种感觉,现在还没有人明白,但只是因为他们也感觉不到它,并不意味着你需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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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为戏奔波(2)
前言:以前她读诗词看到“沉醉不知归路”这一段,只道是那词人喝醉了。如今她才明白,这戏文若是演的妙绝了,同样会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论其缘由,大概是一个人的心整个投入了进去,仿佛置身于戏中,做了一场五彩斑斓的梦,戏文谢幕时,竟是不愿意再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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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早晨就是这样,明明东方的朝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可害羞的太阳却迟迟不敢露面。
一日之计在于晨,雪鸢因惦念着高师傅对自己的戏文不满意那一段,这日并未赖床。
她梳妆妥当后,就推开房门在这二楼的廊厅里瞎晃荡。她想着老在屋里憋着,也憋不出个主意来,没准出来晃荡晃荡就能想出个主意了呢。
谁知,她晃荡着晃荡,前面不远处推门出来一个白衣少年。
没错,这少年正是成玉。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对方,心里不免都有些尴尬。
成玉转身要走,雪鸢却赶忙叫住了他道:“哎,我在想昨天我提议说去柳慧良家的事,的确有些唐突了些.......”
意外的是,成玉却打断她道:“其实我想了想,这个主意很好......等下午我从学堂回来,就与你去那走一遭,多少会有些收获的。”
雪鸢怔了一怔,少顷,才反应过来,成玉这是同意了。
但是她又想起来周义甫与她提过的那柳慧良家大戏楼可不比别处,没有用百两银票做抵押得来的腰牌,是进不去门的。
于是雪鸢将这“腰牌”一说与成玉提了一提。
成玉微笑了下,回道:“不打紧,这腰牌只是个进门的凭证,我们可以借两个来就是了。我在学堂里有一些同窗是富家子弟,今日我便向他们借两个来。平日里,大家同窗为友,多少也有些交情,没有不借的道理。”
雪鸢开心的夸赞成玉道:“真的么?你真了不起,一下子就解决了困扰我的难题。”
成玉又尴尬了一回,接着就与雪鸢作揖道别,转身去往学堂。
雪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希冀,一心期盼着等他从学堂回来,就可以一同去往那柳慧良家拜师学艺了。
那日傍晚,雪鸢换了身男装便与成玉一同来到了柳慧良家大戏楼。有了成玉借来的腰牌,一路畅行无阻。进了门之后,雪鸢不由得小激动。
雪鸢与成玉在这看的第一出戏就是汤显祖的【牡丹亭】。
雪鸢沉醉的欣赏着台上的这出戏,看着杜丽娘在梦中与情郎柳梦梅幽会于牡丹亭畔,有办法获得自己的爱情,最终只能郁郁而终。然而其真情感动了天地鬼神,最终还魂而生,在经历了无数坎坷后和柳梦梅终成眷属。正如作者汤显祖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雪鸢玉白的面庞,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回这“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悲喜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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