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成额上的冷汗欲出,但仍旧强颜欢笑的打趣道:“可不是另有其人么?夫人您也知道我是胸无大志,难成气候。在下一直惦念的都是儿女私情......”
魏夫人拂了回锦缎暗花,轻笼薄纱的衣袖,说道:“哼,说的好啊,儿女私情,今日我就与你论一回这儿女私情好了。你可知道这儿女私情四字只能是一男一女,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赵挽成微微抖了回手,稍作镇定后回道:“知道。”
魏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猛地拍了回桌子,呵斥道:“你知道个什么?你若真是知道,早就该帮着你梁师傅一起除了那霍焰!当日你梁师傅去刺杀于他,你却又是如何做的?拼死抵抗?以身犯险?恨不能替他去死?赵挽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可真称得上是情深义重啊!”
赵挽成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此番听得魏夫人已经将话挑明,自己再不能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了。
只听魏夫人又说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对你了解的这么多。不单单是你,就连那梁师傅也......”
魏夫人说道“也”字上突然顿住了,不再往下说。
赵挽成心里明白,魏夫人大致是想说就连梁师傅也忤逆于她,未曾将那霍焰结果了。
其实自梁师傅第一次在衙门附近刺杀霍焰,赵挽成几招比试下来就心里明白:这梁师傅并非有心杀掉这霍焰,而是有意承让。
只是他一直未曾想明白梁师傅的用意何在。
魏夫人稍稍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来此地之前,求我的事么?”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现实与梦幻
前言:有的时候,人看不清周围的形式,反而是一种幸运。现实永远是残酷的,透着彻骨的寒冷,就像寒风刺骨般扎着你的每一寸肌肤,永远不放过你!你恳求,哀嚎,亦是无用。而美好呢,往往都是别人为你勾勒出来的梦幻。可是我宁愿她一直生活在那美好的梦幻图景之中,也不愿意看到她被现实的残忍伤到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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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挽成听到魏夫人问他是否记得先前曾请求过她的事情,他心中猛地一惊,不明其意。
魏夫人稍稍和缓了面色,继续说道:“把这包茶送过去,给他。这件事办完,我就应了你先前的请求,这身官服你也不必再穿,你可以带着她去你们任意想去的地方。”
那一刻,赵挽成的心中仿佛有一股狂风席卷而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说,但是又不能不去应对。
他怔怔的望着魏夫人阴晴不定的面色,磕磕绊绊的说道:“应,应了?”
魏夫人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回道:“没错,应了。”
赵挽成闭了双目,仿佛在一瞬间他看到自己牵着鸢儿的手徜徉在的田野间,暖风刹那间吹开了遍地的野花。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花常好,月常圆,他们无拘无束,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但是现实的残酷又一下子把他拉了回来,他犹豫着说道:“只怕鸢儿她不会跟我走。”
魏夫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傻瓜,真是单纯的可笑,那个人在,她自然不愿意走;他不在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说着,她拿起桌上那包茶叶,优雅的递给面前的赵挽成。
赵挽成伸了伸手,却又缩了回来,到底没有接过来。
他的眼神停留在魏夫人雪白指尖上玫瑰红的指甲上,只感到那红,红的耀眼,甚至灼烧了他心底某处柔嫩的地方。
魏夫人的微笑刹那间冻住了,她的眸子阴暗而又深邃,像暗夜里幽碧的湖水那般令人望不到底。
她苦笑着,跌跌撞撞的倒在了美人榻上,抽泣着说道:“到底是没指望的。”
赵挽成被她这突如起来的转变搞得不知所措,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面色凝重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少顷,魏夫人抚了抚自己的云髻,理了理自己的散花水雾绿草点缀的百褶裙,端庄了面色,又与他说道:“你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赵挽成问道:“夫人是指鸢儿?”
魏夫人眼睛里含着莹莹泪光,点了点头。
赵挽成茫然无知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您的女儿。夫人自然很在意她,只是......”
