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哪还有什么要挟,什么筹码。
如今她的要求,仿佛是在恳求他施舍于她。
这一瞬间,她那一直以来的高傲,仿佛重重地跌落入了尘埃。
“是我的可笑了。”她扬了扬唇,冰凉的手抚在地面上,这冰凉的地也不及她的冷。
“听我讲个故事吧,讲完这个故事你便走,不会很久。”
东风笑眼圈一红,低着头,哑着嗓子说着。
她想,把昔日他和她的故事,讲给他听。
哪怕他将这当成一个笑话也好。
那些回忆是她自始至终最为珍视的东西,如今他忘记了,如若……如若她再死去,那些记忆,便真的死了。
那边,玉辞却是一声也不吭。
东风笑也不看他,只是兀自低着头,在她觉得,手下的地面,竟是愈发得热了。
眼皮也再度变得沉重无比,迷迷糊糊地仿佛大限将至。
“有一个、很傻很傻的女孩,她被人害死了……”东风笑咬了咬牙,声音很沉很沉。
“可阴差阳错又捡了一条命,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玄衣男子,他就立在她身后。”
“他很冷漠,话也不多,可总是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他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事情,却很少对这个女孩言明……”
“可是责任在肩,这个女孩必须要离开那个世外桃源,她临走看着他的背影,很想留下来陪他,可惜她不能,她只能跳上马去,一面开玩笑,一面信誓旦旦。”
“后来,过了几个月,这个女孩子,在一棵桂树旁边,又见到了他,也许,他就是来寻她的……女孩很开心很开心,可同时她也知道,留在这里,对于不曾离开那世外桃源的男子而言,是多么的危险……”
东风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沉,说出‘危险’二字时,她的唇边带着三分苦涩——是啊,如果、如果玉辞不曾离开他的苍鹭山,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变故。
才想明白,原来和他相逢,兜兜绕绕,因缘交错,终究是徒劳,是过客。
嗓子里一涩,她强撑着张了张口,却是徒劳——哽咽着不再能发出声音了。
东风笑勉强攥了拳——她还想将这个故事讲完。
“那个人曾经告诉女孩,‘活着回来,我医你’,他每次都小心地替她包扎,每次汤药很苦的时候,他总是不曾忘记给她备好糖丸……”
东风笑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砸落下去,忽而只觉得前方一阵微风,她一愣,抬头看着玉辞已经拂袖振衣、站起身来。
——一个很枯燥很无聊的故事,他大概……不想听了罢。
东风笑低了头苦笑,可惜,可惜,如今的她,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能在这里断断续续地讲述,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你……”东风笑笑了,唇边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她在嘲笑自己,是如此的自作多情!
玉辞却几步行至她面前,俯下身子来,抬起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很暖和,对她而言,甚至是滚烫的。
依旧是衣襟敞开,他不曾打理这凌乱的衣襟,也许……本就没有走的打算。
“你不会死,现在……也别讲了。”玉辞启口说着,怀里的人很凉很凉,仿佛一块儿寒冰,贴着他敞开的胸膛,那一瞬间,便是他用内力抢顶,也不由得身形震了一震。
东风笑的眼泪狠狠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现在……也别讲了。
这一句话出口,哪怕他抱着她,她也知道——他依旧不是他,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平常无奇的故事罢了。
罢了,现在这个情况,管他怎么样。
如今他就在她身边抱住她,这么死掉,也是不错。
她可以在心里,就当……他是她的美人儿啊。
东风笑不再强撑着了,索性闭了眼靠着他,动也不动。
玉辞便这么抱着她,叹了口气,偏过头去凑近她耳畔,声音很沉:“咬我,取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硬生生地将东风笑从一片混沌之中拽了回来。
她撑着半张开眼,却见他已经理了理长发,将瓷玉一般的颈项摆在她面前。
东风笑颦了颦眉,继而嫌弃一般地扭过头去不再瞧他雪白的颈子,闭了眼,继续昏昏沉沉。
玉辞见状疑惑失笑,一条手臂支了一下她的头,另一只手小心地将她往自己这边拽。
“取血就不会冷了。”他启口说着,对着这个分外固执丫头。
东风笑看了看他,意识迷迷糊糊,可是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他的血是她的良药,她对他的鲜血的渴求,便如同沙漠里将要干渴而死的人对于清水的渴求!可惜,现在的情况下,想要让她恢复过来,恐怕需要太多太多的血。
如果他将他的血给她,那么他们两个人,谁都不要想活着离开这里!
