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毛丫头,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了,不要自己的,也不要别人的,亏了这大哥哥还一个劲让着你。”丰毅呵呵一笑,拎着那枪掂了掂。
东风笑累得喘着粗气,被丰毅拽着干脆卸了力气,那时她还小,也不知道别的,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她没给古月丢人,没给爹爹丢人。
东风笑想着那段故事,想着当初那些人的去向,眉眼里忽而染上一丝凄凉。
此时,忽而听见军营里想了锣声,她陡然回过神来,冲回房去,熄了火,将那药汤解救出来——好在自己之前怕忘事,算了时间,特地把药熬好的时候放到了打更的时候。
自己嗅了嗅那苦兮兮的药,东风笑取了个盘子,端着药碗便往玉辞帐里跑去。
“美人儿?”东风笑撩开营帐的帘子,四下张望着,忽而瞧见桌案一侧,玉辞伏在桌面上,长发披散而下,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眸前,他一呼一吸分外均匀。
东风笑一愣,瞧着他露出的半边睡颜,忽而想起来,他已有将近两日未睡了。
放下托盘走上前去,从一旁执了个毯子披在他身上,却瞧见了桌案上杂乱的药方,还有他握着笔的手,那墨色已然在纸上晕染开来。
东风笑小心翼翼地将那笔从他手中抽出来,又将那张中间点了墨的白纸从他手臂下取出,折好放置在一旁,忽而瞧见他右腕上若隐若现的贞洁印子,她伸出手去轻轻抚弄着,只觉这印子已淡了不少,他的内力应当也快恢复完全了。
忽而俯下身子凑近他去,凝眸瞧着他,看着他眼眸的四周有些青紫色,显出几分狼狈,她嗅见他周遭环绕着一种暗香,许是他发上的味道,她总觉得这味道分外熟悉,那日柳长吟扮成他的模样,她只是一凑近,便知那不是他。
东风笑就这么凑近了盯着他看,她喜欢这么安安静静地守着他。
却见玉辞的睫毛轻颤,继而朦朦胧胧张开眼来,瞧见她便是一愣,见她直起身子来四下扭过头去,仿佛是掩饰,又是唇角一扬,直起身来:“笑笑。”
东风笑偷瞧被抓个正着,自觉出糗,也不瞧他,几步走到托盘旁边,一碰那盛着汤药的碗,发现还是温热的,匆忙给他端到面前来,道:“那天的…雪上一枝嵩,唔。”
玉辞一笑,端过碗来,便嗅到一股苦涩的味道,他微微颦眉,心下却不在意,执起药勺来一勺一勺喝了个干净,一抬眸,却见东风笑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玉辞颦眉,只怕方才自己睡在案上,墨汁染上了面:“你在瞧什么?”
东风笑闻言回过神来,微微眯了眼睛,唇角一勾:“美人儿好看——站着好看,坐着也好看;醒着好看,睡着了也好看;展眉好看,颦眉也好看……唔,都好看。”
玉辞扬唇,任凭她伸出手来描摹着自己的面颊。
东风笑随口的夸赞,却不曾想,两年后的一日,她会坐在桌案边,扬墨一洒便是他此时的模样,那画旁随手题着一句‘立则如杨柳临风,息则如玉山横卧;展颜扬唇间东风骤现,凝眉微蹙处春华潋滟’却是被窗外的春雨和泪水一并打湿……
又过几天,那边的粮食终于到了,顺带着也带了些草药来,大营里磕磕绊绊地也算是挨过了一段贫苦日子。
清晨时分,东风笑执着长枪在军营周遭足足溜了一整圈,见并无异状,便也往营帐里走去,瞧着一路上兵士们面黄肌瘦心里也是难过得紧,好在如今挨过来了。
却见另一边,一列兵士立在隔离区外,里面的几位医者抬着一团东西匆忙向外走去,她一愣,近看来,才察觉到那已是个害疫病而死的兵士的尸身,他已瘦得皮包骨头,病得脸色蜡黄泛黑,若不细看,已然瞧不出模样来了。
他们抬着这兵士一路到大营西南侧的乱坟岗火化,然后将骨灰埋下,立个简易的碑,却碍于年代,不敢写是血缨、破甲军军中的兵士。
东风笑立在一旁,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面前的医者们抬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走过,苍鹭之人自幼长在苍鹭山,因此基本上不会侵染疫病,因此这收尸的事宜,便被他们接下。
东风笑将长枪向一侧一插,只是默默咬了唇角,肃穆地低下头去,这是她的弟兄们,她须得为他们的死亡而默哀。一旁,指挥搬运尸体的月婉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面色也是沉重,瞧见她,几步上前来轻拍她的肩:“副帅。”
东风笑闻言抬起头来,微微颔首:“月婉姐。”
“这一次的尸体……已经搬运完了,现在,新的药也出来了,想来以后,害疫病而死的人会少上许多,抱歉,我们已然尽力,可是,挡不住死亡。”月婉笑得苦涩。
东风笑忙摇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先生们已然帮了我们许多,这一声‘抱歉’,可是收受不起。”她叹口气,又道:“我只恨自己,一路无能,弟兄们随大军南征北战,受尽苦楚,其心思,莫过于保家卫国,是我无能,未能带他们瞧见家国统一,又护不了他们的性命,只能垂首一侧,眼睁睁瞧着他们命丧于此……”
月婉拍着她的肩头,低声道:“我自是了解,你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如今万勿自我责怪,罄都沦陷,又值春寒未尽,天时地利,皆是不占,又岂能将这一切都抗在自己肩上?”
