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笑不知如何接话,却听他叹息道:“可惜她走了,身为嫡长公主,说走就走,许是怨恨当初城乱之时,父皇想将她嫁给那乱匪头子罢。”
东风笑忙道:“母亲不曾说过先皇的不是,她说只是欢喜在宫外。”
皇上目光闪了一闪:“当初之事,朕无意多想了,那时,还都不懂事。倒是弄得现在,长公主的名姓已被从宫中除尽,她真的是自由自在了——笑笑丫头,朕本想封你个郡主的,本也不想让你上沙场,你母亲只知道给朕送个战将来,便不知给朕送个小丫头当郡主、公主,留个念想。”
“倒是当初你初来时,朕只当你是来玩的,竟稀里糊涂允了你进入营中,后来局势失去控制,竟让你在战场上搏杀这么久,这是朕的疏忽。”
东风笑忽而想起母亲说的,当年还是太子的皇上最宠爱她这个妹妹了,可这入营之事,却是正和她心意——在营里,她经历了许多寻常女子无法经历的东西。
浓浓的弟兄情,长枪傲守的责任感,大漠荒烟驰骋的胆识,坚韧、机警,以及……他。
“父母的意思是,国事危急,让笑笑前来出力,也是来此历练。”东风笑垂眉道。
“你一个女孩家家的,你母亲在你这个年龄,还四处跑着玩,你却在战场上流血,朕瞧着是不必了,今后你便留在这宫里,朕便赐你个郡主的名头,你功勋在外,那些人也不会胡乱多嘴,来日你瞧上谁家的小伙子,便让他做个入赘的驸马,你莫要再上什么沙场了。”皇上的态度出奇的强硬。
东风笑却是一愣,要让她从今往后被锁在这罄都,甚至,这小小的皇宫?
是了,皇宫本是不小的,可是比起她可以策马飞驰的广袤疆土,这宏伟的皇宫便甚是微小了。
更何况,圣旨相悖,她知晓,她瞧上的那个人绝不可能做入赘的驸马。
便是能,她也不肯,只觉这是委屈了他。
他像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尘不染的仙人,她是不肯让他做这些事的。
想起陛下还在面前,东风笑狠狠地将自己的念想从他身上拽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瞧向面前一袭龙袍的陛下:“舅舅,我……”
她瞧得出来,看似强硬的陛下,心中却是想她的母亲了。
皇上闻言一愣,继而脸上的几条折子绽开来,似是笑了:“婉儿家的丫头,跟婉儿真真是肖似得紧。”
他说着,又叹口气:“你皇祖母还在羊城避着,她年纪也不小了,朕想着,等这边安定下来了,便接上她老人家回来;母后年轻的时候严厉得很,处事也雷厉风行,朕同婉儿都怕她,可等到现在,她却慢了,心思也放宽了,想着瞧瞧朕和婉儿,可她瞧不见婉儿,笑笑丫头,你且留在宫里,陪陪你皇祖母罢。”
此言一出,噎得东风笑把想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来,是了,皇上搬出孝悌之义来了,她又能说些什么?若是她不肯,恐怕也会遭人诟病,再回不去军中了。
东风笑只能木讷地点头:“谢……陛下。”
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是衰老的,可依旧是强势的,若是她并未猜错,太子殿下至今也不敢同他说出这罄都被快速攻破的疑惑。
而她,心下觉得蹊跷,却也不敢问。
“朕已命人备好房室了,也派了随从去取东西,你便随着刘公公去那毓秀阁罢,瞧瞧喜欢不喜欢,朕只记得婉儿那时最喜欢这种房室了。”皇上的脸庞上漾起一抹笑意,语罢便闭目养神了。
那边,刘公公一摆手,低声道:“副帅,请。”东风笑踟蹰了片刻,也只得行礼道:“谢陛下,末将……告退。”
一路上看着这高高的宫墙,心里涌入了一股莫名的悲哀。
这高高的宫墙投不进光来,再美的花儿也会枯萎。
不过那毓秀阁,却真真有母亲的味道,里面的装潢陈设,真真是母亲的方式,这方式她忘不了,也不肯忘,霎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当初离开古月之前,扑入屋中,便似是扑入了母亲的回报。
她想起自己临离开古月,母亲站在山前抚着她的头:“小笑笑,这一路,要小心啊。”
有些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下,打在她的面上,她略带惊异地抬起头来,只瞧见母亲的面上一片晶莹。
东风笑眼圈不由得红了,也顾不得许多,几步冲到榻上,抱着那衾被轻轻蹭着。
她想她的母亲了,那多年未见的母亲,那临离开时为她落泪的母亲,那最疼爱她的母亲。
一旁刘公公见状叹口气,也只得行了礼退下,留了几个侍从和丫鬟侍候着。
东风笑扑在床榻上红着眼圈,手里紧紧攥着衾被,蜷缩着仿佛是一只幼猫,只可惜这衾被没有温度,她好希望母亲在这里,让她把这一路的委屈都说出来。
这皇宫是冷的,若是哪一日她真的肯留下来,恐怕便是因着这屋子了罢。
她觉得咽喉处有几分紧,咬了咬唇不曾落泪,定下神来站起身,却瞧见一旁的血缨枪挂在墙上,那血红的缨子煞是耀眼,她瞧着它,终于稳下了心神。
东风笑抚着血缨枪,心道这皇帝舅舅确是信任她的,这宫中本不准人带刀枪,可皇帝舅舅竟是肯替她将它送进来。
只是他不知道,血缨枪是她出生入死的弟兄,它的存在,只会让她更想出去。
几日之后,朝堂之上,皇上忽道,要封军功赫赫的东风笑副帅为澄月郡主,因为太后听闻东风笑事迹,分外欢喜,因此要将她长留宫中,以公主之礼待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朝堂一片哗然。
东风笑咬了咬唇本无意接旨,可眼下情况又不得不接,因此便陷入了踟蹰,只盼着有谁能替她说上一二,便匆忙四下瞧着,却只听一旁的顾劼枫已然将拳攥得脆响,而此时顾劼枫也的确气愤非常——这陛下行事真真是荒唐!让本应翱翔天际的雄鹰,留在那窄小的笼中当一只只会啼叫的金丝雀!