“你不咬,我便用匕首刺了。”玉辞垂了眸子瞧着她,一面说一面从袖里取匕首。
东风笑看着他抬手就要像颈窝里刺,不由得一愣。
如若他流血,她势必无法再抑制住自己的渴望,她会向初见一样,像一匹野狼一样扑上去!
她张口想要制止他,谁知他已经用匕首划破了皮肉!
鲜血呈线而流,顺着他的颈项、沿着他的锁骨,画着他的肩线,那殷红的液体一路流淌。
东风笑一愣,起先还紧紧咬住了唇角埋下头去,随后,便终于抑制不住,反手扣住他的肩膀,向着他的颈项狠狠咬了上去……
如今,在她看来,他的鲜血甘冽而又温热……
第下:且南飞161 乏血
又是一番饿虎扑食。
玉辞被她生生按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半咬着唇,垂着眸子,只觉得颈项边是撕裂一般的剧痛——可是这痛感却又是莫名地熟悉。
鲜血一点一点地自颈项处流逝而去,玉辞咬了咬牙,终究只是无言地叹了口气。
一动也不动地、任凭宰割。
东风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微微一愣,半支起身子来,忽而怔愣地一低头,却发现玉辞的颈项上满是鲜血,如今面色如纸,已经生生昏了过去。
那殷红的血色在一瞬间刺入她的眼里,也刺入她心里。
——时隔一年有余,他忘了很多,却依旧是任凭她撕咬。
东风笑从方才被鲜血和饥渴激发的兽性之中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场景,眼圈竟是倏忽间红了。
她颤着手冲上前去扶起他来,拍着他的脸。
“美人儿、你、你醒醒……”
玉辞却垂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东风笑扶着他,咬住唇低下头去,声音模糊沙哑:
“对不起……”
她不该咬得这么狠的,更不该、不该心疑他的。
前前后后,仿佛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当初……当初她因为月婉的事情心疑于他,依稀记得当她误打误撞撞见池中的他,他的目光仿佛一只拍被人丢弃的小猫。
这一瞬间,东风笑心里又酸又疼。
可惜如今,玉辞的薄唇已经没了几分血色,只有那一呼一吸还在告诉她——他还活着。
东风笑四下瞧了瞧,继而给他拢好衣襟来,带着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夺路而出,又返回了那小木屋去。
掩好门窗生起火来,东风笑坐在地上生生将包裹翻了个遍。
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将所有止血生血的药都取了出来,冲到玉辞身边,恨不得给他用上一个遍。
东风笑就这么红着眼圈手忙脚乱,在这么凉的天里,本就体寒的她,竟是忙出了满头大汗。
用了药,又用内力给他续,直到她忽而愣住,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撞入脑海——如果她将她的血给他,是不是他就能恢复了?
一命换一命,还他又何妨?
东风笑拿出匕首来,抬手便向着自己的手腕下了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而听见门外‘嗒、嗒、嗒’的、仿佛是脚步声……
东风笑闻声,身形一凛,下意识地执起一侧的血缨枪来,身形一转对着门口比出枪来。
外面,脚步声依旧,渐渐的,仿佛是停在了门前。
东风笑手里紧紧攥着枪,眼光溜到了那一团火上——她想着,如若如今的她打不过来人,就按住对方到火里,同归于尽。
这样,如若足够幸运,玉辞应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东风笑拧着眉头,看着那门渐渐打开来,‘吱呀’的声响回荡叩击着这狭小的屋室。
而来者的模样也愈发清晰——头发高束于脑后,一袭青白色的衣衫,流云般的广袖,脚踩一双藏青色的长靴,瞧着像是道士的打扮。
就是这来者面色蜡黄憔悴,看不出几分精神气,好像……也没有太多的攻击性。
他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和一团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肯相信这里会来人。
“奇怪了……”这人喃喃出声。
东风笑一凛眉,挥枪生风,拦在玉辞前面:“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愣,继而一笑:“施主哪里的话,贫道本就是此处之人,只是不知施主二人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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