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殷瑢又冷冷望了一眼那与他隔着几个席位的许谦文,眸光寒凉得仿佛能喷出众多冰渣。
许谦文察觉到这暗藏杀意的眼神,转头朝他看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当即有火花乍现,对视一刹,又各自移开。
殷瑢饮着酒,再不看那乐师席一眼。
察觉到他渗人的目光已经从她这儿离开,柏氿轻轻舒了口气,冷汗层层的想:此处不宜久留,赶紧溜!
正要开溜,却有一队舞女携着艳丽的香,从沉沉夜色中款款而来,步步生娇。为首的舞女戴着金丝面纱,那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睛却是极媚,仿佛春日艳阳媚柳,婀娜而多姿。
这极致美艳的舞女一入殿,周遭那嗡嗡的交谈之声便瞬间静了下来,似是齐齐被这盛极的美貌夺了心魄。
柏氿见了这女子的容貌,却是猛地一僵!
☆、第79章 扛回去,关起来(虐甜)
柏氿见了这女子的容貌,却是猛地一僵!
这女子哪里是什么舞女,她分明是风倾楼第一媚,步生娇。
她来这里,是要杀谁?
柏氿来不及细想,下意识的便朝殷瑢看去。
她的目光才落到他的身上,他便猛然转头朝她看来,速度之快竟是令她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
柏氿手心一凉,隔着席上众人,不得已遥遥对上了殷瑢那深沉的眼——她竟如此大意,被他捉了个现行。
刹那间,流转的时空仿佛在此刻突然定格,就连周遭的景象都渐渐褪去,只余一片苍茫的白。
柏氿被殷瑢那微怒的目光堪堪定住,动也不是,不动,似乎也不妥。
殷瑢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酒杯,那尖锐碎片瞬间刺破他的掌心,滚落颗颗血珠。
这女人,她竟敢……
不要命了吗?!
就在这时,惊变忽起!
步生娇亮出华光长剑,直朝许谦文刺去。那凛凛的剑光映在柏氿的眼部,顿时晃得她回了神。
柏氿眸光一凝,顾不得许多,将玉屏箫放到嘴边猛地一吹。
**曲调当即响彻整个大殿,殿中众人的动作齐齐一顿,各双眼眸同时失了光彩。
有宫女保持着倒酒的姿势,冽冽酒水从杯中满溢而出,却犹不自知。
有乐师弹指拨弦,那细细琴弦被指甲勾起一点弧度,音乐将出,乐师却再没了动作。
所有人都顿在了萧声响起的那一刹,仿佛一副太过真实浩大的王宫酒宴图。
而步生娇那锋利的剑,堪堪停在许谦文面前一寸。
柏氿在一片静默里迅速起身,拖着僵住的步生娇就往殿外跑。
她的修行尚未到家,**的时间不过片刻。
这片刻里,殷瑢是最先回神的一个。
他回过神来,只觉方才他似乎顿了一刹,这一刹又好像很长,足够他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
皱眉抬头,却瞥见一人翻飞的衣袍在殿门处一掠而过,仿佛鱼儿浮出水面,用一张一合的鱼嘴轻轻吻了吻那一线透明交界,却又立刻掉头隐去。
殷瑢眸光一震,一掌拍醒身边正在愣神的殷十三,“随我追。”
“啥?追啥?”才醒过来的殷十三有些摸不清情况。
“女人。”话音未落,殷瑢便已迅速掠出了殿外。
“啊?”殷十三摸着后脑,不清不楚随着自家主子的追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了殿,半晌,殿里众人才慢悠悠的回神。
可怜这些众人先是被步生娇用媚术摄了魂,紧接着又被柏氿用音术迷了魂,一左一右两片大脑一边成了水,一边成了面粉,稍稍动一动,便成了一团浆糊。
他们眨了眨眼,又互相看了看,甚是迷茫。
……方才有出什么事吗?
……好像没有。
……哦,那咱们继续喝,小弟我先干为敬。
……
柏氿掠着步生娇出了殿,脚下生风跑得飞快,膝头隐隐传来阵阵刺痛,那是她此前在鹅卵石上久跪时留下的,还未好透的伤。
她却顾不了这许多,猎猎的风从她耳旁呼啸而过,柏氿七绕八拐的直朝宫里最偏僻的地方跑去。
好不容易避开了人群,柏氿将步生娇朝树上一按,执着玉屏箫在她脑袋上一敲:“醒醒。”
步生娇恢复了神智,见了她,先是一惊,一惊之后又是一喜,那浅褐色的眸光竟是璀璨的亮了起来,仿佛草原上那繁星点点的夜,“夜姐姐,你……”
柏氿抬手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问道:“楼主让你来杀许谦文?”
步生娇眨巴眨巴极致妖媚的眼睛,表示点头。
“谁要买他的命?”