一旁,穆远也锁紧了眉头,陛下此次行事破了规矩,机敏如他,只觉此事定有蹊跷隐情。
而他此前便因为过于耿直而被陷害,如今,大局未定,便不敢再说话,以免留不下东风笑,还给这军中多添几分变故,便只得缄口不言。
而颜歌却已然向前跨了一步去,幸亏一旁的楚肃眼疾手快拽住了她,她才没有发难。
顾劼枫见作为东风笑主帅的穆远迟迟不肯发声,又瞧见一旁东风笑的迟疑,终究是等不及了,正要一拱手向圣上禀报,却不料,有人,比他更不同意这件事,而这个人,正是立在他前面的,堂堂破甲军主将——丛健。
“请陛下容臣一言,臣以为,让东风笑做这宫中的郡主,大有不妥。”
第上:君念北099 对峙
皇上本是喜笑颜开,闻言一愣,双眉陡立瞧向他:“丛将军此言,却是为何?”
他本就对丛健一路的表现甚是不满,如今瞧见他又多嘴多舌地忤逆于他,更是不满。
却见丛健拱手正色道:“陛下息怒,臣下有疑——只因东风笑,实为一大叛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东风笑一颦眉,身形一震——她一向忠心耿耿,竟被污蔑为叛将?!
皇上一愣,瞧了东风笑一眼,继而朝丛健冷哼一声:“丛将军可知污蔑之罪,乃是几等?”
“丛将军自己带军被南蛮一路打退到东边,现在还有颜面说别人是叛将?”一旁,顾劼枫冷哼一声,也顾不及礼节,狠狠发声。
“顾将军此言怕是莽撞了,丛帅且宽心。”一旁,穆远定定启口,又道:“不过顾帅此言一出,穆某也有一事有疑,丛帅护卫陛下在东边之时,局势僵持,穆某一方几次三番给丛帅密信,希望丛帅能同穆某一方夹击敌军,不知为何丛帅迟迟不肯给予答复?”
丛健一愣,一时语塞,又冷哼一声:“丛某人一心护卫陛下,不知穆帅是何时发的信件!穆帅想必也知道,那南乔军一直横亘两军之间,丛某也不曾能过去过!想必那信件,自始至终也并未送达,敢问穆帅堂堂主帅,行事如此不严谨,可是不关心陛下的安危?”
皇上一愣,却是不曾瞧见过那些信件。
却听一旁,太子忽道:“父皇,且容儿臣一言,那信件,儿臣确是收到过一封的,只是那几日军情急迫,丛将军收下后便搁置了。”
丛健闻言一凛眉,瞧见陛下的脸色不怿,忙道:“诸位真真是一条心,一言一语,不过是为了替东风笑打掩护!可惜,东风笑便是个叛贼,丛某所言非虚,证据确凿!”
说着,他一挥手,便见着身后几个随从执着一个绿色的破旧的布包上前,丛健便伸出手去将这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袭黑色的、略显残破的军甲!
东风笑一愣,只觉这军甲甚是眼熟,却是想不分明,她瞧着丛健抬手展开,当瞧见那一侧缺失的肩甲后,幡然醒悟——这正是她和玉辞在北侧丛林被困时所著的军甲!
那丢失肩甲,是她当初卸下去给玉辞熬药的!
那布包便是那个荒村的婆婆给的,后来二人中了奸计进了那东女城,当时血缨枪还在,可这布包却不在了,想来是给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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