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庭院里只余那风声轻声呻吟哀嚎。
此时,武王暂时下榻的旅店处,门窗微闭,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桌案上,尽是珍馐佳肴,可这些用器却是极为简单的木器,非是那些玉盘银盏。
乌查婼坐在桌案一旁,瞧着这一桌子的美食却毫无动筷子的意思,一面双手轻轻扣着袖口的金线,一面时不时抬头瞧一眼端坐在对面的父亲。
乌查婼的父亲乃是南乔的权臣武王,武王在外人眼里素来是不苟一笑、分外严肃的,可是对着自家这唯一的一个俏丫头,却是极为疼爱的。
“怎的,可是这一带的菜色不合胃口?婼儿怎么迟迟也不肯动筷子。”武王瞧了对面的乌查婼一眼,低声说着。
乌查婼抬头,小心翼翼地瞧了父亲一眼,似是而非地摇了摇头。
“还是婼儿不喜欢这些器具?是了,这些器具确是不比家里的,但是如今公事在外也不应用那些,显得太过铺张了,婼儿且别光瞧着这些木器,尝尝这饭菜,味道可是极佳——我可是把你欢喜的那几个疱人都带过来了,应是你欢喜的口味。”乌查筠笑道,额头上的皱纹开了花一般,只有对着自家女儿,他才显现出几分慈祥来。
乌查婼闻言一愣,忙摇首,娇声道:“父亲怎么说婼儿呢?婼儿才无这般娇气,并非是嫌这器具简单,更不是不欢喜这未曾尝过的菜肴。”
乌查筠一愣,道:“那时为何连筷子都不动?”
乌查婼咬了咬下唇,那唇上的色彩如牡丹花儿一般娇艳:“婼儿……不曾饿。”
乌查筠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怎的,我不是交代过,莫要在睿王王府用餐,你这丫头,莫不是又……”
“婼儿不曾贪嘴!”乌查婼闻言忙道,生生不允父亲再说下去,其后,似是意识到自己太莽撞了,又匆忙定了定神,低下头去,已然从袖中摸出了帕子来,不再扣那袖口细小的金线了,转而狠狠绞着那手中的帕子,垂着眸子,眼神溜了溜,又控制不住地咬着下唇。
乌查筠已然不是涉世尚浅的毛头小子了,他精明得紧,见状心下也是欢喜,只道是自己运气不错,自家姑娘的心意许是恰好同自己的心意相合了——他有意让自家丫头嫁给睿王为妻,一来是为了控制住睿王,免得他反戈一击;二来是睿王英姿飒爽,确是才俊之辈,配得上自家丫头。
三来,自家这婼儿丫头一向眼界极高,寻常的富家子弟根本瞧不上眼,小的时候天真烂漫,甚至跟他说连当今的皇上她都瞧不上!现在眼看着自家丫头年已十八,正是含苞欲放待君摘的好年纪,却连个如意郎君都没有,夫人在他面前日日念叨,他面上淡然,心里却也是急切。
“那是为何不饿?颠簸了一上午,该着吃些。”乌查筠一笑,也停了箸。
乌查婼却是踟蹰依旧,一会儿松开帕子,一会儿又攥紧,脸都憋红了。
乌查筠瞧见这丫头分外别扭,不禁笑道:“嘿,看来我家丫头长大了,不过,婼儿,什么事情都须得给爹爹说一声,爹爹好替你做主——哪怕是你以后嫁了人,爹爹也是你最强大的支撑。”
乌查婼闻言,小心翼翼地抬头又瞅了瞅自家父亲。
“你别看爹爹府里有几个姨娘,以后你的夫君若敢存着纳偏房的心思,爹爹非要让他后悔,我家丫头比谁家的女儿都强,可不准那些浪人糟蹋欺负。”乌查筠又道,心思已然跳跃到了自家丫头出嫁之后,甚至还自行设想出了未来女婿纳妻妾的场景。
那个睿王玉竹颇有一番恃才傲物的气质,又让人捉摸不透,可要是敢糟蹋自家宝贝丫头,他乌查筠可是决不允许。
乌查婼闻言,心里悬着的石头却是落了地,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上齿终于松开了下唇:“父亲可知,有一词,名曰……秀色可餐?”