这次步生娇不眨眼睛了,那如琥珀般的眼底渐渐透出几分无辜的楚楚神韵。
竟是不知买家。
柏氿皱眉,朝她道:“许谦文不能死,许国的事情,你莫插手。”
步生娇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在问“为何”。
就在这时,后方忽然传来殷十三咋咋呼呼的呼喊:“主子哎,您跑哪儿去了哎?”
柏氿一惊,急急侧身朝后方看去,这一侧身,便踩得脚底枯叶沙沙一响。殷十三听见这细微声响,便向她们望了过来。
柏氿下意识要躲,尚未动作,却又想起她这一躲只怕是要将步生娇给露出来,于是她干脆大步上前,挡在了步生娇前头。
这一上前,便暴露在了殷十三的视线范围里,他朝她挥了挥手,很是高兴的笑道:“哟!主子夫人,好久不见啊。您可有看见我家主子上哪儿去了吗?”
柏氿随意抬手指了个方向,“他朝那儿去了。”
“哎,得嘞。”
眼见着殷十三正要离开,身后步生娇听了他的声音,却是一把将挡在她身前的柏氿拨开,从暗处探出来瞪着殷十三道:“呆子,你怎么在这里!”
殷十三见了步生娇,很是惊诧的原模原样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柏氿见这二人大眼瞪着大眼,挑了挑眉,很是笃定:“你们认识。”
“我才……”步生娇正要辩解,却被柏氿朝前推了一步。
步生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一头砸进了殷十三的怀里,鼻尖正泛着痛,又听柏氿道:“那正好,十三,你替我看着她,莫要让她跑出来祸害人。”
“夜姐姐,你……!”步生娇从殷十三的胸口抬起脑袋,刚要抗议,却又被他扣着后脑给按了回去。
步生娇额角暴起一根十字青筋,向来暴烈的脾气顿时上了头,她张开嘴巴露出森白的牙,直朝殷十三的心头咬下好重一口。
用力之猛恨不得将这一块心头肉嚼碎了,再“呸”的吐掉。
殷十三倒抽一口凉气:“哎,疼疼疼疼疼,你这丫头莫不是属狗的?”
步生娇眼锋一凛,咬得更狠。
心口传来阵阵的疼,剧烈的疼痛里却又渐渐升起细密的痒,好似雪白的羽尖如风扶过般的掠过心田,撩起些微的热,算不上炽烈,却足够烫了脸。
“……真是怪事……”殷十三小声嘀咕着,却没有放手,索性点了怀中人的穴道,一把扛到肩上,又朝柏氿认认真真的道:“主子夫人,您放心,我这就把她扛回去,关起来。”
被人抗在肩头的步生娇猛然瞪大了眼睛,耳尖微红,三分羞,七分怒。
柏氿被殷十三这太过剽悍而富有歧义的话惊得呛了口口水,她轻咳一声,叮嘱道:“你莫伤了她。”
“哎,晓得晓得。”殷十三应道。
柏氿点点头,朝他们挥手:“去吧。”
目送这二人远去,柏氿回头就要离开——如今殷瑢发现了她,想必栖云轩是再去不了了,她还是先溜的好。
才一转身,她便一头撞进了一方胸膛。
柏氿登时大惊,惊得连呼吸都滞了滞。
极短的微滞之后,她迅速握紧了手里的玉屏箫,尚未来得及动弹,那人便已抢先扣住了她的脉门,微凉指尖轻轻抵在她的腕下三寸,他指尖丝丝缕缕的寒意却顺着她的血脉,一路进了心。
柏氿瞬间僵在了夜间瑟瑟的风里。
那人一手扣着她的命脉,却又伸出另一只手,近乎怜惜般的理了理她耳边的发。那生着薄茧的手掌从她的耳际一路抚上她的后脑,微微使力,他强迫着她缓缓抬头。
抬头,柏氿便对上了那双妖异又凌厉的眼,仿佛天际苍龙,尊贵而孤傲。
那人掌控着她脉门和后脑两处死穴,于凛凛杀机中藏着浩大翻涌的怒意,可他却又朝着她轻轻笑了起来,顿时生出彼岸花般妖娆的艳,仿佛他此时这甚是危险的动作,不过是情人间亲昵的牵手和摸头。
柏氿见了他这惊心动魄的笑,只觉她被他扣住的那只手掌,突然便失了温度,仿佛是周身的血液受到惊吓,率先逃回姑且还算温暖的心脏避难。
晚风料峭如雪凉凉,他唇角带笑,却笑不进眼底,“夫人撞得我好疼。”这低而磁的声音没了往日笑嘻嘻的语调,回响在太过寂静的夜里,仿佛沉重的鼓点,击在人心头,闷得厉害。柏氿瞳孔一缩,又听他沉沉道:“该罚。”
于是他便朝着她靠近,那么强势,那么热烈,像是隐忍克制了许久的不轨企图在瞬间喷涌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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