魏夫人忽而打断他道:“没有只是!没错,我的确是很在意她,甚至用在意这个词都不足以表达我对她的关注。她对我来说意味着尘世期间全部的期盼!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和寄托所在!人的命很苦,女人更是如此。我这样的人如同草芥一般,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道,难以立住根基。她亦是如此。可我不希望她活的像我这么苦。有的时候,人看不清周围的形式,反而是一种幸运。现实永远是残酷的,透着彻骨的寒冷,就像寒风刺骨般扎着你的每一寸肌肤,永远不放过你!你恳求,哀嚎,亦是无用。而美好呢,往往都是别人为你勾勒出来的梦幻。可是我宁愿她一直生活在那美好的梦幻图景之中,也不愿意看到她被现实的残忍伤到一丝一毫。这样的心情,你能体会么?”
赵挽成不置可否,但是仍旧勉强的点了点头。
魏夫人缓缓伸出一双玉白的手,扶了他起来,软语说道:“好孩子,等你将来做了父亲,就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拿上那包西湖龙井,去吧,不要再有丝毫的犹豫,这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赵挽成听到她提到“父亲”二字,脸不由得红了一红,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沉着的气势,说到:“夫人放心。”
说着,他便接过了魏夫人手中的西湖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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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天色已经大暗,夜幕仿佛是在恍惚之间降临的,吞没了全部的风景。四下一片寂静,只有不知躲在哪处枝丫后面的乌鸦发出刺耳的呱噪声,令人感到一丝凄凉和紧迫。
远处,是分布着松林的茂密的丘陵,广阔的平原顺着丘陵的方向伸展开去,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富于变化,就如同这世事般令人琢磨不定。
他曾经很喜欢徜徉于乡间小道,游走在远离村庄松林,荒野中,时而抬头仰望天空那飘浮不定的闲云,悠闲自得。而现如今,他再没有了往日那般悠闲的情怀。
赵挽成一手提着那包茶叶,一手提着灯笼,步履迟缓的往回走去。
他不想接过这包茶叶,他知道这是霍焰的“催命符”,他并不想伤他。
但是如若他不接这包茶叶,魏夫人还是会请别人代劳,或许下回不是茶叶,而是其他任何的东西,任何的法子。总之魏夫人已经对霍焰起了杀意,就不会轻易收回成命。
他走过巷口的时候,天空忽而刮起了狂风,他用衣袖稍稍挡了挡面庞,又抬头望了回天,只见月亮完全隐藏在乌云背后了。
风越刮越紧,似乎连蟋蟀的叫声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了。空气中混着尘土和湿漉漉的气味,又由风席卷着刮向了远方。
他心里明了----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难以送出的龙井
前言: 他曾经无数次的梦到与鸢儿徜徉在田野间的情境,梦中晨雾蒸腾,水气缭绕,河中碧波荡漾,田野间千株梨花如雪,一眼望不到尽头,河岸边总少不了依依杨柳,就像这河上总少不了优美的拱桥一般。鸢儿在他的梦里时而在田野间漫步,时而在拱桥上碎步款款。但是无论她在哪里,始终是背朝着自己的,自己始终看不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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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在沉睡,水在沉睡,黎明时刻,一抹蔷薇色的光,在离着山巅一歩之遥的地方逶迤缭绕。
赵挽成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想起昨夜的种种,感到烦恼非常。
他缓缓走到院子里,对着东方驻足眺望,只见那抹蔷薇色的光沿着山巅往下爬行,一寸,一尺,一丈......
他蹲下身去,用双手抱住头颅,感到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烦恼过。
他回想起和霍焰在一起的种种,回想起与他一起骑马徜徉在田野间的恣意,回想起与他一起喝酒猜拳的欢畅,回想起与他一次次出生入死的相融以沫。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杀掉自己最好的兄弟,这样的事就连想想都觉得可怕,自己都会觉得不认识自己了。
可是他又想到魏夫人在那氤氲的茶气后面与自己说的话:“把这包茶送过去,给他。这件事办完,我就应了你先前的请求,这身官服你也不必再穿,你可以带着她去你们任意想去的地方。”
“任意想去的地方”,与鸢儿一起,这不是一直都是深藏他心中的五光十色的梦么?
如今这梦要成真了,他又却步不前了。
他曾经无数次的梦到与鸢儿徜徉在田野间的情境,梦中晨雾蒸腾,水气缭绕,河中碧波荡漾,田野间千株梨花如雪,一眼望不到尽头,河岸边总少不了依依杨柳,就像这河上总少不了优美的拱桥一般。鸢儿在他的梦里时而在田野间漫步,时而在拱桥上碎步款款。但是无论她在哪里,始终是背朝着自己的,自己始终看不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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