东风笑沉了眸子,半晌,迟疑着点点头,却只觉一旁月婉的身子一个摇曳,她一愣,抄了枪便要拦出,却见月婉笑得带几分尴尬,东风笑侧眸一瞧,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子,两腿岔开坐在地上,一手拽着月婉的腰带,一手抱着军中养的狗——小虎。
“你……你你你,俞策,你要做什么?!”月婉气急地吼了他一声。
俞策却抬起头来,瞧着是年近二十的人,笑得却一如孩童,忽又正色道:“月,你不要皱眉,会显得很老……”
月婉闻言,面色一黑,护住腰带的手都是一颤,却见俞策又展颜道:
“月笑一个罢,你瞧……我方才教会了小虎握手哩!”说着,拽起一旁的小狗,晃晃悠悠地让它握手,兴致勃勃。
周遭站岗的将士、忙碌的医者们闻言皆是不由自主笑出声来,东风笑也不禁莞尔。
月婉却顾不得笑,腰带仍被他拽着,脸都及红了,伸出手去拽着他的手,可惜力量悬殊拽不开来,只得低吼道:“别…别握手了!你……你放开手,不能拽这里,下次要拽也拽手臂!”
第上:君念北085 大军归来
俞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松开她的腰带来,反手拽过她的手臂来,力道之大,竟是让月婉一个趔趄歪下身去,他抬手让小虎同月婉‘握’了个手,继而‘嘿嘿’地傻笑着。
“月……小虎会握手,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月婉摸到小虎那毛茸茸的小爪子,一愣,她想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茫然地点头,心下想着,所谓傻人有傻福,这也许便是痴傻之人的快乐之处,知道的少,明白的少,因此忧虑也就少。
周遭众人见状,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东风笑一扬唇角,不着痕迹地颦眉——方才俞策拽着月婉歪下的时候,她恍惚间瞧见他的另一条手臂不着痕迹地在下方一拦,似是怕月婉跌倒,她隐约觉得,这个俞策绝非痴傻之辈……
瞧着月婉和周遭兵士、医者面上的笑容,东风笑终究是并未说透,她移开目光去,掩饰了自己的猜疑,也是随着众人扬唇而笑。
正当此时,却见颜歌疾步跑了过来,一路叫着‘笑笑’。
“笑笑!袁奇回来了!他说、他说……穆帅他们打赢了,现在也在南边寻到路了!他们正往回赶呢!”颜歌气喘吁吁,激动得眼中都有些湿润。
提心吊胆不止十日,他们终于回来了!
周遭兵士们闻言,爆发出一阵欢呼,东风笑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嘴角也泛起笑意:“回来了……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快,估摸着他们何时到,备好物什接洗风尘!”
颜歌点点头,忙安排了人去了,东风笑一路疾行,终于寻着了方才拴好马的袁奇。
“袁奇,他们怎样?还有多少人,伤亡状况?”
袁奇摇摇头:“我碰上的是他们派出的探路兵,他们说是还有三万余人,伤亡状况他们不知晓,但是带着五千的战俘;穆帅伤了一条手臂,但还好,顾帅好像从马上跌下来过……”
东风笑闻言,心里又是一沉,这一仗,胜得分外惨重,明明是正面硬磕,主帅副帅竟会伤成这样,当初的战况怕是不容乐观。
如果……如果当初她和玉辞被追杀时,没有向西返回,而是向南边摸索,是不是就能逢着他们,让如今的现状有所好转?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便好,总归是打了胜仗,但现在我们须得做最坏的打算。”东风笑咬牙道。
袁奇颔首:“探路兵说着,若是路上无恙,大概后日正午便能到达大营。”
东风笑点头,回了帐中探查好军中人手,派了三队人马出去,由近及远,一步步清场,意在减小大军归营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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