最后那四个字,一字一顿,却是声音越来越小。
乌查筠闻言心下乐了,心中的设想已然中了八成,倒也笑呵呵地开始逗自家这情窦初开的丫头:“怎的,婼儿进了那睿王王府四季如春、三季繁花的后院,看花儿便给看饱了?我倒是要向睿王讨个法子来,那花园可是神奇得紧。”
乌查婼听见父亲打趣自己,不禁玩闹地给了他个白眼:“父亲别笑婼儿了……”
此言一出,乌查筠瞧着自家丫头那红扑扑的俏脸,心下却是愈发欢喜了。
“婼儿瞧着好看的、不是那些花儿,父亲,那睿王王府的人,可是比那些花儿,好看上千倍万倍……”
“哦?我家这眼界高的小丫头,终于也瞧上个小伙子?”乌查筠笑道。
“不过那睿王也却是长得俊,往那里一立,玉树临风,潇洒得紧,又有文质彬彬的文雅劲儿——也就这一点我是不烦恶北倾人的,并且睿王也是聪明得很,有才干,将来若是赶上好时机,兴许也能成为一代俊杰,我家婼儿若是瞧上他,勉强也算不上委屈。”乌查筠想着,随口便夸赞起了玉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父亲,可是……”乌查婼愣了愣,瞪着美目瞧着面前面上带笑的父亲。
乌查筠一愣,道:“怎的,难不成他……”
“父亲,可是,婼儿说的,并不是……睿王爷……”乌查婼又咬紧了下唇,唇红齿白交相辉映显得分外明丽美好。
乌查筠身形微微一震,一手已然按在了桌案上:“不是他?睿王王府中人……却不是睿王爷?!”
他可不信这睿王王府里还能有什么俊俏公子迷了自家丫头的心神!可心里也难免没底,前些日子丞相家的嫡小姐就看上了自家车夫,婚礼上丞相一脸褶子皱在一起,愣是怎么都没能笑出来。
乌查婼见父亲惊讶至此,心里也是没了着落,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说出去的话真真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定了定神,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恩、睿王爷很优秀,但、的确不是睿王爷……父亲可知,睿王爷有一个兄弟,名叫玉辞?”
武王听着这名字只觉有几分耳熟,可是一片混乱之中也想不分明,只能颦着眉,思量着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父亲,睿王爷说他可是个一等一的能人,不仅武功不俗,还明了兵法,更是精通医术,王爷说他能有今日,也多亏了他这兄弟玉辞相助。”乌查婼急急地继续说。
第下:且南飞105 真假难辨
这么一个能人,却只是匿身睿王王府,如此作为,平时却毫无动静?
武王心里依旧思量着,若是按照婼儿所言,这男子真真不是个俗人,何况能让眼界甚高的婼儿一见钟情,想必也是个俊俏郎君,只是不知这话中虚实,只能继续在心里想着自己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父亲?”乌查婼见他痴愣了许久,心里没底。
武王的脑海中,却忽而撞入了那些事情——当初乌查汶带兵在苍鹭山下,狂妄地想让苍鹭之王出山,那苍鹭之王,仿佛就叫玉辞!
还有,前些日子,玉竹好像对皇上进言,举荐自己的兄弟玉辞为将,来缓解当今的战局。
难不成,婼儿口中的这不俗的男子玉辞,真真是苍鹭之王?
女儿若能嫁给他,整个苍鹭山,那千年的奇山,便都跟他有了牵系!
这是一条比睿王还要大的鱼,并且看着兄弟情深,让女儿嫁给他,对睿王也会有所牵制!
“父亲,难道不……”
“不,婼儿想要的,父亲自然要替婼儿争取来,那玉公子我也听说过,的确是一等一的能人,配得起我家的漂亮丫头。”武王一笑,忙道。
“容为父思量则个,改日待时机成熟了,我便去同睿王商谈,最好是让对方先行提亲。”他一面说,一面心下算计着,对面的乌查婼已然美目含笑。
此时,北倾黑牢里,颜歌死死靠在牢门处,一手探出,狠狠地拽着外面狱卒的衣襟。
“你们、一定是你们弄走了笑笑!”
“谁弄走她了?!你这臭娘们儿,快撒开!”那卒子急了,抬手狠狠拽着颜歌的手,可碍于皇上说得不能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可能!你们这群畜生!笑笑为国为民出生入死多少次……”
“我们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尽!自尽!一早起来就自己扼死在黑牢里了,已经没气了!谁都处理不了,救不回来!”那卒子低吼着。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自杀,她才跟我说了要活下去,怎么可能……”
“东风笑是当朝副将,一两个人便是冲进牢房里也奈何不了她,别人若是动手脚,肯定要是许多人!昨天晚上你可是听见了大动静!若是没有,便是自杀。”一旁,狱中总看守低声说着,声音分外低沉。
“你!”
颜歌眼圈红得瘆人,那面色如同要吃人一般。
“句句属实,今日一早大夫验过了,救不回来,就拖着出去了,我们这么多人,能骗你不成?”那看守冷声道,低头扫了一眼,又道:“松开他!你拽着他也没用!”
“你们……不成!我没有看见,我不信她会死,一定是你们的把戏,你们想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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